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半夜来此?有何事?”
房内悠悠传来女子的声音,一门之隔,易崇幻未再近一步,他站立原地,久久后才发言,“前些日子刚从云州回来,近日忙于国事,一直不及拜见母妃。”
后一瞬,是房内碎瓷落地的声音,之后,连带着房内女子愤怒的语句,“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心怀天下大事,如此拘泥于儿女情长,何时能成事,回去吧,近些日子不必来找我。”
易崇幻苦涩一笑,习以为常地退后一步,转身欲离去。
“等等!”忽而,房中女子出声,“此去云州,白家如何。”
“白将军一切安好,云州未有变化,白家表妹……年方十五,娇俏似当年的钰涵姨母。”易崇幻驻足,细细把话说来。
“是吗?得空儿,带她来见见我。”
应了声“是”,易崇幻头也不回地踏出宫殿,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房内的盏盏灯火,瞬间全熄。
这场雨一连下了五天,大多时候是绵绵细雨,偶尔来上几阵大雨,第五天的早晨,天边才升起太阳,按某人的话说,活脱脱像一个混了鸡蛋的烧饼。
京都的一个码头处,破烂无比的墙边,一二三,依次伸出三个脑袋,从上到下分别为易崇筠,李东归以及那名在外人眼中已经死去的白白清问。
“喂喂喂,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往我身上挤,忒重。”
白清问头顶的人听见了,毫不犹豫地往后一撞,顿时,最上头的易崇筠躲闪不及,摔了个底朝天儿,引得二人掩嘴大笑。
“喂,你们两个欺人太甚了吧,不会借机公报私仇吧,亏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易崇筠拍拍屁股,嘴里碎碎念地埋怨着李东归二人。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送的那枚断肠草是过期的,我用得着活活拉了五天肚子嘛,你瞧我这,都消瘦了许多。”白清问说着,不忘用双手在腰间比划,还用十分委屈,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李东归,心疼得李东归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当然,在易崇筠这里,他看不到什么委屈,可怜兮兮,他肉眼可见的是白清问眼神里的贪婪,大概是对糖葫芦,混鸡蛋的烧饼以及烤鸭的渴望,瞧,方才的目光压根也不是对着李东归,而是他身后的馄饨铺子。
“李东归,你看这都哪跟哪儿啊,快管管你媳妇儿,太不讲理了。”易崇筠委屈到心绞痛。要说他才是真的委屈,压根没人比他更委屈,那日他们宫中商议,他提出用毒药毒死白清问,话还没说完,就在易扶殷的眼皮底下,被白明和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还不算,要不是李东艺及时制止,白明和都要上脚踹他了。事实上,他提出这个法子并不是真的想毒死白清问,而是想让她通过假死顺利逃离御刑司,目前,他线索不足,不足以将小郡爷背后的买卖一网打尽,若不用计,白清问估计不久后就是一堆白骨了。
想来想去,以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比假死更好的法子,回想那日的表现,易崇筠不禁偷笑,自己的演技真真不赖,好好地唬了李东归一阵。
“我说易兄,白清问身体还没恢复,你让着她点儿。”
易崇筠气得直指李东归,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伪兄弟。”
“诶诶诶,你这样说他就不对了,谁跟你是兄弟呀!我好像记得那日御刑司门前,你们两个已经恩断义绝了呀。”白清问躲在李东归后边,得意地朝着易崇筠吐了吐舌头。
起先她拿到药的时候,不太明白上头的字是什么意思,以为易崇筠当真要让她当替罪羊,在牢房里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许是骂累了,她靠在牢房墙边把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这一看便瞧出了纸条上的端倪,这张纸条是浸泡过药水的,她凑近闻闻,不出所料是断肠草的解药,立时,她明白了纸条上的意思,顺理成章配合大堂上的人演完这出戏。
可怜李东归了,因伤休养在床,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亲眼看到白清问倒下的那一刻,伤心得几欲发疯,而白清问由于服过解药的缘故,仅是处于假死状态,意识和听觉都在,把这一切听在耳里,心里也是真真难受。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和你吵,快快,看前边,别误了大事。”
“嘁~”白清问不屑地白了易崇筠一眼。
码头熙熙攘攘,来往的船只不停地装货卸货,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今天又没收获了。”易崇筠沮丧道。
“我看未必!”李东归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二人把目光落到一艘正在运货的船上。
“这艘船,好像有点奇怪。”白清问狐疑,
“来来往往的船只都赶着时间卸货,唯独那艘,停在那里许久,不曾见它有所动作?”
“有道理,你不说我真没发现。”易崇筠打了个响指,一名紫衣人飘然而至。
“殿下请吩咐。”
“好好打探那艘船的底细,记住,用最短……。”
“嗖”地一声,紫衣人再次不见踪影。
“靠,你们这群人,我话都没说完,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太子。”
“不能~”空气中悠悠传来一句男声。
“走吧,回去喝茶,看样子,晚上才会有大动作。”李东归浅笑,揽过白清问的脖子,宠溺道:“饿了吧,吃什么,烤鸭还是佛跳墙。”
“都吃!”
二人并肩而行,时不时的买些路上的小东西,羡煞身后形单影只的某人。
“来,吃肉。”
“你也吃,这个鲍鱼啊,贼香。”
酒楼内,二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互夹得不亦乐乎。
易崇筠发出无声的呐喊,苍天呐,我是造了什么孽要在这里凑热闹。
“诶,易兄怎么不吃。”
“我饱了。”
易崇筠恨恨地回答,忽然,厢房门口被人打开,徐徐走进一名穿紫衣的女子来。
“他不吃,我吃。”
“景儿!”
来人正是太子妃萧岳景,只见今日,她脱去雍容华贵的凤袍,换下一袭紫色长裙,上套一件同色的绣花小袄,仿佛当初未出阁的女儿家模样。
昔日的金钗全部摘去,堪堪琯着一个简单的流云发髻,以一支紫色钗环点缀,眉目如画,双眸含水似的惹人怜爱,红唇微动,巧笑倩兮,即便是简单的装束,一颦一笑难掩周身高贵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