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阴司,阴监处。
司阴司掌印奎泉在阴阳盏前沉思良久。今日早朝皇帝陛下问起有何良方可根治阴魂祸乱,身为司阴司掌印的奎泉只说了句“阴事不在人为。”使得皇帝不悦,但司阴司礼监却出了一策。
是为与地府通策,兴举阴阳两处阴司之力来修建二十七处阴驿,以供阴魂由阳间入阴界,并于驿站中设计引魂官,使得天下二十七座阴驿可召八方魂魄,且互相联通直通地府,指引天下阴魂上路。如此一来便是阴魂有路可走,有向可寻,即便曝尸荒野无人做后事,以及阴差疏漏或是赶不上抓魂,也不至于化为孤魂野鬼为祸人间。若有养鬼之患或是阴魂积怨成恶而不愿走阴路,则阴差可直接捉拿至地府受审。
皇帝闻言很是赞赏,便下令当即着手与地府同策,尽早建成阴驿。实际上此计并不是没人和奎泉说过,只是奎泉觉得阴驿所损耗人力道家之力巨大,并且管理极难,而引魂官更是难寻,这是其一。其二,如此一来必然要熄灭阴阳盏,以防鬼反门成了阴魂逃离地府的捷径,这样短期内天地必然阴阳失衡,会出现什么变数谁也料不到。其三,此计可以说是改天换地,所涉天数极大,难免会引来天劫折损大秦气运,并且鬼魂积怨成恶向仇人报复,难说不是天道现世报的一种体现,这样一来阴魂生恶便被抓去,是否会天怒鬼怨?如此之多变数,让奎泉怎能着手此事。
奎泉正在苦思如何让皇帝收回成命,另一件大麻烦却又到了。
观土处司长急忙赶到,然后将今天观测到的入海郡变故入数禀报。奎泉顿时头大如斗,但细细思量过后便让下属不必多理。相比天象司,这并不是司阴司的要职。
此时正如奎泉所料,天象司掌印正跪在龙椅前,向大秦九五至尊细细禀报。龙椅上一人轻抚龙椅,心中掂量着自投罗网的宋越太子。
大秦皇帝让天象司掌印退下后,身旁一人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此时若是趁张老将军拖住那赵鹤,让李国公带天象司数位高手前去围剿,定可将其与白刹一并拿下。”秦皇闭目养神,左手边穿着较为儒雅朴素的一人行礼道“陛下,臣以为那赵鹤单枪匹马前往入海郡监牢是为妇人之仁,而此为成大事者之大忌。然,此若是那赵鹤障目之法,有此城府若是将来至宋越承袭…”秦皇抚手示意二人退下,在更远地方站着的太监以为陛下乏了,等二人退出紫金阁后便上前准备伺候皇帝起身,秦帝挥手示意他也退下。待阁中无人后,秦帝独自走至阁顶,凭栏南望,想起了当初还未一统中原时遇到的一位姓黎的老者。
秦皇自言自语道“你这局,当真布得古今往来,千古有余么?”
此时司阴司中。
奎泉苦思无果后只得陪着秦皇赌一把,只是他很清楚,即便阴驿建成,但若是招来大灾,他和大秦一样是输了。奎泉下令将阴驿一事通知四方,让天下道众都能参与这场千古大计。
消息散开后,司阴司便收到了来自四方镇道大教无数回帖,大多都表示这是以大国运势换天地千古安宁的大事,都很乐意出力。也有一部分与朝廷关系较为不错的倒是劝奎泉三思而后行。
四方镇道大教虽不如数百年前那般恢宏庞大,道根正统,但如今散布天下,为天下降妖伏魔比之数百年前更加名副其实。
自太上老君“天应地灵”神碑落碑之后,天地四方镇守大教,天元,南黎,天法镇,太合,纷纷解散教派,让自己的教派在天下开枝散叶。因为天应地灵落成之后,必定会将在天地间蛰伏了数万年之久的邪道暗流引出来,若他们本就修入世道降妖伏魔,以及炼气镇守天下安宁的教派再分散四方,必然会心力不足而疲于应付。而这些教派解散后,除去各个小福地的小门小派,当属全真,纯阳,真守三教成立最久,发展最大。当然仍是比不上修出世道的道教廷祖武当山,以及修隐南方的龙虎山和最神秘的清徽山。这三处大福地洞天都是修出世道羽化飞升的,自然不过问天下之事。然而不过问天下动荡不代表不顾苍生,修气与修道并重的龙虎山和一脉相承的清徽山,便每年都有下山弟子平天下不平之事。而武当山则要闲散的多,山上道士大多都喜欢隐居山间修那出世道,平时虽然也有不少香客上山,山上也从未怠慢任何一位心诚的香客,但那帮“懒散”的道士仍是极少踏出那武当山门。
