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别来无恙啊李司主。”易崇络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的李东归,环顾四周后,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当是谁设计引我来呢,不知今日,李司主引我来此有何贵干。”
“自然与你想要见的这人有关。”
“你是说二哥?确实我是想来见见二哥的,朝野上下,谁人不晓我和二哥交情颇深,如今他犯了事,我若不来,倒显得绝情了。”易崇络并不慌乱,耀眼的红色像只张扬舞爪的野兽,极富侵略性,他微微颔首,高傲如斯。
“可惜,今天你来见不着他了。”李东归叹气,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打算把易崇临的死告诉他,免得他情绪波动,节外生枝。
“你这话什么意思?”易崇络皱眉。
“三天后你便明白了,今天,有其他人要见你。”说完,李东归的目光越过易崇络,跳至他的身后,那里有着一名默默等待的人。
“络王爷。”
易崇络闻声回头,独见一身蓝衣清丽的白清问,她目光含水,显然有很多话想要说。
不知为何,易崇络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过,她是因为他而感觉到难过吗?
“东归,你和其他人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络王爷说说。”
“嗯。”那日从船上下来,白清问一五一十地把船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由此他已然知道易崇络和白清问之间特殊的纠葛。路过白清问身边的时候,李东归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的在白清问耳边说了一句,“凡事有我,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吧。”
白清问点点头,拿捏着一分苦涩的笑。
人影渐空,直到大殿上只剩她和易崇络两个人的身影,她才缓缓开口,“我不信那些所谓的事实,我只想听你亲口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我……”易崇络素来巧舌如簧,对诡辩之事甚是在行,关于这场案件的说辞在他心中复演过千遍万遍,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能手到擒来的,如今,面对白清问的信任,他发现自己竟然全身麻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苦涩一笑,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自己不想骗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不想骗你。”
“你觉得哪些是骗我的话,说出来就不算骗。”白清问目光坚定,誓要从易崇络的口中知道真相,这也是今日她在此的原因。
“唉,你不愧是涵姨的女儿,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与她真像,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活得最快乐吗?”他长叹一口气,“傻子,这世界上傻子最快乐,他们不谙世事,不记仇恨,不明白人心的种种,是而,人哪,有的时候还是学会装傻比较好。”
“每个人对事物认知不同,你觉得那样是快乐的,我倒不觉得,比起糊里糊涂的过一生,我更倾向于知晓所有,爱恨分明,清清楚楚开始一切,明明白白结束一切。”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清问的眼睛里是闪着光亮的,黑曜石般的双眸像黑夜,而她那熠熠生辉的目光在夜空中闪亮的星星,纯洁自信,带给世界一种圣洁的美丽。
见她如此执着,易崇络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苦笑地说:“你还记得那天在船上的时候,我说过会让你失望吗?那我可以告诉你,少女子失踪案的主谋是我,因为我母族势弱,我需要权利助我。”
“所以你杀女子取血,制药,这些药,你拿去卖给别人获取金钱,送给达官显贵拉拢朝臣,你轻飘飘的一个选择,便生生把人命当做了你上位的筹码。”白清问说到这里,泪水抑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那些是人命啊,她亲眼见过遍地的血渍和女子们青葱的脸庞,她抬头望着穹顶,试图不让泪水落下,久久才低下头,“杀死武秋实的也是你?”
白清问的一举一动,易崇络全都看在眼里,是啊,他本就杀人不眨眼,居然妄想过有一日有人愿意来救赎他。
他眸光黯淡,语气平平,“同样是我,她太过碍事,当初把她收入我的府中也是不得已,此刻,能作为一步棋子换太子落马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说到这,他眸中闪过仇怨,不甘的情绪。
白清问了然,尽管不愿相信这些事实却是出自易崇络之手,还是苦涩地答:“只是,你没有料到,陛下偏心太子,从一开始,他就信他且为他谋划了这么多。”
“城隍庙的事,也是你策划的?”
易崇络不回答,除了城隍庙的事他只是站在默许的地位,其余的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换言之,他和二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二哥做的与他做的又有什么分别呢,他点点头,默认了白清问所说的一切。
白清问低着头,跟着不说话,她需要时间好好接受这一切,认识伊始,她非常讨厌易崇络,后来相处中,她发现易崇络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至少在她这里不是,从那次商船事件过后,她对易崇络的印象好了许多,怎知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也是蝼蚁般的存在。
“权力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易崇络斩钉截铁的回答,“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想必你不会懂,所以你也不应该用你的道德标准来抨击我,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恃强凌弱,适者生存。”
他背过身,不再去看白清问挂满泪痕的脸,唯有这样,他才能狠下心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那些黑暗而狰狞的东西,只有脱离了白清问纯洁的目光才能够说出,否则,他怎么也不敢用这些浑浊的东西去污染她的世界。
“白清问,我们的母亲是朋友,我曾经也想过跟你做朋友,但是事实不允许,你的姨母是我的杀母仇人,这是既定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我明白了。”白清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与冯贵妃不熟悉,却也明白,从古至今,皇宫之事大多讳莫如深,能在宫中待这么久且混得风生水起的,又有几个是清白的呢。
易崇络闻言停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出下一句,下一刻,脑海中便回想起先前白清问说的“清清楚楚开始一切,明明白白结束一切。”不由无奈地说出那句让白清问醍醐灌顶的话,“不仅我母妃的死与冯贵妃有关,你母亲的死也与冯贵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