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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又见修罗场

“怎么了?”吕灀见谢芜菁忽然如此,忙问道。

“是我的疏忽,也是她的疏忽。希望我们这会还来得及。”说罢谢芜菁就像动身,却被吕灀唤住:“蔓菁且慢,究竟是何事,能否先说出来让我知晓?”

谢芜菁略为迟疑,还是将妍梦的身份、此行的原委说给吕灀听了,然后道:“她本以为自己并未暴露身份,因此才先行回见山堂;可是实际上她身份已经暴露,这次返回见山堂,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这却奇了。你怎么知道她身份已经暴露?”吕灀皱眉道。

“很简单,当夜丐帮青莽山集会中,很明显整个丐帮已经被大江帮所控制,那个射向妍梦,却被你挡开的精铁暗器,定就是大江帮的刺客发出的。这除了她已经暴露身份,可还有第二种解释么?”

吕灀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头的地方,想了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略加思索后,却道:“蔓菁先莫着急,妍姑娘此刻未必就会如何,反倒是你这样不论青红皂白的冲了进去,却反会坏了事。”谢芜菁闻言也明白过来:既然当时有人提她解了危难,而妍梦又若无其事的返回了见山堂,则以江公子的为人,必会心疑而不敢轻举妄动;而自己冒冒失失的冲杀进去救人,反而让其不必再疑心,因此反会害了妍梦。谢芜菁本也不是心浮气躁之人,只是被这几日的事情一件堆着一件,已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再加上被吕成风误会,心中不爽,急着为自己正名也是有的。此时想通了,也重新坐了下来。一会淡淡道:“是了,我们多观望观望,即便妍梦被识破擒住,江公子也未必立刻就害了她,我们反可以通过她,一路寻出白前辈的下落来。”

不过虽然这般说,谢芜菁却仍未能安心,虽然她也知道吕灀所言极是,可是左思右想,自己偷偷前去见山堂先一探究竟,也不失为万全之策。因仍站起来道:“寒焉,你且这里先坐一坐,我先去见山堂一探究竟。我对那里了如指掌,一个人也不容易被发现。一炷香之后,你顺着这条路,往前来到一个峭壁之下,攀上去就到了见山堂的后门。”

“你放心吧,我知道见山堂在何处。你只管先去便是。”吕灀见谢芜菁终还是放心不下,便也不再强留。谢芜菁知道吕灀为了寻找自己的下落,曾经一路摸索到此,说不定比自己还更加熟悉这里的地理地势,因放心地展开身法,往前赶去。

另一方面,司空辇调动真气帮吕成风疗伤,吕成风紧密配合,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归气还元的阶段。淳厚而澎湃的真气渐渐从体内退去,吕成风果真觉得自己的内伤已大大好转。

他还是不知道司空辇为何要帮自己疗伤。按说他倘若不愿乘人之危这也好理解,可是放着自己不管,自己也不至于丧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说不定还能偷偷跟着自己找到火神殿的所在,那岂不是意外之喜?可是现在这般,司空辇损耗真元为自己疗伤,看得出他本身也是内伤新愈,如此一来没有数十日的修养生息,内力绝不可能恢复。

他何时变得如此重义轻生死了?这是曲葑的关门弟子司空辇么?

“噗”

吕成风吐出一口淤血,顿时气血畅通,再无大碍。于是气血运转,真气自然将那十来处被封闭的穴道冲开。吕成风顿时有种猛虎归林、巨蛟入海般的畅快感。因此随口笑道:

“你是专门来帮我疗伤的么?说罢,有何事找我。我吕成风不愿欠人人情。”

司空辇冷哼一声:“果然还是那么自负。我可没兴趣专程找你疗伤。只是你受伤之后,狂沙刀法和聚日神功便是施展不出来的了。”

吕成风闻言不禁大笑:“好一个司空辇,真不愧为秋水阁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你如此损耗真元之后,还想和我一战么?”司空辇对此无动于衷,又是一声冷哼:“勉为其难,愿意一试。”

