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蓉议》刊登大小姐糗事集锦,大小姐火冒三丈难以自制。就在我慌忙翻动报纸,掩饰之前看大小姐的糗事专栏看得入神的时候。偶然翻到了一篇报道引起了大小姐的注意。究竟后事如何,且听本回分解。
那是一篇豆腐干大小的小新闻,只有寥寥数十字。大意是说昨天早上,在105公路附近的荒地上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具体的情况几乎没有细节描述,只是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还没有公布死者身份的消息。
昨天早上……岂不就是大小姐遇鬼的时候么?
虽然报道内容模糊不清,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大小姐的遭遇和这件事一定有所联系。甚至,被发现的那几具尸体很可能就是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失踪者。救下大小姐的那人可能顺手处理了这几只精怪。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们昨晚并没有遇到那几只神螭的原因了。
昨晚的谜团还不止这个。头版上的照片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从服装和体型来看,我能肯定,开车返回的人就是我。然而对此,我却完全没有印象。之前我还以为是救我们的人把我们送回家的。可事实上,似乎我们是自己回的家。可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抬头看看一脸思索的大小姐,我知道她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就在我们俩各自沉思不语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一个干脆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走进来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来人方脸短发、眉目冠秀,大概40来岁。身高一米九左右,身材中等,看上去虽不能说是瘦弱但也算不上十分强壮。经过自我介绍,他是蓉城市局的刑警李钰,这次造访主要是有一个案件需要我和大小姐配合调查。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前后一连两个晚上,我和大小姐在这条公路上不明原因的滞留了很久。又凑巧哪里被人发现了数具陈尸,难不成是被列为了怀疑对象?
我们搭乘李警官的车子开往警局。一路上我默不作声,有眼下的状况让我很是纠结。凶手自然不是我们,但是如果被询问起这两天晚上滞留的原因或者发生了什么,难道我们还能如实回答么。说我们见了鬼?中了鬼打墙?这怕是会被领去精神科做司法鉴定吧!
这一头我还来不及想出个对策,转眼间就到了市局。大小姐被另一个警员领走了,而我则跟着李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从门口的铭牌上来看,这个李警官还是个大队长。可这间办公室却显得很普通,房间的四周都是铁制的文件柜,大多数都塞满了卷宗和书籍。房间里有不少的锦旗,不过它们都没有被挂起来,被细心的卷好并整齐的码放在文件柜里。在搁锦旗的柜子边上,是一个玻璃展示柜——这可能是这间屋里最华丽的家具了。玻璃橱窗分了两层,下层摆放着十来个奖杯从外形上来看可能是武术一类的奖项。这些奖杯一尘不染,不难看出来这位李队长对它们甚是珍视。在展示柜的上层还摆放着一些生活照。其他的暂且不表,却是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张有些年头的黑白老照片,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虽然已经泛黄但依旧完好整洁。它并不是直接压在镜框的玻璃盖板底下的,仔细观察还能找到塑封的痕迹,可以看出照片主人十分爱惜这张照片。
照片里印着两个年龄相仿并各自抱着婴儿的中年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的夸张,婴儿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中较小的好像一只肉嘟嘟的大包子。相较之下,另一边的人虽然略显年长,但从体型上来看就相去甚远了。他面目清秀,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透露出来的是一股沉稳的书卷气。虽然也是嘴角微翘、面露喜色,但却不像一边的大汉笑的那么开怀。总的来说只是个含蓄而面目普通的中年人。但是,眉目间的熟悉感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总感觉与我的父亲有一些相似。