但世间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武当弟子但凡出山,必平天下大不平之事,而后回山数年便羽化登仙。在各种避不开“以讹传讹”嫌疑的流言中,开放山门的武当却比清隐的龙虎和清徽都要神秘些。
奎泉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让三大教也参与其中,特别是武当山。因为龙虎和清徽虽然也实力雄厚,但毕竟武当有着道教廷祖的名号,若是武当出面主掌,不仅能服众,也能让其他教派更加卖力。而奎泉的真正心思则是,若武当参与其中,与天地气运相接的武当很有可能可以让大秦避过天劫。
看着阴阳盏那根古井不波的火苗,奎泉下令阴监处下书三贴,以阴阳盏为介传至地府。
万里外,入海郡监牢。
大牢彻底崩塌,赵鹤衣衫褴褛站在废墟之上,与一个面容枯槁,头上只有几丝头发,且形象与声音极为不符的怪人对峙。怪人伸手抹了抹自己身上的血,嘲笑道“这饕餮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我把你的皮扒下来,让我也用用?”赵鹤闭眼结一个引导凶甲的晦涩手印,怪人笑道“没完了?”语落便身形急撤,后跳三步已撤出数十丈,而他每跳开一次,他脚下的废墟便被一道气刃劈开数丈深。怪人纵身一跃,凌空点出两步后右手食指关节猛击自己左臂,瞬间便是数片铜甲炸碎,他一边凌空奔走于赵鹤上空躲避凶甲的逐杀,一边不断击碎自身铜坠。赵鹤察觉到不对劲后俯身前冲,怪人冷笑一声凌空打坐,左拳于胸前猛击右掌,于怪人周身涌出一阵气浪猛追赵鹤,气浪所过之处铜坠碎片吸住地上建筑残骸随之猛冲。
数千块碎片汇聚如条黑色长蟒对赵鹤穷追猛打,赵鹤在早已空无一人的街巷中凭借屋楼林立躲闪,而黑蟒则直接冲碎房屋紧追不舍,那黑蟒每击碎一栋房屋黑蟒便粗壮一分,速度却半点不不减。赵鹤见整条街都毁尽后黑蟒仍然凶势如潮,便身形急停转身,而后一瞬腰间长剑出鞘将黑蟒劈开。白色剑气刚劈尽一半黑蟒便与三块巨大碎片相撞,顿时炸开一阵气浪将剑气冲散,而赵鹤的身影也瞬间被黑蟒吞噬,之后整条巨蟒仍是在地上炸开数十丈长的大坑。
怪人不等放松就察觉到一丝威胁,他瞬间双掌合十,周身涌出的气浪极速扭转。瞬息间,怪人身前正中炸开一道竖直剑气,这道剑气下劈开大地数丈深,上震散空中浮云,霸道至极。却仍是被怪人所化出的一相凶神鬼陀化身硬生生以“空手接白刃”给挡住了。剑气在化身双掌间死死卡住,直至崩散都不得前进半分。赵鹤立于一处坍塌一般的屋顶看着那尊浮空的鬼陀化身,剑尖指向那怪人说道“我想杀你,一剑而已。”怪人笑而不语,双手分开,鬼陀化身也随之动作,不等鬼陀化身出招,一人身形凌空于两人之间。白刹手持一柄短刀,刀刃染血。怪人看到白刹后只是一笑,然后缓缓起身背对白刹,而后一步三十丈跑了,头也不回十分果决地跑了。
白刹看着怪人滑稽的背影面无表情,然后转身看向狼狈不堪的赵鹤。赵鹤苦笑一声将剑归鞘,说道“你把赵老将军杀了?”白刹平静道“还没到两国兵戈相见的地步。”赵鹤却松了口气笑道“那还好,要不然怀余那小子还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了。”
白刹带赵鹤离开入海郡后赵鹤便晕了过去,白刹为了躲避搜查也只得往偏僻的地方走,先前两人隐藏身份并凭借易容术才选的大路,而现在为了避风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白刹背着赵鹤到了一处破庙后,先封了赵鹤身上的凶甲,然后轻点赵鹤身上的几处穴道引导凶甲的汹涌气息在赵鹤体内奔走继而平息,防止其经脉被堵废。
待那股气息平复后,白刹看向庙外说道“这入海郡是个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