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东山深处最神秘的地方,那座直插云穹的绝壁,竟然突然爆裂,乱石飞溅,巨石滚滚,山峦崩塌。
在轰然崩塌的绝壁之中冲出五人,三人身上灵力缭绕,化为汹汹灵焰,远看就如三轮烈日横空。另外两人气息明显弱了很多,但修为依然强横,护体灵力盛放夺目光华。
“师祖?”祁真望向天空,惊呼道,因为那里一直都是师祖的闭关之所。
三道如落日般的光团在空中激烈碰撞,杨嵬等修为高深之人运用增强目力的道术才看清,其中两人竟是武教二长老和三长老,更令杨嵬吃惊的是,与两位长老激战却不落下风之人竟是一个面如童子、长发雪白的少年,看面貌和身形似是只有十七八岁,但是一身强绝而阴毒的修为却让人生畏,杨嵬猜那人绝对是修炼漫长岁月的阴罗老祖。
说来可笑,武穆宗受武教和宇皇扶持对付阴罗宗,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阴罗老祖本人,光是阴罗宗两名护法,就能与武穆宗斗得不分伯仲。今日看到了这位修为强大的阴罗老祖,杨嵬更是暗暗后怕,还好有武教长老牵制,否则武穆宗覆灭只是旦夕之间。
五人之战,灵力浩荡肆掠,天空中爆发阵阵惊天碰撞,如星斗陨石爆炸。战场不断向西侧的莽莽群山移动,几息之后完全消失在众人视野,只是那偶尔爆发的巨响和绚烂光辉,仍是让所有人心惊肉跳。
“原来长老们的目标是阴罗老祖?”杨嵬望向午刽。
午刽忿忿道:“本想添点彩头,不对,杀死一个祁寰,血洗东山王府,怎么算都比杀死阴罗老祖更划算,真不知道两位长老脑子里想什么,这么不开窍!”
杨嵬顿时头大,打商量讨好道:“小教主,山中的大战胜负难料,为防万一,你还是赶快离去吧!”
午刽看了杨嵬一眼,像是看一个白痴:“怎么走?”
杨嵬看到疯狂杀来的王府甲士和修士,感受到体内飞速消耗的灵力,也是苦笑一声。
午刽却是悠然走向陆子诏,喃喃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但需要花些代价,所以要赚足本钱,不能亏了!”
杨嵬预感到不妙,正要劝阻午刽,午刽已举刀斩向陆子诏。如虹的刀芒瞬间降临陆子诏头顶,陆子诏头上的文冠碎裂,狂发乱舞,身上汹涌黑雾环绕。
鬼刀离陆子诏头顶仅有半寸,他的面庞已经被刀芒映照成一片猩红,午刽这一刀势要将陆子诏劈开。
但是,鬼刀停在了陆子诏头上半寸处,再无法下落一点,就如那些乱箭一般,无法伤到陆子诏丝毫。而陆子诏似是被午刽的一刀惊醒,缓缓起身,随着他的身体直立,午刽的鬼刀也慢慢抬高。
午刽拼尽了全部灵力,鬼刀仍是无法斩下半分,他感觉不妙,就要抽身回退,但是他的身体连同那把鬼刀一起被禁锢在空中,午刽终于感觉到一丝恐惧。
杨嵬心中恼恨,但仍旧快速向午刽靠拢过去。
“拦住他们,午刽若死,每人一颗真灵丹,功劳突出者,赏升灵丹一枚!”祁真喝道。
不论是牵制武教之人的大修士,或是正刀光剑影、血肉相搏的甲士,或是隐藏在人群里等待爆发致命一击的修士,都眼神疯狂,热血沸腾,不再刻意隐藏压箱底的手段,不再能战且战、明哲保身。
人为财死,修士虽自命超凡脱俗之人,但也难以摆脱受身外之物左右的命运,尤其是真灵丹和升灵丹,那是可以化为自身修为的宝丹。
真灵丹可以使一些不具备修炼资质的凡人脱胎换骨,踏入修途,足以使此地的无数甲士疯狂。而升灵丹,更是无数修士渴求的至宝,一颗升灵丹就能助他们破境,无视修道壁障、破越瓶颈,纵使金丹境修士都可用。
无数甲士和修士疯狂扑杀,战场俨然成了一座杀戮的血腥泥沼,让杨嵬等人深陷其中,疲于应对,无法抽身。
罗长空一边防御,一边环视四周,寻找出路。倏然,他的目光看到了九曲湖畔东侧一处小亭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流矢乱飞、杀声震天的战场角落里从容下棋。颜璜在他身侧,九纹文笔悬停眉心,一团柔和的光幕笼罩二人,丝毫不受战场的影响。
罗长空感觉疑惑,情急之下正要略过,突然,他的脑海里蹦过一些奇异的想法,陆子诏的九道道纹融合了曲水流觞局的九道棋局,那么陆子诏身上产生的异变会不会跟嬴天有关?嬴天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还在下棋?陆子诏为何还未醒来?颜璜为何会守在嬴天身旁?