“当年我和你的父亲同一天出生而且两家又是挚交,所以有了这张照片。”李队长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发现我注意到展示架上的照片,主动出声向我解释。“前段时间老爷子仙逝,我因为有紧急的案件侦破任务,并没有登门哀悼。等到案子了解再行登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五七,你已经回到蓉城了。”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所谓案件调查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李叔没有避讳什么,先是给我下了定心丸。想要询问的案件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是昨天的工地陈尸案。不过在新闻里没有提到的是,根据目击者们的证词。尸体发生的那天早上,工地的人员来往很多,而且地势也很开阔。期间可以陈尸的时间只寥寥几分钟。而那段时间,大小姐的车就停在监控摄像头底下,从录像里甚至还能清楚的看到大小姐趴在方向盘上酣睡的样子。只是,大小姐这两天的行踪确实有些异常。第二天晚上,我们俩更是十分有目的性的赶往了事发的地方。所以警方推断大小姐可能看到了什么,足以提供些许的线索。
至于我么,因为案发当晚我远在蓉城的另一边。就算了解什么,估计也是从大小姐嘴里道听途说的。之所以顺带把我也带来了,只是借个机会见个面叙叙旧罢了。
之后,我们就在办公室里足足聊了个把小时。从两家的渊源讲到父亲和李叔两人子承父业从警的经历。讲到父亲因公殉职,老爷子伤心之余坚决反对当时正在警校就读的我继续从警的志向。
最后,话题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事件上,蓦然间,我有点语塞。昨晚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和玄幻。如果一切照实叙述,怕是我自己都觉得像是胡言乱语。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顾虑,李叔提起茶壶为我添满了热茶:“小海啊,不知道你信不信鬼神之说?”他的神色专注于茶水蒸腾而起的热气上,眼神有点恍惚。
我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信么?昨晚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信么?接受了十几年无神论教育的理智又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回答。
好在李叔似乎也并不需要我的回答,顿了一下就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记得小时候,我爹经常会和我讲一些神鬼故事。而且常常喜欢以自己亲身经历的语气来叙述。可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每次的讲述都是磕磕绊绊缺乏可信度。因此,反倒是让我一直认为父亲那是为了哄我睡觉而临时编撰的故事。再加上后面接受了学校教育,对于神鬼之说是越发不信了。”李叔喝了口茶,眼神定定的望着对面展示柜里的那些照片。“可是,有些事情不经历过永远都不会想象到它的存在。其实先前我在第一眼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发现了个东西,就大概猜到了你们遇见了谁,发生了什么。”
对于此间的猜测李叔并没有多言,只是看着我希望我能如实告诉他,以此印证他的猜测。于是,我还是决定坦白,把包括之前大小姐叙述的经历在内这两晚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过我通过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起来的片段,李叔不由得皱眉沉思。眼神中不时的闪过了然和意外的神色。似乎他的猜测很接近,但是也有一些细节是之前他没有想到的。
“你是说你们之所以第二天再去那里,是因为前一天遇到的脏东西和之前在附近失踪的人有关?”
再一次得到我的肯定答复之后,李叔掐了烟回到办公桌前,打电话吩咐手下调来了之前失踪人员的卷宗。
资料被存在开发区分管派出所的数据档案库里。不出几分钟就通过网络传送到了李叔的电脑上。果然,一看到几人的照片李叔顿时就一拍大腿:“得嘞!”
