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张云平正开车去往所里,听完王秀芬的哭诉后,张云平交代了一下王秀芬,人先委屈一下,先别动,保护好第一现场,等他到了以后再说,然后在路口掉头去往了案发现场。
路上给所里负责刑侦的副所长魏长有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带人过来,又给西街的片警小王打了个电话,让他赶往现场维持一下,别让人把案发现场给破坏了,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现场。
张云平到达现场的时候,住在附近的片警小王,已经在李顺平死亡的现场拉上了警戒线,警戒线的四周,依然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小镇的治安一直都很好,发生类似于这种的死亡事件,早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赶上了,死的又是平日里相熟的李顺平,所以平日里不用上工的村民,都围在一旁观看,一撮一撮的围站在警戒四周,低声的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的看看一旁因为伤痛而表情呆滞的王秀芬,或指指点点,或摇头叹息。
片警小王此刻站在张婶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询问着张婶相关的情况,作为案发时第一个发现李顺平死亡的目击证人,她的证词有些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张云平下车的时候,小王正手里夹着笔,指着躺在地上的李顺平,对着张婶比划着,张婶表情紧张的点头回应。
看到所长到了,小王朝着张婶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站到张云平身前,打了个敬礼,张云平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递给小王一个询问的表情,然后抬步向着警戒线里走去。
小王心领神会,翻开手中的笔记本,跟在张云平的身后,边走边说着自己的询问情况。
“所长,我刚才到了以后,四周为了一大群人,王秀芬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李顺平的尸体,坐在人群当中,就是刚才的那个位置。”
说着,迈步上前,挑起警戒条,让张云平低头进入后,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李顺平,在李顺平躺着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被压出来的痕迹,张云平向着尸体走去,同时抬了抬手,示意小王继续。
小王点了点头,跟着张云平身后继续说道。
“李顺平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呼吸了,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五十左右,当时住在死者隔壁的张玉琴张婶,就是那边站着的那位,起来上胡同口倒垃圾,发现了躺在这里地上的李顺平。”
小王说着指了指站在警戒线一边的张婶,张云平顺着小王的手指方向,看着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张婶,冲着她点了点头。
“当时,李顺平就躺在这个位置,据张婶说,她以为李顺平又喝醉了没回家,睡在了大街上,就上前叫了几声,发现李顺平没动静,就用脚踢了踢李顺平的腿,发现李顺平还是没反应,就壮着胆子走到李顺平的头部,用手搭在了李顺平的鼻子前,发现李顺平已经没了呼吸。”
张云平走到李顺平的尸体前,缓缓蹲了下来,手搭在李顺平的腿上,轻轻压了压,发现尸体已经很僵硬了。
“老魏来了吗?”
张云平皱着眉站起身走到李顺平躺倒的头部位置蹲下来问道。
“刚才打电话,已经快到了。”
小王在张云平的对面蹲下来,顺手递给了张云平一双白手套,自己也带上了一双。
“所长,根据我刚才的查看,李顺平醉酒冻死街头的可能性很大。”
戴上手套正小心的检查死者头部的张云平闻言,开头看了一眼小王,示意他继续说。
小王见状,伸手在死者身上指了几个关键部位,继续说道。
“我来之后,重点检查过了,李顺平的胸部,脑部,手臂和大腿,都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而且,你看,死者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一副熟睡状态的样子。”
小王说着,指了一下李顺平的面容,张云平闻言点了点头,低声嗯了一声。然后站起了身看向警戒线外围,王秀芬被她的两个邻居扶起来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的表情依然麻木,显然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来,张婶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看着警戒线里的二人。
张云平目光从王秀芬的脸上移开,对着不远处的张婶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过来。
张婶连忙小跑着走到警戒线前,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挑起警戒带,走到了张云平身前。
脸色紧张的望着张云平,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
张云平见状,拍了拍张婶的肩头,低声说道。
“张婶,你别紧张,因为你是已知的最早发现李顺平死亡的目击证人,又是第一个通知王秀芬的人,所以免不了我们要多询问您一下当时的情形,您别多想!”
“哎!哎!好的,没多想!就是。。唉~苦了秀芬那孩子了。。。”
张婶局促的回了一句,然后又脸色黯然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王秀芬,能看得出来,她跟王秀芬关系很好。
张云平闻言,也看了看王秀芬,然后神色平静的问张婶道。
“张婶,你跟王秀芬是邻居,对他们家里的情况多少有一些了解吧?”
