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答……啪答……”水滴从高处落下,敲打在岩石上,轮番溅出朵朵水花,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在白清问的周围,是梦中?还是在黄泉呢?
疼,粉身碎骨的疼痛,片刻不停歇地,似被人拿着鞭子,狠狠抽过的感觉,白清问挣扎着睁开眼睛,无力地审视周边的环境。
“哎呦呦,又有个傻子掉下来了。”
是个男声,你才是傻子,白清问心里鄙夷道,她费力地想要爬起,双手无力,完全动弹不得。
“你省省吧,全身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双手脱臼,所幸遇到我了,不然就得挂在山洞外面的树梢上自然风干咯。”
沙沙的脚步声在这片幽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声音的主人不紧不慢地靠近白清问,弯腰俯身看着躺在地上的白清问。
来人是敌是友未可知,但白清问内心明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对自己动手,输人不输阵,白清问强压内心的恐惧,迎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来人身穿绛紫的锦袍,面上绣着金色云纹,颇为贵气,他没有琯发,只是用同色的发扣扣住发尾,额边垂下两缕发丝,剑眉横展,双眸清亮而大,高鼻薄唇,肤色尤为白皙,到目前为止,怎么看都是一名高贵端庄的美男子。
偏偏那张嘴,着实欠揍得很,要不是白清问重伤在身,立马一棍子呼他身上,哪容得他这般嘴碎。
“嗯,还算个标致的人儿,只可惜,要和我一起长眠于此了。”见白清问不理他,他自顾自地说道。
“这是哪儿,我,不是从悬崖上跳下来了吗?”
白清问环顾四周,好像是个山洞,有许多平坦的石床,环境很是潮湿,一直有水滴从顶端落下。
“靠,敢情还真是个傻的,竟然自己跳下来,是殉情吗?”
“殉你个头,我是被人逼得。”
男子略带惊讶,紧接着嘲讽道,语气越发放肆,白清问光明正大地送他一个白眼,嫌弃道。
“嘿嘿,真巧,我们也是。”
“我们?”
“对啊,还有一个我兄弟,去找食物了。”说到兄弟,男子自豪地竖起大拇指,一脸得意洋洋,白清问了然,想来这名兄弟在男子心中地位不低啊。
“喂,你这样俯身看我不累吗?”白清问试探地问道。
“嗯……有一点点。”男子摸摸下巴作势认真地思考。
“那,把我扶起来,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畅聊一番。”其实是前头的连番折腾让白清问身体虚弱,地上太湿了,凉意刺骨。
“嘿,好主意,掉下来这么些天,可算找到一个陪我说话的人了。”男子面上带笑,满意地蹲下,一手环绕过肩,小心地扶她坐起,靠在山洞的石墙上,动作轻柔,没有白清问预料中的疼痛。
“嗯?你不是还有兄弟吗?”
“哈,那个呀,就是块木头。”
这人真是矛盾呢,一会儿自豪,一会儿嫌弃,能跟这种人在山洞里相依为命几天的,该是个忍耐力极好的人吧。
山洞的另一头响起一阵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落在地上,然后是衣料与土地的摩擦声,规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瞧,我兄弟回来了,我出去一下。”
男子格外高兴地跑到山洞的另一侧,另一侧本身离他和白清问所在的地方不远,近两丈处有一个拐弯的地方,恰巧遮住后边的山洞,离洞口近的人不能直接看见洞内的人,同理,洞内也仅能看到拐弯处的墙壁。
“易兄,你又在那里自言自语呢?”
“呸呸呸,谁跟你自言自语了,没看见山洞里有别人吗?”
二人边聊边走,而白清问,坐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门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泪满衣襟。
“噔噔噔。”手中所有的果子掉落在地,四处散落滚动,李东归同样不可置信地怔在那里,怀疑,惊喜,心疼,百感交集。
“东归,是你吗?”白清问呜咽地问道,她是在做梦吗?如果还是做梦的话,这回就别醒了,这些天的日子太难熬了,她不想再经历了。
李东归不敢说话,如果这是梦境的话,多说一句,时间就浪费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半跪在白清问身旁,紧紧拥她入怀。
“是我,我在。”他没有做梦,是真的白清问,熟悉的发香,熟悉的声音,李东归再也不想按捺心中的喜悦与激动,离开云州后的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白清问,这一次,抱住了,他便不想放开了。
“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找你有多辛苦吗?你真是个混蛋啊,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啊。”回想这几日的遭遇,白清问崩溃地嚎啕大哭,李东归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得不知何去何从。
“对不起……”李东归抱得更紧,白清问把头埋在李东归胸前,哭声由大变小,慢慢变成抽泣。
而后,白清问抬起头,用红肿通红的双眼盯着李东归,李东归掏出帕子,愧疚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细心地抹掉脸上的脏污,一道道血痕清晰地出现在白清问脸上,令李东归胆战心惊,越发难过。
“哎呦,你们这这这,什么事儿啊?”
被李东归称呼成易兄的男子突然看到一场重逢的大戏,头脑发懵,第一次发现木头似的兄弟竟然这么温情,天上随便掉下一个女子竟然是弟妹,天呐,一场好戏啊,得深挖一下。
“闭嘴!”二人异口同声,多年的默契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一瞬里,仿佛又回到了在云州一起翻墙爬狗洞的日子。
“靠!”男子骂骂咧咧地坐到边上,不甘心地说道:“别以为只有你们能郎情妾意,老子也是有妻子的人,还是京都第一美女呢。”
二人不理他,继续我行我素,气得男子红眼,面壁不看他俩。
“咕咕咕”。
白清问窘迫地低头,“我饿了”。
“给你。”李东归连忙把刚才散落的果子捡起来,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把果子掰成多份一口的分量喂给白清问食用。
“诶诶诶,兄弟,我也要。”男子跳起,大声嚷嚷。
“自己摘。”李东归置若罔闻,不多做理会。
重色轻友啊,兄弟,你怕是已经废了吧,男子在心中仰天长啸,莫名地有点想念自家的妻子了,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妻子会不会很想念自己呢。
“阿嚏,谁在咒我。”京都的某所高门大院里,一名衣着华贵的新妇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四角方桌前,三名同样光鲜亮丽的妇人分别坐在她的左右和对面。
“哎呦喂,太子妃,你怕不是着凉了吧,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再来。”一名新妇憕时站起,又被太子妃劝到位置上。
“急什么呀,都是小事儿,前两天西方的普陀国进贡了一批小玩意,我看其中的象牙牌很好玩的样子,就跟父皇要来了。”
说完,手法熟练地洗牌,边洗边说道:“瞧瞧,这手感,这牌面,就是和国内的牌不一样。”
三个夫人连连点头,纷纷觉得太子妃的话在理,安心多了,坐等太子妃发牌。
“对三!”
“要不起!”
府内一片欢声笑语,至于那个喷嚏,至于山洞里的某人,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