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了,是谁开的,不言而喻。
林温抽出里面的笺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下去,唇畔向上勾起的弧度逐渐变大。
他的目光止在了第二页笺纸上,那上面只有七个字,铺满了整页纸,一笔一划,足以看出书写者的认真。
那上面的七个字是:晞之,子君心悦者。
晞之是林温的字,这是苏煦写给他的,原来……原来……
林温笑着,原来,他们竟错过了这么多年。
他的唇畔溢出了几缕鲜血,红得晃眼,他用帕子擦了擦,眼底有欢喜,也有着无边的悲伤,到底,还是可惜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细细将那两页薄薄的笺纸叠好,放入信封,收进怀里,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看向林月。
“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做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林月伸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林温看着他从小宠到大的幺妹,眼里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有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丝丝安抚。
“咳,月儿,你起来。”林温咳嗽了几声,唤道,他想下床扶她,但身子却没有力气。
林月抹了抹眼泪,跪着挪到他跟前,“哥,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隐瞒才让你和苏大哥变成这样。”
林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如林月初次见到他那时的样子,温和,安静,包容。
“哥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喜欢他,自是不愿看到他与别人亲密的模样……”林温想到了这些年心中的痛苦与嫉妒,林月当时的心情,大抵也是那样吧。
“你那时还小,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与你苏大哥他没有缘分吧……”林温躺回了床上,看着房顶的悬梁,目光飘忽没有焦点,他咳嗽了几声,呛出几丝血,低声喃喃,“只是我们…没有缘分罢了……”
林月看着他,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哥,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的。”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下定了决心,也顾不得什么仪容姿态了,转身向外跑去,她要去找苏大哥,哥一定想见他,她要告诉他一切!
——
林温再次醒来时,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他的父母都围在他的床榻前,面容有些悲哀,一句话都说不出。
“父亲,母亲。”林温自行坐起身,这次却没花多大的力气,林温心中一沉,他也并非是不懂医理之人,他这具身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他竟是连三十都撑不到吗,原以为还有个四五年可活呢。
林温心中诸多感慨,他抚上心口处,却是笑了,他这辈子,其实也够了。
他看着年迈的父母,他们为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
他咳嗽了几声,缓声道,“这些年是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
“这么些年,孩儿也未怎么尽得为人子女的孝道,实在是无颜面对父亲母亲,以后,还请父亲母亲多保重着身子,也不可强给月儿那丫头定亲,得要她喜欢的,品行你们再多把把关,你们也可去散散心,江州那边养人,大可去那走走,不必再多操劳了……”
林温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交代着后事,声音很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彷徨。
“温儿……”林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唤了声,随即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将头埋在林父怀里,泣不成声。
林父安抚着怀中的妻子,面容也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般。
只是应答着林温的嘱托。
“哥!”
伴着一声急呼,林月飞奔着进屋,看向林温,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哥,你看看,谁来了……”
林温看着她身后熟悉的身影,一刹,有些恍了神,却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