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作响的缕缕魔气如恶灵一般,萦绕在目露凶光的蔺雪君身外。
“风前辈,蔺前辈她……”栾青崖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顿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她似乎比他身后的魔帝还可怕。
“君儿……”风落羽一时竟神情恍惚了起来,忽然,他迅速抬头看向祭台喊道:“后生,你可看到那上面的玄色剑匣?”
栾青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茫然地回道:“看到了。”
“那就是魔剑上邪……”
上邪,这让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魔剑此时正寒气逼人,直冒森然绿光。
“果然是它……”栾青崖感叹道。
风落羽已露出焦急之色,继续说道:“你快将它带走,不可再让君儿拔剑出鞘!”
栾青崖听罢,目光不由在风落羽与魔帝间徘徊,问道:“那前辈你呢?”
“我守护魔剑多年,今日遭此暗算怕是在劫难逃,唯愿临死前能暂时封印住君儿……”风落羽一阵感慨后,目光转向了蔺雪君,又说道:“后生,你将魔剑送至蜀都望帝处,嘱托他与三位司命长老定要守住它,然后再去蓬莱寻凤仙居掌门际涯……”
“现在就交代后事,你就不怕际涯不在凤仙居吗?”魔帝突然说道。
“你什么意思?”风落羽质问道。
魔帝阴险一笑,说道:“待会儿便知。”
栾青崖不由倍感悲凉,目光忙从魔帝身上收回,转而直视着风落羽问道:“风前辈要用自己的性命再次将蔺前辈封印?”
“是。”风落羽扶着铜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就像一艘风雨中飘摇的破船,随时的一个浪头都能让他永远地沉入海底。
栾青崖瞥了眼隐在魔气中的蔺雪君,凄然笑道:“前辈,晚生早就想领教传闻中剑魔的高招,您交代之事,恕我无能为力了!”
“你……”
栾青崖横剑诀于胸前,说道:“若非晚生失察让这魔头进入古迹,岂会横生此祸,祸事已成我又岂能一走了之。”
“他早有祸心,即使没有你他也会寻到别的办法,你何必自责。”风落羽说道。
“多谢前辈,但晚生决不能就此离去,还请前辈寻个机会离开。”
魔帝听他二人言语,突然揶揄道:“争相赴死,还真是感人!”
风落羽也不看他,直摇头朝栾青崖说道:“后生,你好生糊涂!你挡不住君儿的!”
“前辈自散了一半修为后经脉已大乱,此时只怕不比晚生强多少。”
突然,烛灯晃了一下,一道魔气萦绕的鬼影飘然上空,正是入了魔的蔺雪君,只是她此时才初破封印,竟有些迷茫之样。
魔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说道:“你二人如此相护,只怕最后谁也护不得谁!”
栾青崖见状迅即手指一挥,嗖地一声,魔剑已被他从祭台上收了过来,可就在魔剑到手的那一刻,栾青崖不由心中一凛,原来虽有玄石剑匣相隔,但上邪的阴寒之气已透到了他的掌心,继而处传遍全身,而且似乎它愈接近他怀中的婴儿,那阴寒之气愈重。
蔺雪君似乎也感受到了魔剑的离去,猝然暴戾长啸起来。
“君儿……”风落羽怔怔喊道,不出意料,蔺雪君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这时,一道金光卦印从栾青崖剑诀上飞出,已将婴儿与魔剑缓缓托向了后边,他随即再运转太上玄经,瞬间,他四周已尽是无数金光剑气,而地上,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巨大太极八卦徐徐转动了起来,须臾,殿内已生成了浩大的太玄剑阵。
沉沉魔气中,蔺雪君已凶相毕露,忽而阴风一震,她嗷地怪叫了一声,疯也似的向栾青崖袭了去。
霎时,金光满殿,剑气横飞,栾青崖咬紧牙关才以剑阵挡住蔺雪君一时。
“嗷呜!”
蔺雪君双目的绿光顿时射破乌黑魔气,只见她长发乱拂,血口大张,已到了暴怒状态,继而魔气一振,竟让殿中的金光缭乱,剑气纷纷倒退。
“果然是剑魔……”阴风中,栾青崖依旧紧紧持着剑诀,苦苦坚御剑阵。
突然,凶煞魔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向了剑阵中的栾青崖。
“后生你快走吧!”风落羽喊道。
“只怕他想走也走不了了。”魔帝怪笑道。
叮!
栾青崖的无妄剑瞬间被打落在地,继而一阵轰隆巨响,殿中太上玄经的金光尽消,剑阵已了无痕迹,而栾青崖也被震飞滚到魔剑旁,口吐鲜血,他随手一抹,怏怏说道:“难怪天下人如此惧怕剑魔,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缭绕的魔气好似一件墨色薄纱披风,飘荡在蔺雪君身外,忽见披风尾部沾地,她已如幽灵似的闪到了栾青崖身前,一只长着奇长指甲的怪手徐徐探了出来。
“君儿不要!”风落羽失声喊道。
栾青崖暗暗起了剑诀,已作了用命再拼一次的准备。
“蔺前辈!”一声苍老的喝止突然传入到殿中,大有穿金裂石之威。
一阵清越的剑响未甫,一柄白光飞剑已横档在蔺雪君面前,再见人影一晃,瞬间,三个身着月白衣袍的人已出现在了殿中。
栾青崖抬头一看,不由舒了口气,喜道:“这是际涯师叔的凤鸣剑……”
风落羽看向那白发皤然的老者,正是凤仙居掌门际涯,他急忙喊道:“快救下那后生!”
