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遵守诺言,回到家来,再也没有说我半句。似乎又和之前没有二样。
许老师见到我,问道:“你妈没有再骂你吧?”
我笑道:“没有。”心里还是想谢谢他一句,但我知道他要的不是这轻飘飘的一句。
他笑道:“不要有压力,你只好好复习就是,注意身体,到时正常发挥就行了。”
他怎么就总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没事人的表情。
我道:“嗯!”
他好象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正经这样要我好好学习。
怎么?现在咱们是绑到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也担心起你的买卖来了?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了。莫非他读得懂我心里想什么?
放心,我还能不听你的?你都为我做到这份上了,怎么着,我也会努力的。
不过,我已是从他眼底、心底感觉到他的温度。
即便他和别人一起站在我身边,我都能感觉到他那股青春热气,他和我是一起的。我们之间的近度是旁的人达不到的。
很快迎来了中考。学校的老师只留下几个招待监考老师,其余的老师要到别的学校监考。
许老师出去监考前一天到我家里来坐。我经过客厅时,他望了我一眼,道:“现在可以出来放松一下自己啦。”
母亲递给我一杯茶,笑着说道:“你就先喝碗茶,再去学习啦。”我接过茶,望着许老师笑了一下。
许老师道:“这考试和平时差不多,只不过是外校老师来监考。有什么呀,只要细心一点就好。”我笑了一下。
母亲道:“只有许老师把考试说得象喝蛋汤一样。”
许老师笑道:“您只管放心,考个普高,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到时记得赌输了不要赖账哦。”
母亲笑道:“只要她考上了高中,看你要什么,我都乐意咯。”
许老师尽管是开着玩笑,那么笃定的语气。却也是在安抚着我母亲。母亲能保持着这么长时间不向我发难,这在以往很难见的。这段时间,他应该一直这般安抚过我母亲吧。
这赌局,母亲自是宁愿输,可我总觉许老师是无辜受牵连的,还是主动受牵连的。自己惹上的麻烦自己解决虽是理所应当,可是他这又是为了谁啊?我看着他,真是感叹啊。他笑着望了我一眼。
中考其实也是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中进行的。留在学校里的老师特别关心学生,那颗心仿佛把我们彼此紧紧连在一起。监考老师也随和,做好他们的工作就是。
考试结束,大家深感轻松了,班主任和我们交谈着。
马老师说好了不对题的,最后忍不住,还是问道:“我就只问你们一道政治时事题填空,就是那个体操运动员的名字,大家做出来了没?”
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的。摇摇头。
马老师见我在笑,我看到他询问的目光,道:“我填出来了,陈翠婷。春晚电视上看的。”
马老师道:“你不看电视的嗒,春晚我也去了你家,你只是出来了一下,又没看。”
我道:“我就那时瞄了一眼,刚好那运动员出来了,还在说她的名字。”大家都挺羡慕我的。
马老师叹道:“你看啦,不看电视的人居然把这道题做出来了。这运气,但还是说明了她有心。”
马老师,你平时表扬我够多了,临了,还这样表扬我。同学们都跟着我笑了起来。
分别之时,老师、学生的眼中都多了不舍。
我们的初中生涯彻底结束了,从此很难再聚在一起。一些同学很是羡慕我,因为在他们心中,我肯定考得好,而且以后还能有与老师们在一起的时间。说好不再要感情的我,此刻亦是有想落泪的感觉。这是怎么啦?我好象意识到我当初发狠说下的话,被这一年给消磨了。我也不想分别。
大铁门一响,在外监考的老师们回来了,才恢复安静不久的校园又热闹起来。
几位老师们笑嘻嘻地向这边走来了。见到我,似有好多话要说,要问一样。我满脸是笑地看着他们。许老师那笑意似是,你一定考得好,对吧?
数学老师问我:“婳,你妈在家吧?”我“嗯!”了一声。他道:“走,去老杨家喝茶去!”
这时英语老师过来,一把拉着我的手,道:“走,我们对对题去。”
其他老师则笑笑,继续往我家里去。
英语老师把我拉到一课桌前,铺开卷子就和我一道道题对。这里选什么?这里怎么答的?
最后,他松了一口气,笑道:“不错,婳这次英语考试,九十几分是一定有的!”然后象喝了蜜一样地走开。
我道:“老师,你不去我们家喝茶啊?”
