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站着一位薄纱遮面的男子，脸庞稚嫩，大约十二三岁，他有些无措地站着，两侧的的手紧张的抓着衣角，粉色的衣服有些微透，挂脖式的金色项圈，从脖颈绕过，两条链子经胸部至腰间围绕。
因为羞涩而透粉的肌肤，让台下的人有些按耐不住。
舞台侧边还站着一名女子，手里拿着一柄打开的扇子，扇面写着“绿芙”。
女子扫视了一眼周围，在看到凤怀瑾时一愣神，要不是她阅人无数，还真会误以为是个面容姣好的男子。
“今天有不少生面孔的贵客呀，好了，话不多说，第一件拍品，是我身边的绿芙公子，十二岁，皮肤细嫩光滑如鸡蛋，声音如百灵鸟清脆，起拍价五百两，各位，开始竞价吧。”
“五百五十两！”
“五百六十两！”
“六百两！”
……
凤怀瑾看着台下蠢蠢欲动的女子们，冷哧一声，看来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只要是弱者就注定被欺压，任意揉捏。
她靠坐在椅子上，品着端上来的上好碧螺春，望着舞台时，与绿芙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她读懂了他眼神透露的绝望，无措，以及看见她时眼神时闪过的一丝光芒，求救中带着一丝娇羞。
他怎么就觉得她是个好人？还是他仅仅认为今天的他注定逃不过了，如果真要发生些什么，他想要和看上去身份尊贵，面容姣好的她共度春宵？
不得不说，凤怀瑾的想法是对的。
在台上被当做成商品随意买卖的绿芙，心如死灰的他感受着那些热切的眼神，他就像只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抬眼间看到二楼的雅间，眼睛一亮，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像天仙下凡一般，高贵清冷，如果是和她的话，那他愿意！
凤怀瑾错开眼神，闻着碧螺春的清香，她并不打算施以援手，他人死活与她何干？
既然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狼窝，就要做好被狼吞噬的觉悟。
最终，绿芙以七百五十两被人拍下。
绿芙在下台前，还哀怨的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他自认姿色不错，而且还是清白之身，怎么那女子却没看上他呢？
……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席九看凤怀瑾依旧没有要回府的意思。
“那个，怀瑾啊，你看天色已晚，要不…我们早点回府？”
她在这里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啊，万一遇到熟人，她的颜面扫地也就罢了，要是被人发现夜王也在青楼，传去女皇凤后的耳朵里，那可就完了。
“不急，今日你我也无事，索性晚点回去也不要紧。”
凤怀瑾看到席九面露难色，原本想走的心思也就淡了，难得看到好友这样，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没意思。
“接下来，最后一件拍品，镇店之宝，本店的头牌歌姬，云梦公子—”女子特意延长了语调，满意的看着台下像炸开了锅一般。
“云梦？他不是从来不接客吗？”
春风的常客们第一时间是感到疑惑，但下一刻就被这个消息的喜悦冲击。
“看来春风楼这回是下了血本啊！”
“得赶紧让管事回家取钱才行了，要是能得到云梦，哪怕倾家荡产也不可惜啊！”一个肥头大耳的女子咽着口水，纵欲过度的她印堂发黑，眼睛里尽是贪婪。
“谁也不许和我抢，云梦是我的！”
“乱说什么，云梦是我的！”
云梦？是什么样子的男子居然能让底下那些人如此疯狂，那场面堪比现代的追星也不为过。
风怀瑾一副疑惑的神情看向席九，换来席九一个摇头，她向来对烟花之地不感兴趣。
“好了，好了，各位先安静，先让云梦为各位弹奏一曲，各位再竞价也不迟！”
主事的女子看势头不错，心情大好，看来这次能卖个不错的价格，要不是云梦年岁大了，‘爹爹’还不舍得卖呢，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有机会尝个鲜儿，把这种清冷的美人压在身下真是想想就美。
被唤作云梦的男子抱着琴上了台，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那张脸算不上翩若惊鸿，但不施粉黛的他别有一番风味，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
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雨丝微凉风吹过暗香朦胧
一时心头悸动似你温柔剑锋过处翩若惊鸿
