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大牛一众被困磨坊,小鬼子步步紧逼。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事情又会如何发展?是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村民自发反击是否能击退来犯者?且听我细细到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到几秒钟前,就在两个小鬼子被逼退的同时,大牛甩出的磨盘不偏不倚砸破了门边堆放的那几包新磨得面粉。刹那间飘散面粉弥漫了整个房间,眼前里顿时白茫茫的一片。加之天色已然渐暗,此时屋里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个时候,大牛抓住受伤的警卫员夹在腋下,又用同一只手抓住了二蛋,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一个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紧接着,挥手用暗藏的火石在地上画出了一道闪光,引燃了先前准备好的火线。火光带着轻微的噼啪声向着磨坊一路烧过去。做完这些,大牛提着两人迅速翻过了隔壁的院墙。
大牛看上去虽然耿直粗旷,但实际却心思细腻。考虑到门口来不及收回来的磨坊店招牌可能会招来不少小鬼子的关注,所以事先就讨要了一些火线,做了点暗手。
因为世代相传磨坊家业,大牛对于行业里的各种禁忌有着清楚的认识——面粉的保存需要干燥避光,但是更加重要的是不能遇到明火。飘散在空气中的面粉遇火会瞬间被引燃,如果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有了足够密度的面粉再加上明火引燃,会引发剧烈的爆燃现象,这种威力并不下于一般的土制炸药。
另一边小鬼子掀开门帘,只来得及看到满屋子飘散的面粉和隐约闪现的火花……
‘轰!’
这间大牛家世代相传磨坊轰然倒塌。打头鬼子整个被掀飞出去好几米,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躲在墙边逼近的几个鬼子被埋在倒塌的墙砖之下生死不知。另一个鬼子被飞溅的碎瓦划破了一只眼睛正在惨叫,被赶来的马老八手里的土枪喷了一脸的铁沙,眼见是不活了。
从院墙的废墟里站了起来,李大牛一把把软在一旁的二蛋提了起来。然后抱起已人事不知的警卫员担忧的叹了口气。
……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仅剩下一点微弱的余晖。包括岸口大佐在内,目前只剩下5个鬼子了。双方在镇东的村口互相对持,虽然人数占有优势,但是实际上我方的形式并不乐观。因为,在岸口那边还有两挺机关枪。这种落雨一般的弹网压制让我们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这时候不少人都已经挂了彩,连收缴来的枪和子弹也所剩无几。所有人都感觉有点绝望。
但这,还不是压断敌我均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在两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机枪声突然就停歇了下来。可紧接而来一个声音几乎瓦解了所有人的斗志。
“不想让这几个小孩脑袋开花的话,就交出武器放弃抵抗。”
我悄悄地探出头瞄了一眼。在那头,是个脸上带着典型汉奸式趾高气扬的假鬼子。他带着一副西洋人叫做眼镜的东西,满脸满身都是泥浆,看不清长相。明明个头啊不低却佝偻着身子,显得比边上带头的鬼子矮上一头。尤其醒目的是裤裆的位置,那里浸湿的颜色明显于其他地方不同。隔老远我们都能闻到刺鼻的骚味。可这会儿大伙都没心思去嘲笑他。因为在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是老鬼家的阿遥!