他道:“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去急着处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叹道:老师真是可爱,但是那颗心真的都在学生身上。
我回到家里,数学老师、许老师都在和父母喝着茶聊着。
母亲离开后,数学老师望了望我,道:“婳这次数学考得不错吧?最后一道附加题做出来了没?”
我道:“做出来了。”
他道:“我想你一定做得出来的。答案是多少?”
我把答案说了出来,他皱皱眉道:“答案好象不是这个呃,说说你解题思路看看。”
听了这话,我有点似是不信一样,但还是把怎么解的讲了出来。
数学老师听了,手指在鼻子上抚了抚,思考状,道:“你这解法是对的,怎么答案不对咯。”
我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道道式子来,我惊讶道:“有个式子移位时没换符号。”然后向两位老师望去。许老师脸上有一丝可惜。
数学老道:“那应该是的。这道题十分,只是答案不对,扣个两分差不多。”
许老师却幽幽道:“中考很严,能给两分再多点就不错了。”数学老师叹了一口气。
忽听得母亲道:“要她细心点细心点,她就不听,”
我们几人同时望去,母亲什么时候悄么声息地进来了?不过母亲的火气好象强压了许多,但这已是很不得了啦。数学老师向许老师望了一眼,那意思好象在说:你说要扣那么多分,惹祸了吧?。
许老师立马轻松道:“错道把题算什么,要一分不错,那不得都是满分了呀。中考成绩中满分的有也是少的可怜。我只是觉得看的严的老师会多扣点,但也不见得真这样。你说扣两分,三分也是多扣啊。”
数学老师笑了笑,道:“满分太不容易了,成绩好也要错上道把题。”
许老师又道:“你看我,才不和她对题,我相信她肯定考得好。”数学老师听出许老师在敲他了,笑了笑,没说话。
许老师笑着望向母亲,道:“说到底,老杨你还是不信你女儿有这个实力,是吧?”母亲的心火似下去了。
父亲道:“她就这样的人,唉!之前许老师还表扬她前段时间做得好,现在又开始了。”
母亲脸上浮现出笑意,不好意思离开了房间。
这两个老师真会演戏啊,明明数学老师之前还挺可惜,许老师也意识到是自己话引起母亲火来了,一下子,他又把紧张的气氛给缓解回来了。
母亲离开了房间后,许老师向我笑道:“刚才吓傻了吧?”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许老师表扬母亲?许老师这人真是有意思啊。还有许老师最后说母亲时那句话,母亲立马火气消了下去,敢情许老师一直在煞费苦心地做着劝慰着母亲,不要向我发火的工作?他这个赌下的,也真是在为自己揽事啊。赌约?这不就是许老师为了让我能安下心来学习,中考能正常发挥,不受母亲情绪干扰而立下的军令状吗?他背后竟然为我做这么多,在我面前却是云淡风轻,一副随意的样子。
之前,我知道他超出老师般对我关心,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还不用让我知道吗?
他就是为了我好,愿意为我做这些。超出老师,超出朋友。怎样定义,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有他在身边,我很安全,安心,舒服,高兴。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也是很开心。
我向许老师望去,他在和数学老师正在细聊着。
他聊着聊着,似是感觉我在看他,向我投来轻轻一笑,又继续和数学老师说着。
从来,除了父亲,没有人如此细心而长时间地关心着我,帮我解决问题。许老师做到了。父亲尽最大力,但顶多只能压制一下母亲的怒气,旁人偶尔劝,也顶多和父亲差不多。但许老师聪明地解决了。母亲真的是有进步。我可不可以为许老师的有勇有谋点个赞?!
想到母亲,我又想起她这个人在我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母亲,虽然有关心爱护我,但更多时候她就象噩梦一样驻扎在我心里,令我恐惧。她与别人家的母亲是有太多的不同。
记得我四岁时,母亲要我看煤火,不要把饭烧焦了。结果我贪玩,饭烧焦了,母亲就用铁火钳来砍我,铁火钳啊!得亏小姨在我面前护着。母亲见着有人挡,力度还收回了点,但小姨后来看自己身上的伤痕,亦是深深的,很痛。
当时小姨就说:“你这要打在婳身上,不残疾才怪呢。”
母亲一点后怕的都没有,看着我,还说:“以后不听话,照样打!”
那个时候,阿姨对我好,和风细雨,热情周到,我便亲上她了。
当我看到她陪着彪哥哥他们做作业,在一旁缝针线,做家务,我就好生羡慕,心想,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这样对我?自己平时不管我学习,我考得不好就打。
母亲说过的话,我是一定要听的,否则后果严重。
所以有人问我,你怎么这么听你妈的话,连挨打也不跑,站在那里随她打,是不是有点傻?
