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那天苏煦又到了林温房门前,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我去找药了,此后,我不会再见你,你也不避老将自己闷在房里,白日里出来透透气,每天要按时喝药,万不可任性怕苦不喝,天凉了,晚上要早点休息,记得关窗,不要吹风……”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看着仍紧闭的房门,眼眶红了,“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吗?”
屋内林温看着门纸上透出的人影,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他捂着嘴,没发出声音,也没有动。
门外的人僵直在那,许久未曾动。
“你竟这般厌恶我吗……”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最终,门纸上再没映出那道林温熟悉的人影。
屋内林温咬着牙压抑着抽泣声,心脏抽疼,疼得他几欲轻生。
苏煦走了,自那天到现在,他遵守着那天的诺言,这几年来,时不时会有药材送入林府,但他从未在林温面前出现过一次。
至于苏煦和林月之间,林温不曾去过问,也不愿去过问。
他将指尖捻着的银杏叶片贴近苍白得没了血色的唇瓣,合上眼帘,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束光,照亮了他的生命,温暖了他的身心,最终,也还是灼伤了他。
“我曾妄想借你之手抓住光,却只不过…是奢望……”
他喃喃着,在那叶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随后伸手将它抛出窗外。
雨水打湿了他的手腕,那皓腕苍白,白得有些透,能看见皮下青黛色的血管。
屋外隐有脚步声传来,林月门也未敲,直直闯入房内。
林温看向她,林月浑身都湿了,眼眶泛红,发鬓也乱了,是他不曾见过的狼狈模样。
“哥,苏家那边来消息说……”林月看着林温望过来的眸,“苏大哥要成亲了……”
“咣——”
木椅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温站直了身,手撑着窗抬,两瓣唇颤抖着,脑中一派轰鸣。
他从未想过,时隔多年,再听到关于他的事,竟是这个消息……
多年被压在心底的诸多情感交措,死水般的心湖蓦得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百感交集。
“咳……”
“哥!”
在林月惊恐的尖叫声中,林温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鲜红的血液溅落,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他的额头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意识逐渐混沌,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到了林月扑过来的身影,她嘴中喊着什么,他却听不清了。
“哥,哥,来人,来人啊!”
林月抱着软倒的林温坐在地上,将地上的木椅踢开,一手捂着林温额上撞到椅子棱角而破开的伤口哭喊着,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悔意,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
林温醒时,入目是林月憔悴的脸,没了平日里的半分神采,眼中满是惊惶,还夹杂着他看不懂的一些复杂情绪。
她扶着林温坐起来,随后退了几步,跪在林温榻前。
“你……”林温张了张口,想去扶她。
“哥,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林月看着他的眸。
“你先起来,这是做什么?”林温急切地抬手,示意林月,“地上凉,起来说话。”
林月看着他担忧的模样,眼泪不住地就流下来了。
“哥,我不起来,我对不起你。”她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他。
“这是当年我向你诉说心事那天,苏大哥让我交给你的。”
林温看着那信封,看到林月这般,心中蓦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伸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信封。
入目是四个熟悉的字体:晞之亲启。
那是苏煦的字,被林温铭刻在心尖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