老鬼复姓尉迟,单名一个贵字。夫妻俩都是地下谍报员。为了完成谍报任务,两人把孩子托付给村子里的村民就结伴去往村子的北方那时候还是陷区的海城。本来说好个把月就能回来。但是2年之后,等回来的却只有一个瓦罐和一顶破军帽,在军帽的内沿不起眼的地方,绣着一个字——“遥”。
从那天起阿遥就没再说过一个字。那顶军帽被小心的修补好,戴在她的头上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当年老鬼所属的军队在村里驻扎的时候,村里几乎没人没有受到过他们的恩惠。为了保护大家不受伤害,哪个不是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村民们虽然都幸存了下来,但是他们却留下了好几座新坟。
所以,阿遥是全村人的孩子。
远远的注视着被汉奸参谋挟持在手的阿遥。从她的目光里,我看不到恐惧,只是愤怒和那血红的仇恨。这个平日里温和文静的姑娘,这时候看上去却有些狰狞。无视架在脑袋上的枪口,她挣扎,撕咬。没有发出声音,这种刻骨的恨意与疯狂却震颤着我的心口。
所有人都躲在掩体后面没有动作,大家都有点犹豫。即便我们真的缴枪投降,按这群小鬼子的尿性,也肯定不会放过阿遥和其他所有村民。这道选择题本来没有任何难度。然而,当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却没有人能够做出这种看似简单取舍。
假鬼子开始倒数,这种奸猾小人得志般的口气听起来有点让人作呕。
‘十,九,八,……’
转眼间就数到“三”了,坐在大牛边上的孙致富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西洋枪和从鬼子那里收缴来的步枪扔出了掩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遥被打死。战争夺走了阿遥的父母,也带走了他的妻儿。对于阿遥,致富更是有种同病相怜的疼爱,他把阿遥视为自己的女儿一般。但是在这个村子里,对于阿遥的疼爱又有谁会更轻呢?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一把把枪被递出来,村民们逐渐放弃了抵抗。一切都好像遵循着一条通往绝壁的独木桥,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且听到两声尖利的啸声。随着青光闪过,那个挟持着孩子的汉奸和一个揣着机枪的鬼子应声而倒。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两边的人都一下蒙了,茫然的往声音传来的屋顶张望,但那里只有碎瓦和青苔,半个人影都没有。又是两声尖啸,鬼子这边只剩下揣着机枪的光杆司令岸口大佐。估计是同伙的一个个无故倒下让他感觉到了威胁,岸口开始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声谩骂一边向着四周的屋顶疯狂扫射。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并没有谁回应他。
阿遥这会儿还坐在一边发愣,刚才一霎那间的发展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回头看看,刚刚挟持自己的汉奸正倒在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不住的抽搐。从指缝间隐约还能看到一抹绿意,竟然只是一尾柳叶!一时间,她感觉思绪有些混乱,坐在那里发起了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机枪随时可能扫到她,情况十分危急。
虽说发生了很多细节,但是,事实上,从那个汉奸应声倒下开始,其实才过了短短十来秒。正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大牛随手抄起了地上的一把枪翻身冲了出去,向着阿遥一路飞奔。
岸口被大牛的跑动声吸引过去,枪口也随之扫了过来。不过这时候大牛早就举起了手里的枪。
“枪里没子弹!”
孙掌柜的声音在机枪的轰鸣声中并不明显,但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老掌柜为了防止孙致富再次偷枪不小心伤到自己,枪,火药和子弹老掌柜从来都是随身携带的。之前致富问老爷子借枪的时候忘了把子弹和火药一并要来,这会儿这把西洋枪根本就是能看不能用的西贝货!
正当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的时候,倒是大牛最为沉着,“没关系,”说话间抬起手并未停下,那头岸口便应声倒下,原来是给飞来的枪托砸了个满江红。顿时,机枪声戛然而止,随着扑通一声轻响岸口已然倒地。
眼前的场景让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满地的破砖碎瓦和墙上密密麻麻的弹孔正诉说着刚刚的战况。
“我本来就不会开枪。”大牛语气依然是不疾不徐。
这时候,远处军号声响起,援军终于姗姗来迟。
……
赶来的医疗班给受伤的村民做好了消毒和包扎。说起来也神奇,经此一役,虽然每个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点伤,但幸运的是并无一人牺牲。之前胸口中弹的小赵也只是伤及右胸,伤口不深没有伤及内脏,可能是子弹被肋骨卡住了的关系。另外,他被发现的时候,子弹已经被人取出,伤口也已经缝合。这会儿,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辗转难眠的时候,倒是只有他睡得格外香甜。
事后清理战场的时候我偶然间注意到,不光最后相持的时候被干掉的4个,连镇口之前被捕兽夹伤到的几个在内,几乎所有清醒能够反抗的鬼子都被补了刀,而且清一色都是以柳叶划破颈部静脉。虽然伤口都很骇人,鲜血流了一地,但是似乎并不伤及性命。
根据随队的军医推测,可能是柳叶之前沾染了某些神经毒素,基本上中招的人全都四肢无力,只能躺在地上微微抽搐。
处理完几个鬼子的尸体,大部队留下一队人协防,其余的人马抬着十来个半死不活的鬼子回驻地去了。
等待这些侵略者的将会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和早晚会降临的血债血偿!