我不吱声,心里却在想,我敢跑,那打的就更狠,只怕是命都得没得了。
可是也有人羡慕我,说我母亲总是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似乎打扮我这件事,她还真是上心。吃好的,穿好的。我从不用担心什么。
当然我从不要求什么。母亲都为我准备好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妈妈,我不要穿这么好,
只要我妈妈象阿姨对彪哥哥他们兄弟那样对我,不要打我,好好和我说话。
还有,我也想要母亲陪。
可是这些于我,简直就是无异于异想天开。
后来,我长大了,尤其是到了初二,个子蹭的上去,和大人一般高了。
母亲不再打我了,只骂我。
那种责骂很难听,而且有时急了,还不分场合,气来了就骂。
父亲,我也问过他不少。
我问他,为什么会找妈妈?我是不是妈妈亲生的。
父亲说我当然是我母亲生的,又说当时觉着我母亲外表不错,不知道她这脾气。
母亲是长相特别好,人又高大,听说母亲以前苗条时特别漂亮,我没记忆了,只记得长发飘飘。
她漂亮有什么好?我听说外婆年轻时还是当地一枝花,外婆却对我好,我喜欢外婆。
我说母亲的漂亮在我看来没一点好处。
父亲就笑着说,因为母亲长得好,我们姐弟也就长得好。也是好处之一嘛。
最后我认命了。
我的母亲就是个凶妈妈,没人改得了她,所以我也永远只能忍受她的坏脾气。
可是许老师来这里后,我母亲逐渐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她极少骂我了。就我对许老师态度的事,她在家里训过我。
今天真是特例。
要我母亲不要影响我学习情绪,这项工作是许老师做的?
可能其他老师有说过我母亲,但有效果,我认为是许老师做的多,而且时间应是很长了。
这项工作属于高危职业,我估计很少有人敢挑战。
它需要的不仅是胆识,谋略,还得聪明机警、耐心细致和长时间的耐力。要求这么高,谁会来做啊?
但许老师做了,而且他还做的这么好。
那有什么好处?这个可完全是免费服务啊。
那又为了什么?母亲说他最关心我。
是的,我承认了他是最关心我的老师。那就只有这个原因。
我的心里顿时感觉一阵暖流流遍全身。
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要说他一刚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身具这么多的优点,难能可贵啊。而且从外表看不出。
我找不出原因,只是想到他聪明,书读得多。
这时我想起他上课时的样子来。莫非他是因为学的是物理专业?
记得上电学时,那根根电线,缠绕时的画面。突然我灵光一闪,好个比喻:许老师能拆炸弹?!因为他是学物理的,所以他才找得到正确的法子,把我母亲的怒火压的下去,再搬走□□。所以周围就安全了,我就没事了?
想到这里,我就想笑了。
看来,我以后得跟在许老师身边,因为围绕中考的后续工作,还会像根根导火线一样,不知哪天哪根又点燃了。
靠着许老师安全!这个人,他就是我的保护神。
忽然听到许老师一句:“你想什么这么入神?还傻笑着。”
我笑着望了他一眼,不说。
忽然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看着我的目光是那么温暖,又象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那么熨帖、舒服。想起他对我的关心,我眼底似也有暖流流过,脸颊开始有点微热。
他又道:“还不说?”
我笑了,道:“只是想起刚才又差点挨骂了。”
他道:“你妈只是太担心,所以紧张。她会好起来的。”
我轻笑了一下。
下午,
母亲从厨房端来一盘鱼,道:“婳,把这条鱼来吃了啦。”
我道:“现在又不是吃饭时间,我还不饿。”
母亲道:“这是你姨父送了一条鳜鱼来,我把它和桂园、冰糖一起蒸了,没有放盐,专门给你吃的啦。”
我有点受宠若惊,道:“没盐怎么吃咯,我怕吃不下去。”
母亲道:“专门做给你吃的哩,你不吃?吃了以后便不会痛经了。”我便坐下来吃。
此时我看着母亲那一脸慈爱的笑,心里特别舒服。母亲好象变了一个人样,这是怎么回事?
