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白炽灯下的医院，总显露出几分寒凉的雕砌感，没什么人情味。
许久都没人说话，陆琛终于调整好心情之后，却见就连一向最镇定的老爷子此时神情都难得恍惚。
不过，到底是身经百炼过的老爷子，陆琛只不过随意的看了一眼，就被顾老爷子发现了。
他凌厉的眼神，望了顾浅一眼，这才终于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不行！”
顾父斩钉截铁：“爸，墨凉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不需要过去！”
“顾伯父，”陈陆叹口气：“我能明白您的心思，但，您就不担心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机会再看到墨凉了吗？”
“不可能！你在骗人，你绝对在骗人！陈家小子，你年纪小的时候很懂事，怎么长大之后，反而变坏了呢！”
顾父梗着脖子，就是反对。
陆琛沙哑着嗓子，轻叹口气：“董事长，算了吧。总裁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等什么等？陆琛，就连你都相信了他的鬼话了吗？还是对手公司给了你钱，让你这么说话的？墨凉健康着呢，怎么可能快死了！陆琛，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跟墨凉说，让他把你给开了！”
开了，如果开了就能让总裁好过来，陆琛当然情愿。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顾董事长再这么闹下去，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而已啊！
陆琛这么想着，忍不住想再劝劝顾父。可没等他说出来，顾老爷子已经一巴掌排在他头上了：“清醒点了吗？”
顾父捂着脑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亲爹。
他一向被压迫惯了，即使依旧不痛快，但还是不敢反抗自己亲爹。只能看着亲爹，极力劝说：“爸，你觉得好不好笑，他们竟然都觉得墨凉可能会死！这怎么可能呢？墨凉才多大年纪啊，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勾结到一起了？真没想到，墨凉交友眼光那么差劲！”
顾父还在笑着说话，顾老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别闹了。”
顾父骤然停下说话声，随即嗓音沙哑起来，嘶吼道：“爸，我哪里闹了！我在说实话啊！是你在闹好不好？”
啪。
顾老爷子一巴掌拍在顾父脑门上，动作极大。
顾父疼的捂住脑袋，不敢置信的盯着顾老爷子：“爸？”
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一巴掌。
顾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浑身凌厉，浓郁的气势没怎么掩饰。
他眸光清冷的望着顾父，神情冷淡：“清醒了吗？”
顾父唇角动了动，随即眼神再度坚定：“我还没到糊涂的时候呢，清醒什么！”
啪，又一巴掌。
正好跟刚才那一巴掌，形成了个对称。
打完，顾老爷子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现在呢？清醒了吗？”
顾父张了张嘴，梗了脖子刚要开口，顾父已经一巴掌又拍了上去：“现在呢？”
每一巴掌，顾老爷子都没留情。
顾父只觉得脑袋都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咬了牙，执着的喊了起来：“爸，你再打我，我还是一样的说法！墨凉肯定会没事的！那小子即使失忆了都能好好生活，更别说现在早就独当一面了！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呢！他命大着呢！你就别瞎忙活了，我们就等着看，他肯定会好好的活过来的！”
顾老爷子何尝不是这么期待的？
可是，万一呢？医生都已经这么说了，万一这就是真实的结果，又该怎么办呢？
当年，他妻子可不就是这么走的吗？当时，他也是不可置信的。可惜，他到底还是送走了她。
心脏泛着疼，顾老爷子却依旧面色冷峻的望着顾父：“你不小了，该懂事了。墨凉的最后一面，你确定不去见见？”
顾父哑然。
只是顾老爷子没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已经抬脚走了：“我先过去了，你想好了，再决定吧。”
陆琛连忙跟上去，偌大的走廊，顿时空荡荡起来。
顾父望了望白炽灯照不见的黑暗地方，良久，才终于目光无神的看向陈陆：“陈家小子，是真的吗？”
即使顾父问的前言不搭后语，但陈陆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垂头应了一声，嗓音极沙哑：“对，伯父，去看看墨凉吧。他，应该也想见你。”
这句话落下，像是打破了什么枷锁。
顾父迷茫的眼神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下一秒，他直接小跑着往手术室冲去。跑的太快，直接撞上了大门。
但他甚至连捂都没捂一下，直接往里冲。
陈陆跟上去，到达手术室的时候，张院长还在检查顾墨凉的身体。
周围三双眼睛都在希冀的望着他。
张院长放下手，冲着三双眼睛垂了头：“他，没什么动静了。如果现在意识能清醒，也有救。”
怕的就是，没什么意识。身体又太过破败。
张院长这番话，就跟下了死亡通知单一样。顾父红了眼，就连顾老爷子也隐约眼角含泪。
他唇角动了动，轻咳一声：“还，还是有希望的。你们，你们像什么样子！只要墨凉能清醒，他能清醒的话，不就好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就连张院长都放弃了啊！
顾父现在已经没了希望了。
他红着眼眶，看向陆琛：“陆助理，通知一下小浅吧。她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应该还没睡的。墨凉，墨凉一直瞒着我们他的病情，不就是一心为了小浅吗？现在他人都要死了，小浅难道不能过来陪陪他吗？”
陆琛刚要答应，顾老爷子就轻叹口气：“别闹了，小浅一来，墨凉做的事情不全都白费了？”
“可是，那多不公平啊！爸，不管你说什么，小浅都一定要过来的！”
顾老爷子本就心烦意乱，如今亲儿子还给他添乱。
他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陈陆带着激动的嗓音传来：“张院长，顾墨凉手指，是不是动了？”
老爷子反应极快，直接凑到顾墨凉耳边道：“墨凉，我们刚才把你的事情告诉小浅了，结果她在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正等着你去救他呢！”
顾老爷子说完，几人的目光都牢牢钉在顾墨凉身上，可顾墨凉却毫无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