附言:有一点奇怪的是没有人看到过那个出手相助的人,他究竟是谁,有着如此玄奇的手段?另外,给小赵处理伤口的人也没人知道,会是同一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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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所寂静无声的学校,从来没有上课和下课铃声。操场上走廊上到处都有孩子在奔跑玩耍,但是并没有人说话叫喊。当沿着墙壁安装的彩色灯带开始闪烁,好像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看起来好像一首欢快的歌曲。孩子们安安静静的回到了教室,这时候才能隐约听到零零散散的朗读声。
这是蓉城最大的一所学校,也是目前国内最闻名一所聋哑学校——蓉城博爱学院,而我现在正在门卫室做访客登记。之所以一大早就驱车来到了这里,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昨晚上翻看祖父的日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爷爷告别仪式那天,在来宾登记簿上看到过。而且,我记得老爷子生前的时候也曾有提到过这位温婉不语的晚辈阿遥。而这位尉迟遥,如今正是在这所学校任教。
幸亏大学时候参加社会志愿,并因此学过手语。在同学们热情帮助下,我总算是来到了那位“阿遥”所在的艺术系办公室。
遥姨正如祖父所描述的一样,温婉,沉静。柔和的微笑,似乎让7月燥热的空气都平静下来了一般。虽说已经有快八十来岁的年纪,但她并不显老。岁月仅仅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条并不显眼鱼尾纹。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挽起,只有耳边不显眼的垂着几缕白发,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抬头环顾四周,整间办公室整洁质朴,没有太多的修饰和摆设。边上的书柜里整齐的码放着一本本文件夹,并仔细地标上了标签,应该都是学生们的作品。办公桌上除了正在批阅的作业,只有简简单单的笔筒和一个相框。
她先是制止了我生疏且漏洞百出的手语,然后用优美清晰的手语示意我她可以听到。我说明了来意,并递过了祖父的日记。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的开始翻阅。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遥姨轻舒一口气抬起了头,仰头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眼神有一些迷离。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
走出学校,此行的收获让我有些琢磨不透。遥姨给我的答复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微笑中我却隐约看到一丝狡黠和一丝柔情。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却不肯说明。无声的交流本来就比较困难,如果身为长辈的一方一意隐瞒,就更加难以为继了。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和爷爷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好像也听到过他讲述过这本日记里的故事。不过,也许是因为记忆模糊然后主观的修饰夸张的关系,和日记里记录略有不同。
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或许这种原本出现在玄幻武侠小说里的侠客行者,本来也都是源自现实人物的口口相传。如今,虽然缺少实打实的证据。但或许,这种奇人异士真的存在过,只是他们大隐于市,小隐于林不曾在人前吐露身份罢了。
也许是因为记者的直觉,即便是收获颇微,但如此已经让我兴奋起来。我感觉到,有一个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可我们从来不曾注意到的世界将要向我敞开。于是顾不上吃饭,一路赶回了我就职的小报社。
然而,就在我踏入报社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是下了我一跳。
有道是:“六十年过隙后世寻踪,转瞬间蓦然汗水淋淋。”
未审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