傍晚,我抹了床垫,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出来,看见母亲在厨房。
母亲见我道:“洗好澡啦?去床下面拖个西瓜出来,不要太大了,你一个人吃。”
我道:“就要吃饭了,西瓜晚上吃咯。”
母亲就自个去床底下搬了一个西瓜出来,洗了,把上面切了个盖,然后拿上一个勺子插在上面,递给我。
道:“去竹床上吃啦。”
我惊讶道:“我一个人吃?还是留一半给弟弟吧。”
母亲道:“不要留,你一个人吃。”
这是怎么啦?母亲以前一直偏心弟弟的,若是我不留东西给弟弟,那会骂的。
我道:“妈妈,你怎么一下对我这么好咯?”
母亲笑道:“你下半年就要出去读书了,家里的东西就吃的少了,学校里哪有家里好吃好喝的。”
我道:“你就想到下半年我读书的事呀,你相信我考的上了?”
母亲笑了,道:“当然相信。我女儿怎么会考不上?”
母亲此时和上午的表情比起来,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这个,她应该是听人说了什么话。我脑中忽然浮现出许老师对我笑的样子。
只是我要这样吃下去,会长成个胖子。
外间水泥台上,弟弟在和许老师下着弹子跳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两人的说笑声吸引了我。
一出门,许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道:“都考完了,你怎么还老是闷在屋子里。”
我笑了笑,道:“没地方去玩啊。”
他道:“下棋也好啊。”
我凑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下棋。
我忽然发现呆在许老师身边的感觉真好,我不需要想太多,安静地享受这片刻美好。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应该就是形容这个吧。
弟弟输了后,还想再来,被许老师说走了。然后就是我们两个对弈。
许老师下棋可以说有些刁钻古怪,不按人正常的思维来,你根本就猜不到他的棋将怎么下。所以我不得不把我所有可能下的棋的走线都备个思路。要是不留后手,便会很快输给他。
想要赢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三局中,我顶多赢一局。我赢一盘后,
他道:“想不到你下棋还是有水平的。”
他极少表扬,能得这一句,我已是很开心了。
我道:“你下棋的思路太特别了。从表面上看,你就是在给我有可能走的地方设置障碍。”
他道:“这才是对弈。”
我自认我比别人眼尖,还总能另辟蹊径。而在他这里,他都比我先看到。这种人,脑子太好使了。
夕阳已经下山了,暮色罩上来,操场上的暑气消散得差不多,我们习惯性地在这里乘凉。
父亲透口气,道:“低年级考完了,总算是放暑假了。”
我一听,好担心许老师明天就要回去。如此,暑假结束,我要去外地读书,那便见不着许老师了。
只听得许老师道:“你们都结束了,我还要十几天才能回去。”
我一听,心里似放松多了。
父亲道:“补课的除了你,还有谁呀。”
许老师道:“还不就是我和老朱两个人,轮着上。他们都说家里要打禾。”
父亲道:“许老师回家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许老师道:“我家里人还是有田,父母年纪大了,双抢就靠我和弟弟两个人。”
父亲叹了口气,道:“哦,以后你再提出来,今年毕竟是头一年。”
许老师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父亲道:“我们以前的学员中也有你们那个乡镇的。你们家住在哪?”
许老师道:“我们家在镇上,靠铁路边。开了个店子。”
听着许老师的话,我在想象着他家是个什么样子。
许老师看了看我,道:“你没有下过农田吧。”
我笑道:“我也干过农活的。”他很惊讶。
我道:“我去帮同学家里干过农活。”想起之前的事,不由笑了出来。
许老师道:“你那不是好玩一样。”
父亲道:“她知道做什么田里事,我们家又没田。她出去就是好玩。她妈妈也不许她出去的,弄的一身泥,难得洗。”
我笑道:“我偷偷去的,不过费力不讨好。我帮人家插禾,第二天,听到他们说,我插的禾全倒了。那样子,还嫌弃我。”
这时他也笑了。
我接着道:“唉,他们要是晓得我妈妈说的话,就晓得,我得多有心才去帮他们的。”
他道:“你妈怎么说?”
我道:“我妈说,只要我不出去,她就每天煮个鸡蛋给我吃。相反,见我一身泥,还要打我一顿。”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道:“你还是呆在家里的好,那田里的事,不是你干得来的。”
这句话,我以前也听人讲过,明显的轻视。
所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里怎么不是轻视,而是平和。
我低下头去,我知道有些事,我真的做不来,我是不如我的同学。
过了一阵,许老师忧心道:“你下半年就要去读高中了,怎么办?”
我道:“那有什么,我不怕的。”
他道:“你真一点也不怕?学校里的生活就没家里好啦。”
我抬头望着他道:“不怕,不就是吃的差点。打水的事情嘛。”
这时父亲笑道:“只要不象弘儿跑回家,哭着不肯去学校里了,就行!”