是否情字写来都空洞一笔一画斟酌着奉送甘愿卑微换个笑容或沦为平庸
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你眼中有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
后来谁家喜宴重逢佳人在侧烛影摇红灯火缱绻映照一双如画颜容宛如豆蔻枝头温柔的旧梦
对面不识恍然间思绪翻涌望你白衣如旧神色几分冰冻谁知我心惶恐
也许我应该趁醉装疯借你怀抱留一抹唇红再将旧事轻歌慢诵任旁人惊动
可我只能假笑扮从容侧耳听那些情深意重不去看你熟悉脸孔只默默饮酒多无动于衷
山门外雪拂过白衣又在指尖消融负长剑试问江湖偌大该何去何从
今生至此像个笑话一样自己都嘲讽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
所幸经年漂浮红尘中这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怎惧你以薄情为刃添一道裂缝又不会痛
不如将往日埋在风中以长剑为碑以霜雪为冢此生若是错在相逢求一个善终
孤身打马南屏旧桥边过恰逢山雨来时雾蒙蒙想起那年伞下轻拥
就像躺在桥索之上做了一场梦梦醒后跌落粉身碎骨无影亦无踪”
……
“这个男子的琴艺竟如此高超，连我都不由得被带入曲中。”
席九发出了感慨，眼神里全是赞扬，她原以为这里的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没想到竟有一个青楼男子竟有如此才能。
凤怀瑾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认同，整首曲子，主人公从相遇相识相知，到后来看着心上人另娶他人的故事，这若非亲身经历，绝对唱不出这样的苦楚。
还有这个声音，她总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那么，接下来，谁将有幸与云梦共度良宵呢，起拍价，三千两！”
“三千一！”
“三千三！”
……
“五千两！”是刚刚拍下绿芙的那个房间传来的竞拍声。
凤怀瑾原本叩着桌子的手一顿，鬼使神差地主动朝台上瞟了一眼，她有点想要看看能弹出这种曲子的男子长什么样。
一拢红衣，肤白如雪，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背后，因为男子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
云梦还沉浸在曲中的心境时，突然感受到了那道热烈的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楞楞地抬头，对上了一双魅惑的凤眸。
“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
再一次与台上人的四目相对，不同的是，凤怀瑾的心剧烈地在跳动。
是他！！
哪怕已经过了四年，只一眼，她就能认出他来，他的身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
“五千两三…”主事女子正打算一锤定音，恭喜最终买主的时候，二楼的窗户传来一道让她差点惊掉下巴的金额。
“五万两！”
同样惊呆的还有同包厢的席九，她差点把手里的酒杯都给砸了，看着参与竞拍的凤怀瑾，一双眼睛差点瞪出来，“你疯了吗！”
她倒不是在心痛凤怀瑾的一掷千金，而且她的这个决定完全吓住自己了。
要知道她可是当今荣宠于一身的夜王，深夜逛青楼已是大忌，她现在居然还要与一名青楼男子共度一夜！
虽然凤后催的急，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挑好不好！再怎么样也得是深闺男子！怎么都不该是青楼男子！！
“嗯，大概是吧。”
凤怀瑾点点头，冲她灿然一笑，这是席九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宛如三月的暖阳，美得炫目。
她终于找到他了！
这瞬间，她原本似冰山一般的心脏裂了一块，有一道名为南笙的暖阳照了进来。
虽然她还是不清楚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那种感觉仿佛就像有块石头压在了心上，她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她不会再让他受任何委屈！凤怀瑾在心里默默发了誓。
与此同时，这个报价让青楼的老鸨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哪怕是富贵子弟，怕也是拿不出这么多来，难道她是哪位王爷？但如此俊秀的脸，他敢保证，他从未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