风落羽话音未落,际涯早已身影一移,眨眼间已从蔺雪君手下将栾青崖与魔剑带到了铜柱旁。
就在蔺雪君因天门五剑之一的凤鸣剑出现而发愣时,际涯的剑指绚起白光,倏地朝她印堂穴点去,片刻,他正色说道:“蔺前辈适才是感应到了凤鸣剑的气息才失了神……她封印已毁,只怕待会儿便会醒来。”
栾青崖忽咳嗽着说道:“多谢际涯师叔相救。”
际涯轻轻摇头示意,双目依旧紧紧盯着愣住的蔺雪君。
“青崖,你没事吧?”一个秀眉紧蹙的女子从际涯身后走出,忙谨慎地扶住了栾青崖,生怕他再受点伤。
“小棠……”栾青崖满脸的惊喜,他如何也想不到他朝思暮念的甘棠竟在眼前。
“青崖,萧师兄也来了……”甘棠面色微红地说道。
“恭陵……”栾青崖连忙向后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黯然向他走来,正是与他同为临风四仙的萧恭陵,他一看便知,萧恭陵仍未走出师妹夏枯嫁入东宫的情殇。
“青崖,好久不见。”萧恭陵依旧难掩落魄神色。
栾青崖忍着伤势在萧恭陵胸前锤了一拳,激动地说道:“你这家伙,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萧恭陵见他脸色发白,便收回了伸出的拳头,转而轻轻拍了他下,苦笑道:“就到处走了走,倒是你这么久没回镐京,可是让我师妹担心坏了。”
“师兄净会胡言乱语……”甘棠已满面桃红。
栾青崖挠头赧然一笑,忽然,他转看向际涯,正色问道:“师叔,你不是和我师父在一起吗,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那老家伙身体硬朗的很,只是近日心绪不宁,总是整日守在占星台卜卦……”际涯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灰布递与栾青崖,郑重说道:“这本是你师父让我送到黎山给你的,现在遇到你倒省事了,他可是叮嘱了你一定要仔细看!”
“是,多谢师叔。”
栾青崖正要打开灰布,魔帝突然开口说道:“际涯,你总算来了。”
际涯猛地一侧头,惊讶地看向了昏暗处,说道:“你竟然在此。”
“无间地一别已是十余年,想不到际涯掌门竟还记得本座。”魔帝站起身,徐徐走出了阴暗处。
际涯瞅着魔帝朦胧的黑影,问道:“他呢?”
魔帝黑气一震,怒道:“当年可是你与玉虚老儿对他穷追不舍,无奈之下他才逃入了我无间地,你现在竟还有脸问此事。”
际涯叹道:“若非他伤了望帝,盗走了摄魂心经,我们岂会追他不放。”
魔帝阴冷一笑,默然不言。
风落羽看着际涯,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忙问道:“际涯,你怎会突然回来?”
际涯顿时皱起了双眉,说道:“不是风叔你用族中信符传我来的吗?”
“族人所剩无几,我已经很多年不用那信符了……”
风落羽与际涯忽齐齐望向了魔帝,说道:“是你……”
“不错,是本座。”魔帝得意地说道。
际涯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魔帝笑了起来,说道:“莫非际涯掌门以为我是为了叙旧吗。”
际涯闻言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正邪两道相安了两百多年,你何必再掀波澜呢?”
魔帝云淡风轻地说道:“只要你们这虚伪的正道能覆灭,再大的风浪又有何不可。”
“口气道是挺大,如此说来,你设计让我来这未安好心了。”
魔帝嘿嘿冷笑道:“你际涯掌门如今可是仙门耆宿,正道砥柱,若不先除了你,本座布了这么多年的局岂不白费。”
际涯回道:“那倒要看你有什么手段了!”
魔帝忽露阴狠之色,说道:“天下人让本座失去的,本座都会一一取回来!际涯,你也该还债了!”
际涯听得一脸茫然,说道:“什么债?”
“血债!”
际涯只道魔帝口出疯言,立即戒备了起来,也不再与他争执。
忽然,风落羽提醒道:“际涯,隐已被天芒重创,他既包藏祸心,你断不可让他离开此处。”
“今日注定有人离不开此处了,可那人只怕不是本座!”
蓦地,阴风飒飒,魔帝已化作漫漫黑雾引着阴阳缺袭来。
“师父当心!”萧恭陵迅即持剑诀落到了际涯身旁。
忽见幢幢黑影一移,魔帝竟再使声东击西之计,转而落到了蔺雪君身前,只见一道敕令符倏然从他掌心飞出,瞬间没入蔺雪君印堂之中。
风落羽惊呼道:“遭了,君儿被他唤醒了!”
“际涯,此处便是你的坟墓!”魔帝言讫,重重鬼影已径直往殿外飞去。
“师父,我去追他!”萧恭陵引着剑诀便要追出。
“别追!”风落羽连忙止住,继续说道:“魔帝虽已重伤,但阴阳两大护法与八殿鬼官皆未现身,你如此追去怕是要中了他的计。”
“难道就这么放任他。”甘棠说道。
“放心吧,他的修为不知何因已然大减,适才又受了天芒一剑,没有十几年是复原不了的。”
际涯想不明白魔帝奇怪的话,索性不再纠结,忙向风落羽问道:“风叔,接下来该怎么做?”
风落羽怔怔地望着蔺雪君印堂上的黑气,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