罗长空是寇州武堂的堂主,受武教教主和宇皇之命来此监视和制衡文教和齐王,正是因为他的心思极为缜密,思谋深远,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原因,罗长空也是一位文武兼修的大修士,他也是以棋入文道!
循着这些微弱的联系,罗长空越来越确定嬴天与陆子诏之变有关。他定睛仔细观察着嬴天,发现嬴天此时所有心神全部投注到那局棋里,神色无比凝重,手指不断摩挲着一颗棋子。
嬴天在冥思苦想,陆子诏在奋力挣扎,罗长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终于,他下定决心一试,祭出他的金丹之力,滚滚灵力如洪流呼啸双臂,他猛然轰出两拳,暂时打出一条道路,向着嬴天冲了过去。
“罗长空,你莫非也疯了?”杨嵬忍不住怒道。心想今天武教的人一个比一个疯得离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罗长空还去攻击一个少年,竟不惜使用如此耗费灵力的道术。
咦!少年?难道是那个所谓的棋道天才嬴天?杨嵬转头望向嬴天,以他的修为,周身百丈之内的一切,他都可以仔细感知到,除非是如刚才刺杀祁寰的两位武教长老那样刻意掩饰气机。
但令杨嵬皱紧眉头的是,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浑身毫无灵力波动,也无文道修士特有的文运气息,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杨嵬纳闷,为何宇皇和教主会重视此人?一个普通人,棋术会比以棋入道的大文师、大文君还要厉害?就像一个普通人射箭会比一个筑基境、金丹境的大修士射得还要远?
罗长空势在必得的一击已经杀到,嬴天寄身的小亭在罗长空惊人的气势威压下颤动,最终哗啦一声破裂倒塌。
颜璜一声冷哼,将近一丈长,全部由浓厚文运之力凝筑而成,上面有九道道纹加持的文笔轻轻一挥,破碎的石块、瓦砾化为飞尘落满一地,他和嬴天身上不沾丝毫。
颜璜看了看嬴天,还有他面前的棋局,棋局太过玄妙,他连开盘都看不透,后面更是不敢看,因为一旦心神投入进去,就有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而下,让他险些道心失守,走火入魔。
因此,颜璜是第一个确定陆子诏的变故与嬴天有关的,但是,他不清楚嬴天到底是想害陆子诏,还是在相助陆子诏。陆子诏此时虽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但是浑身修为快速攀升,暴涨得离谱,此时已经抵达闻道境巅峰,甚至半只脚步入不惑境。
而且陆子诏心高气傲,注定不会为齐王府所用,若是将来陆子诏得破圣天局,那圣天宝藏是文教的?还是齐王宇皇的?反正到时候多半与齐王关系不大。
刚才的曲水流觞局,嬴天稳稳胜过陆子诏一头,这就说明在棋道一途,嬴天还要更胜一筹,嬴天是祁寰吩咐过要格外保护的,也是能够被齐王府紧紧握在手中的棋子,故而,孰轻孰重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