谈判梦、调停梦都破了,但是黎明还没到来,李鸿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打!
对于日本这个小跟班,大清的白领们在骨子里就有种轻视,李鸿章也不例外。但是李鸿章办洋务多年,眼光要比一般的王公贵族大臣深远一些,他也知道睦仁不是一般的倭人,虽然蜗居小岛,但是志在四方。与此同时,李鸿章派出去的谍报人员也陆续反馈回信息,证明了日本的强大。他召集参谋,进行综合研判,结论是:日本经济实力远不如中国,陆军与中国装备差距较大,海军与中国的北洋海军也有差距,总体军事实力略低于中国。那么结论不用说了吧?李鸿章对于打赢这场战争,还是有充分把握的。所以这位不轻言战的相国吹响了战争集结号。不过这场调研中他漏掉了一个战争的致命因素:人。
一开始因为有“高升号”事件,又加上他的运作,李鸿章相信英国人不是你想惹就能惹。7月28日,李鸿章致电总理衙门,明确表示了与日本决裂的姿态。但是李鸿章也了解到日本对于战争的准备工作比较充分,因此他只争朝夕进行备战。在短短的几天内,他主要抓了四件事:第一,严催朝鲜北路进兵。清军终于抢先进驻平壤,并集结了一万多人的军队,战略上意义重大;第二,国内禁止拍发密电。这样,日谍只能用明码传递情报,易被识破;第三,建议总理衙门严查间谍。此后,沿海各省都加强了防范,并破获了几起重大日谍案件;第四,采纳丁汝昌建议,在威海口增添挡雷铁链和木桩,以防日本鱼雷偷袭。
7月29日,军机处令李鸿章转电驻日公使汪凤藻,收拾铺盖回国。30日,总理衙门开始发声,舆论造势,指责日本首先惹是生非,叫我怎么能忍受?当天,朝廷下谕撤回所有驻日使馆、领事署。这时慈禧践行了一次“慈”,委托美国政府代为保护居住于日本侨民的合法利益。31日,总理衙门下了逐客令,日本驻华临时代办小村寿太郎夹起皮包走路。
同一天,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在舆论阵地向中国开战,向驻东京各国公使发出通告:“帝国政府为使日清之间之争议合理解决,并使彼此关系永远协调,虽曾使用各种光明正大之手段,迄今显然未奏其效。为解决此事,本大臣荣幸地通知阁下:帝国与清国现进入战争状态。”
8月1日,清政府正式下诏宣战。同一天,明治天皇睦仁也下诏对中国正式宣战。
接下来是平壤之战。对于平壤之战,中日两国都是在一张崭新的白纸上作画,作品的好坏直接决定接下来的职业生涯。因为大清洋务运动30余年,自认为青春重现,王者归来,正需要一场翻身仗,正巧日本来了。日本在大清、在全世界的眼里还属于软柿子,因此平壤之战,慈禧这位慈母是信心满满。
日本明治维新也近三十年,自认为羽翼丰满、修炼成仙,该为自己在江湖上立个名号了,揍谁一顿呢?中国是披着虎皮的病猫,最合适不过了。因此平壤之战,睦仁这位仁兄是志在必得。
因此北京和东京对这场战争都给予了厚望,高度重视。
9月初,日军分四路向平壤运动,12日以后陆续到达平壤,15日完成了对平壤的包围。进攻平壤的日本陆军共计16,000多人,山炮44门。
在成欢之战中战败逃脱的叶志超谎报战功。光绪帝倒是赏罚分明,赏银2万两犒军,提拔他为平壤战役总指挥。消息传出,“一军皆惊”,在上访和投诉制度没有形成的当时,全军将士只能崇拜得看着这位“谎言哥”。但谦虚的叶志超同志轻轻地挥挥手,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好好干,你也将是个神话。叶志超就在别人的羡慕嫉妒恨当中走马上任了。当然叶志超也是非常珍惜这个从天上掉下的馅饼,很想当好他的总司令。
日军进军平壤,李鸿章不敢怠慢,急电叶志超及诸将加强防守。叶志超上任后重新布防,见后援迟迟不到,恐后路被日军自海上登陆所断,遂分兵数千驻扎在安州、肃州和义州。这样,驻守平壤城内外的清军只有约9,500人,山炮、野炮和机关炮38门。至9月13日,防御部署基本就绪。
叶志超的作战水平虽然不高,但政治觉悟相当高,对上级的决策部署执行起来绝对不打折扣,坚决贯彻李鸿章“先定守局”的消极作战部署,派多数兵力在平壤城内赶修工事。但是由于叶志超缺乏开拓创新能力,未能临机决断,没有主动进攻尚未集结完毕的日军,丧失了挫败敌人的良好时机。