因为尸体形态的特殊原因,先前警方在人脸数据筛选的时候对于被害者年龄和年代的判断都有着很大的误差,所以相当一部分的尸源还没有找到。而我们的猜测恰恰给了这个案件一个不大不小的突破口。此时的李叔一改先前的沉稳,显得有些激动和跃跃欲试。他很委婉而又坚决的给我下了逐客令,并告诉我大小姐只是做了简单的笔录和询问,早在三刻钟以前就离开了。
“对了,”在我推门而出之前,李叔抬头叫住了我,“虽然,作为公职人员我不应该相信这些神鬼化话。但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并且切身体会过它们的存在和可怕。应对如若不得法,轻则伤损生机,重则殒命当场。所以以后遇到这类事件最好还是三思而行,这次若不是……”
离开警局,已经将近中午了。随便在路边的馄饨店就决了饮食需求,就回了报社。计程车上,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李叔最后和我讲的话。直到最后他也只是含糊其词的带过,并没有承认知道些什么。但我有种感觉,李叔应该认识救我们的人,但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透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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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13日晴
昨晚上,回到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拖着疲累的身体写完日记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开始微微的泛起红晕。
帐篷里并没有准备床铺。好在现在还没入冬,在秋天的荒野河边最不缺的就是干草和芦苇。就这样,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中午了。
帐篷里本来睡着的大伙这会儿全都已经不在了,倒是角落里猫着的那个巫马氏族的姑娘还在酣睡。
似乎是因为先前昏迷过一段时间的缘故,回到营地以后倒是她的精神最好,因此主动承接了晚上的守夜任务。就在我睡下之前。她还不曾回来休息。
不同于醒时的成熟干练,睡着以后的真真看上去更显出几分稚气。本来就漂亮清秀的脸蛋这会儿没有了往日的严肃表情。脸颊上透出来些许可爱的羞红,嘴角还挂着一缕甜甜的微笑。
我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却被自己吞咽的巨大声音臊了个脸红。正欲逃离这个让人面红心跳的地方,回过身却看见帐篷的门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而队长阿坤脑袋探了进来,正一脸坏笑的张望……
整整两个多小时,我都在尴尬的气氛里艰难喘息。除了懵懂不知的大牛,就连五庄真人那个小屁孩看见我的时候也是那种意味深长的坏笑。期间,真真姑娘也醒了过来。看着所有人都对着她诡笑,真真有点毛骨悚然。注意到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我,和一头雾水的大牛。赶忙跑过来打手势问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我,这么尴尬的事情自然是绝口不提的。倒是一旁的大牛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事情原委的。看到真真一脸怕怕的表情,大牛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小道士五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牛的跟前,在真真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用脚后跟狠狠的踩在了大牛的左脚的小拇指上。
大牛的脸色霎那间就绿了,低头看到五庄不经意间传过来的眼神,顿时诺诺的不说话了。自从昨天差点斩首的事件以后,大牛对于这个小道士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有再维持很久。在简单的填饱了肚子之后,除了大牛因为脑震荡抱着脚丫子直抽气,其余各位的精神和体力大都恢复了。在我的有意引导下,终于把大家的话题又扯回到了地下陵墓。
原来就在我还在呼呼大睡的档口,曹雄和大牛他们已经又进乱坟岗探查了一次。但是,诡异的是明明是沿着标记好的路线一路搜索,可就是找不到当初发现的那个洞口。几人循着标记走了好几里,可到头来才发现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转。就这样白忙活了一上午还是一无所获,甚至停停转转连乱坟岗的深处都进不去了。
玄阳子琢磨了半天虽然找不到头绪,还是给出了一个可能:‘虽然看不出端倪,但是就我们现在遇到的这种情况来看。乱坟岗可能是给某个高人设下了某种迷阵。’
对于迷阵,两位道家的高手都表示,虽然在各自山门的典籍看过类似的记载,但是布置和破解的手段早已失传多年。哪怕是道门内部,对于这种迷阵是否真实存在过也有很多人心存怀疑。
不过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既然进不去里头,那么其他人或许也不大可能进去。虽然陵墓之行最终还是有很多谜团没有得到答案,可总算是平安的告一段落了。
之后的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各自整理了行囊收拾好一切就互相告别了。临行前队长阿坤把我拎到一旁,把他们部队驻地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了我,并大声嘱咐我有事常联系,逢年过节记得去串门。之后,领着一伙男女老少就这么离开了。
真真姑娘走的时候没有告别,一反常态的低着脑袋走在最前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就在那么一瞬间,我脑袋一热,糊里糊涂的也不记得高声喊了一句什么,换来了那头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嘻笑声。”
在这篇日记结束的那页页脚的地方,用小子写着两句话:“此间别不知重逢何时,书袋(呆)子已是牵肠挂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