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着,床上的女子满头大汗,她捂着腹部,那里绞痛无比,每一次,都像千万根银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去,而后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下穿动,每穿一次,都是痛彻心扉。
“噗……”女子最终没忍住,狂吐一口鲜血,暗红色的血迹布满衣襟,她挣扎着,翻动着身躯,试图减轻痛苦。
“娘亲,娘亲~”门外有一软糯的稚童呼唤声。
女子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睁大眼睛望着门口,眼中泪水如一汪寒泉,颗颗泪珠在无声中滚落。
问儿,从此以后,娘亲不能守护在你身边了。
她狠下心堵上耳朵,不再去听外头女儿的呼唤,挣扎着起身从柜子中挑出一套深色的衣服,若是以前,她鲜少穿深色衣裳。
血漫在衣裳上,只是渗透进去,渐渐的和深色的衣服融为一体。
“阿爹,娘为什么一直睡着,我们来了,也不起床,是不是睡懒觉啊。”
第二天,白清问见到的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时候她不懂生命的逝去是什么意思,只会用肉肉的小手扯着白明和的衣袖,糯糯地问道。
“思和,娘亲太累睡着了,以后我们都不要打扰她,好吗?”白明和倔强地忍住那一滴泪水,摸摸白清问的头。
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没想过这么快,他一直知道妻子的毒是在京都染上的,也隐隐约约觉得,妻子大抵是知道这毒从何而来。
他问过,而她不说。
“娘亲,娘亲你别走,娘亲!”一声呜咽呐喊,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眼睛,泪水抑制不住地划过白皙的脸庞,沾湿了枕巾。
“小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女婢碧影的声音,与之前春景的大嗓门不同,她声线温柔,做事严谨,然而无论如何,白清问总觉得与她无法亲近。
“没什么事,做噩梦了而已,你下去吧,我要继续睡了。”白清问假装打着哈欠,直到门外的那盏灯火消失不见,才重新躺到床上,床边的纱幔被她关得紧紧,她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海中似乎依旧回荡着易崇络临走时说的话,“不仅我母妃的死与冯贵妃有关,你母亲的死也与冯贵妃有关。”
冯贵妃冯钰霄,白清问呢喃着她的名字,说起来冯钰霄虽然是她的姨母,但是她自小在云州长大,二者并不亲昵。
那日入了她的云霄殿中,冯钰霄举手投足都是亲近自如,白清问素来行事感情用事,尽管冯钰霄示好且和她有血缘关系,但缺乏长时间的相处,无论如何,她都无法与之亲近。
“易崇络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呢。”白清问内心很是复杂,她发现还不如待在云州那个小地方呢,一来到京都,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到处还有人玩心眼。
说起来,这次的案件二皇子易崇临虽然以一己之力担下,但凭着他和易崇络的私交,而且武秋实一事确实与他有关,他直接与皇上坦言并不喜欢武秋实,这半年,武秋实把络王府搞得鸡飞狗跳后,他更为不喜,因此想给武秋实污个罪名,当初之事是被有心人陷害,且拿出了一半的证据。
为什么不拿出全部的证据呢,这点白清问凭自己也能想清楚,武秋实进府的原因与易崇筠有关,话不必说全,凡事给皇帝太子留点面子。
迷迷糊糊间,白清问又睡着了,这次倒是无事,山花野草,半夜好梦。
自那天过后,易崇络请兵平叛东州,顺便把易崇临在那边的生意全部捣毁,出乎意料的是,平叛结束后他并没有回来,而是待在东州让人递了信来,说是在外思过。
由此,易崇络用一招以退为进成功地逃离了京都,实话说,这也与皇上的护短有关。
一件事牵扯了三个儿子,一位已经丢了命,若是另外两位有什么闪失,他该如何是好,因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自此之后,易扶殷称病不朝,易崇筠代为执政。
“我觉得这样的局面,大抵就是陛下太偏心了吧。”白清问用筷子戳着碗里硬得跟石头似的饭,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不得行哦,看来得找个新厨子了。
“胡说,你懂什么,快吃饭。”白明和突然间严肃,冷着眼看看她碗里的筷子,示意她别说话。
隔墙有耳,马虎不得,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才能长点心呢。
“咦,对了,爹爹,娘亲的忌日快到了,以往我都是在云州拜祭的,这回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白清问放下碗,状若无意的问道,目光稳稳得落在门外头的碧影身上,此刻她有意无意地朝二人这边伸着脖子,似乎想要探听什么的样子。
见此,白清问慢慢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打草惊蛇,不知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后日吧,后日出发不会太急,在路上还能休息。”
“好,那我待会儿去收拾东西。”
白清问应声,目光依旧不离偷听的碧影,只见她闻言,把脸重新偏回去,直到白清问出了饭厅,她才不紧不慢地赶了上来。
“碧柔,碧欣,你们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到房中,白清问坐在茶几上,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指挥着,话音未落,两名面容稚嫩的丫鬟即刻上前开始收拾。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碧影看着眼前两名忙碌的身影,故作不解的问。
“我想我还不需要和你一个丫鬟报备吧。”白清问轻蔑地看着她,她倒要瞧瞧碧影,明明已经全部听到了,还怎么表演。
“奴婢知错。”碧影毕竟是将军府的老人,白清问此言一出,立马就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
“看你认错态度这么好的份上,说了也无妨,后日我和爹爹要回云州拜祭我娘亲,路上需要两个丫鬟搭把手。”
白清问要做的,就是挑起碧影的心思。
“这……”碧影打量了两个丫鬟一眼,复看了一眼白清问,随着白清问目光移来,她赶紧低下了头,“还是让奴婢跟吧,她们都是新来的丫鬟,手脚不够利索,再说了,回云州是远途,我怕一路上她们服侍不够周到,且马车也容不下太多人。”
“嗯,说的也对的样子,那就你来。”白清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赞同地点点头,。
你来就你来,我倒要看看你是谁的人,肚子里在玩什么花样,白清问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