“嗯,秀芬这孩子,苦啊!我们两家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张婶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王秀芬跟他丈夫李顺平的种种事,详细的跟张云平说了起来。
张云平听到一些地方,会偶尔打断一下,问一些问题,然后让张婶继续说,就在张云平问话的时候,群里负责刑侦的魏长友终于带人赶到了。
魏长友也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浓眉大眼,整个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很严肃,稳重。
魏长友从副驾驶下车后,对着张云平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指挥着下车的技术科的人,去现场采集信息,然后自己则直接走向了李顺平的尸体的位置。
张云平将情况问的差不多之后,对张婶说了一番感谢地话,然后示意张婶没事了后,转身走到蹲着的魏长友身后,安静的看着对方对尸体进行检查,没有出完打断,几分钟后,又沉默的走到了警戒线边缘,掏出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灰白色的烟雾在张云平面前缭绕,张云平脸色凝重,看着前方忙碌的警员们,脑中的思绪飘飞,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一件事,那天清晨他接到小镇中心大街负责清扫垃圾的王老头的报警电话,说是镇上唯一的那个乞丐在大街上冻死了,张云平让人去现场查验后,确认那名乞丐的确是被冻死了,张云平没多想,拍板结了案,通知镇上的镇政府去安排善后工作了。
但是,前往乞丐死亡的现场勘察的魏长友,在回来之后,曾经对张云平说过两个乞丐的身上比较奇怪的情况,第一个是当时的气温,即使是赤身躺在大街上,也不足以冻死人,况且乞丐身上还穿着一件军大衣。第二点,就是乞丐身上盖着的那一层厚厚的树叶,当时的情形,乞丐双手捂在胸前,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堆积的树叶将乞丐完完全全的覆盖了起来,这明明是当时有第二个人存在,更加有力的说服证据,就是在乞丐的脚边,那颗燃尽的烟头,烟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牌子,技术科的人做了指纹提取,毫无意外的没有在烟头上发现任何指纹,这一点很不正常。
奈何张云平已经定了性,也下了结案的命令,魏长友只能是把这个案子按下来,闲暇之余,就翻出来看看,期望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张云平当时听完魏长友的分析后,将这个事记在了心里,也经常会问问魏长友,有没有新的发现,两人也时常坐一块讨论讨论。
刚才张云平对李顺平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后,心中莫名的有根弦悄然绷紧了。和那个死亡的乞丐一样,体表没有任何的损伤,张云平想到这里,喊来了在一旁帮忙的小王,告诉他让他去问一下李顺平相熟的人,然后让他在跑一趟镇上的医院,目的只确要认一件事,就是李顺平有没有什么病史。
吩咐完小王,张云平抬头就看到了已经站起身的魏长友,在魏长友的眼中,他看到了同自己一样的凝重。
魏长友摘下手套,对着身边的警员吩咐了一声,转身向着张云平走来。
“老张。”
魏长友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平时没有的凝重。
“嗯,看出来了?”
张云平伸手递给魏长友一根烟,眼睛却看向了躺在地上,准备被技术科的警员带走的尸体,应了一句。
“李顺平死亡的时间,初步可以确定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李顺平为什么半夜不回家,却偏偏躺倒在了距离他家几步之遥的胡同口,这个需要在进一步的调查一下。”
张云平抽了一口烟,听着魏长友的话,点了点头。
“嗯,王秀芬。。。找个靠谱点的警员家属,陪着吧,情绪稳定了再说吧!”
“恩,尸体,我先带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魏长友扔掉手中的烟,对着已经把现场勘察的差不多的警员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随行过来的警员,跟着魏长友走了一大半,剩下包括小王在内的七八个人,负责对周边的村民进行调查取证和现场的善后工作。
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带来的喜悦,被这场人命案彻底冲淡了,李顺平的案件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周边乡镇的人都知道了。
张云平亲自带着人,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整个西街给走访了个遍,同时又将昨夜和李顺平一起喝酒的几个二流子挨个请到了所里进行问话,夜里九点多钟,张云平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调查报告,眉头深深的皱着。
那些报告,他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三四遍,甚至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过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一切都很合理,李来顺喝醉酒从朋友那里回来,醉倒在大街上,然后在睡梦中被冻死在街头也很合乎逻辑,但是张云平心中总是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夜里十二点多,魏长友从法医那里拿到了检测报告,报告上详细的将检测结果都罗列了出来,包括李来顺的死亡具体事件,死亡前的身体状况,以及既往的病史,报告中没有任何的疑点,但是魏长友看着检测报告却怎么也没法松展紧皱的眉头,他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