我望着许老师笑道:“我绝对不会的!”
许老师笑着道:“你不怕吃苦还好。”
母亲过来了,听到这话,道:“许老师,她这讲得还是蛮好的咯。”
我望着这两人的神情,怎么都不相信我一样。
我道:“到时看就是咯。我绝对不会象弘儿样跑回家来哭!你们都把人看的太低了。”
这两人相视一笑。哼,又在激将我?!
许老师道:“跑回来不肯去读,你应该是不会的。”
我道:“当然啦。”
我又道:“许老师,你高中在哪读的呀。”
许老师道:“一中。不过我读跑学的。”
母亲道:“那好远的路,几难走咯。”
我道:“你骑自行车去的吧。”
他笑道:“那时哪有钱买自行车,那样,我还不如寄宿。都是走路的。不过,沿着铁路边沿走,不绕路,还是可以的。”我“啧啧”了一声,表示相当的佩服。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们那时条件要苦多了,最怕遇上刮风落雨天。尤其是下雪,冻上了,路好滑的。摔倒了好多回,爬起来,又向学校去。”
听到这,我脑海里便是一个青涩的高中生如何在风雨中艰难行走的样子。
他看着我想象着艰难的样子,随即轻松道:“你不需要吃那么多苦咯,但是你读书还是要再加把劲才行。”
这点倒吓着我了,还要多努力才行?我做不到老师这样。我觉得我初三已经够用功了。
我看着他的眼神里似还是担忧,他怎么操心这么多,我父母好象没这么操心。这和平时见到的他不同啊。
心想,你不放心,那就陪我去,我也想一直有你陪着我。
母亲说的那个“最”,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再也不会有比许老师关心我的老师了。
学校里其他年级学生也放暑假了,许老师给学生补课,他好象比之前显的轻松许多,课余都要到我家来。
弟弟若在,见到他,便开心之极,立马去拿棋。看到弟弟对他的欢喜程度,似乎不亚于我。
弟弟不在时,他一般都是从我母亲那接过茶后,就来和我说话。我也很高兴见到他。即便在自己房间,听到他的声音,我也会出来相迎。
自上面下文后,我感觉我们俩一起迎接的中考,是战友。而考试后,我们就象朋友,他只是虚顶着老师的头衔。
我虽“许老师”叫着,实则,他没把自己当老师看,我也没把他当老师看,没有半点敬畏,只有喜欢。
他似乎很开心这般相处。
弟弟为了不让我抢他的位置,他专挑象棋下。
这时,许老师便会说,时间短,下弹子跳棋好。于是,三个人围在一处下棋。我们紧挨着,有时还会不小心碰上头。弟弟肯定下不过我和许老师,输了就嚷嚷重来。或者,把我推开,要下象棋。
母亲就在边上看着我们,就笑。
和许老师说:“这两个家伙只要你一下来,就缠着你,也烦啦?”
许老师道:“烦什么,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只觉时间过的太快。”
我抬头看看许老师,他便望向我,似是问我,怎么啦?我只觉这个时候的许老师让人感到很亲切。
想到他最初到学校时装出的一副师者之尊的事,不觉笑了起来。
许老师问道:“你笑什么?”
我一本正经道:“没笑什么。”
他自是不信,道:“你刚刚明明在笑,还说没笑什么?快说!”
我捂着嘴笑着,停了一会,道:“我想起了你刚到学校时的样子。”
许老师勾唇一笑。
母亲道:“还不是担心你们这群家伙欺他是刚毕业的么。”
许老师立即跟上母亲的话,道:“还是你妈妈清楚。老人家才能相互理解,你还不懂。”
他在我面前摆师者之谱就算了,还一跃到我母亲这年龄层次,我立马不服了。
道:“你也老人家?你就比我大几岁。我鸣哥哥比你大多了,我都是叫哥哥的。”
他道:“你不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向母亲道:“妈妈,你说鸣哥哥是不是比他大多了,黎伯伯都要我叫哥哥的。”
母亲不好否认,“嗯”了一声。
我知道母亲还有下文,抢先看着他,道:“你听,是的吧,我又没骗你。你要是不教我书,我也顶多喊你一声哥哥。”
母亲在一旁训道:“你个没大小的,越说越离谱了啊。”可她的笑却弱不下去。
我向许老师做了个鬼样,嘴巴作出叫“哥哥”的口形。
他见了,欲装出一副无奈,却还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