日军按照早已制定的作战计划,在陆军大将山县有朋司令长官的指挥下,从汉城和元山分兵四路进犯平壤,于八月十六日(9月15日)前完成了对平壤的包围,同时切断清军的退路,于是日凌晨发起总攻。
战斗在平壤城东南、城北和西南三个战场同时展开。日军混成第九旅团在少将大岛义昌指挥下,进攻平壤城南门(朱雀门)。马玉昆毅字军和盛军一营驻扎在朱雀门南、大同江西岸。日军首先进攻大同江东岸的清军桥头堡。清军对于这帮倭寇还是不大放在眼里的,士气高昂,万炮齐发,烽烟滚滚。大同江西岸的清军也隔江发炮,暴露在开阔地带的日军进攻部队伤亡颇重。但武士道精神裹挟的日军,宁死不退,拼命冲击。堡内清军与江西岸清军密切配合,顽强抵抗。不久,清军增援部队赶到,士气大振。大岛义昌被迫于午后1时下令撤退。此战日军死伤430多人,平壤守军取得初步胜利。
日本朔宁支队和元山支队7000多人为日军主力,主攻平壤城北牡丹台与玄武门(北门)一线。左宝贵的奉军和江自康军二营在此坚守,丰升阿之盛字营为应援。清军兵力不及日军一半。这是平壤战役最为激烈的战场。清晨5时,日军集中炮火轰击牡丹台外侧的四座清军堡垒,掩护步兵冲锋。清军在左宝贵的指挥下凭垒据守,顽强抵抗,终因火力不敌,至上午8时四座堡垒全部失守。日军随即推进牡丹台。牡丹台是平壤城的制高点,也是全城的命脉所在。清军在左宝贵指挥下,用大炮和速射枪奋勇还击,与敌力战。突然,日军炮火击中牡丹台垒墙,清军大炮被毁,无法压制敌炮火力,部队伤亡甚重。日军乘势冲锋,蚁附而上,牡丹台失守。在玄武门指挥作战的左宝贵见此情形,知道无力回天,但军人职责和爱国情怀促使他奋力一占,不惜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在这最后关头他还是一颗红心向朝廷。他穿上了象征慈禧认可的御赐黄马褂,在玄武门上指挥士兵作战,亲自点燃大炮,轰击日军,身上负伤多处,仍奋勇撑持。清军部下一看在这危急关头,领导都要玩命了,我们还能当孬种?群情激昂,奋勇杀敌。战地炮火连天,血流成河,但终因清军寡不敌众,渐渐败退。左宝贵被流弹击中胸部,壮烈牺牲,成为甲午战争中为国捐躯的第一位清军高级将领。不久玄武门即被日军攻占。
驻防平壤城西南、大同江北一线的清军是卫汝贵的盛字军。野津道贯率领日本第五师团本队亦于十六日晨7时发起进攻,清军马队反击,遭到敌人伏击,200多名骑兵全部牺牲。此后,清军凭借坚固阵地顽强防守,日军几次进攻均未奏效,遂暂停攻城,与清军相持。中午过后,两军处于休战状态。
平壤城西静海门至七星门一线由叶志超率芦榆各营(牙山军)防守,“谎言哥”今天变成了“幸运哥”,别人都打得不可开交,他却无战事。
一天激战,中日双方伤亡基本相等,胜负未分。平壤城北玄武门虽然失守,但日军也未敢贸然入城。此时作为平壤守军最高指挥的叶志超一听左宝贵牺牲顿时吓麻了腿。此时他意识到了当官不易,左宝贵要不是当这个官也不用那样慷慨赴死,看来我前半生的人生追求错了,当什么官啊?慈禧大姐早就教导我们,活在当下,学会知足,珍惜生命,就是幸福。跑吧,做个跑男一样幸福。他不与众将商议,擅自决定放弃平壤城。午后4时,叶志超派人在七星门上悬出白旗,派人向日军要求停战。晚8时许,叶志超指挥清军纷纷从平壤城七星门和静海门涌出、准备弃城逃跑。
这时日军正在开会研究下一步的攻守方针。一天战斗未见胜负,继续打下去前景怎样?日军不受朝鲜人民欢迎,后勤补给是个大问题,不易持久战。所以山县有朋正主持的会议上对于是继续战还是撤退,争论不休。正在这时,清军大举出城了。山县有朋等人还以为清军主动出击呢,赶紧迎战。但是仔细一看,哪有这样出战的军队呢?狼狈不堪,杂乱无章,摆出一副要跑马拉松的架势。山县有朋明白了,因为战前他们也对清朝军队做过充分调研,升官发财是清军的追求,贪生怕死是清军的特征。日军赶紧组织伏击。清军死伤近2000人,5 00多人被俘,军火、辎重损失无数。
叶志超率军狂奔不止,经顺安、肃州、安州、义州等地,一直跑过鸭绿江,跑到了他生命的终点。后来他被光绪帝处死。十七日,日军占领平壤。
平壤战役日军伤亡约700人;清军伤亡2000多人,500人被俘,超过日军伤亡人数2倍多。日军乘胜推进,完全控制了朝鲜半岛,此后更加猖狂,很快将战火烧向中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