其实现在,这两人一个重伤初愈,一个真元损耗,都是不宜再战。可偏偏司空辇似乎今次非战不可。而对方既然如此,吕成风如此傲气之人,又怎肯稍有退让。

“既然如此,那吕某也少不得舍命相陪了。”吕成风淡然道。

司空辇更不多言,一掌平推过来。掌力雄浑,可是掌意却飘飘忽忽,全无准头,似乎是对着空气推掌一般。可吕成风随即便不这样认为了。因为他在感觉到气浪山呼海啸的往自己扑盖而来的同时,身周太阳真火的纯正真气直如数条游龙,紧紧锁住自己的各处要穴——这才是秋水阁的武功,嫡传至曲葑的战神门武功心法,最为纯正的太阳真火内力。吕成风此时内伤已无大碍,体内真气也立即升起反应,顿时间一股热浪腾起,与司空辇的掌劲相冲进,不时发出呼呼声。即便如此,气势紧紧将吕成风锁着,仍是让他十分难受。此人刚损耗真元,尚能有如此惊天骇地的杰作,的确不能不让吕成风大吃一惊。

遇强更强。及至司空辇的那一掌将将劈到面门,吕成风的金刀突然发动了。狂风一卷,和司空辇的劲力相冲,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两人都觉得忽然之间一团火一般的热浪顺着经脉炸了开来——这正是同源真气相冲击之下的感受。只不过吕成风修炼的是“全阳卷”的下半卷演化出来的聚日奇功;而司空辇修炼的是包括总章在内的上半卷纯正内功心法。因此双方的感觉又略有不同。吕成风只觉得经脉之中疼痛不已,却无损力道的发挥;司空辇只觉得浑身一麻,掌力便迟了迟,眼看金刀就要劈到,他忙半途更换劲力,“嘭”的一声,将一掌拍在金刀之上,顺势身形急退。

吕成风的狂沙刀哪里能容对方有喘息之机,呼地一声立马卷了上去,刀意直逼司空辇数个要害。却见司空辇冷笑一声,指头轻轻一弹,吕成风只觉得金刀之上被千钧力道猛击一记,狂沙刀法纵使是最擅长化地方的力道为己用,可是这一弹之力却是绵绵不绝,金刀生生一滞;吕成风暗叫:“好手段。”还想提刀进犯,却见司空辇扬手道:

“慢,胜负已分,不必再打了。”

吕成风极端讨厌司空辇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傲。他认为不需要再打了,你即便将他杀了,他也懒得在多出一招。

当然,他认为不需要打的时候,对方是无可能将他杀了的。吕成风现在就是这般情况。

可是话虽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比斗的胜负的确已经分晓。刚才吕成风看似逼得司空辇临机变招,可是却是在等到对方招数用老,自己则是伺机而发,实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纵是如此,仍被司空辇一招轻描淡写的化解;而自己惊涛骇浪的一击,竟被司空辇简单的一弹轻松化解。高手间比武,不一定非要分个你死我活才罢休,特别是他们这样武功同出一源的,更是只需要几招几式,即见高下。

可饶是如此,也非是说吕成风和司空辇对决就全无生机,只能引颈待戮。吕成风能闯下如此名声,全靠他过人的临战应变能力,以及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惊人能量。因此如此下去,谁胜谁负实际上仍难以预料。

可是既然司空辇已经如此,吕成风也懒得再战。收回金刀,淡淡道:“领教了。司空辇果然不负盛名。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能告诉你,定然不会多加遮掩。”司空辇却再也懒得看吕成风一眼,自顾自道:“我想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没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了。”说完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去了,仿佛吕成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留给吕成风一条路,那就是乖乖的离开此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选择。

翻过半个山头,司空辇来到了一座附近最为高峻险要的巅峰。巅峰之上只有风,没有树木也没有草。

在这个没有草的地方,却站着一个紫衣女子。清晨清澈的暖阳洒在她身上,也完全无法将她的面容照的更清楚些。事实上,旁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阻隔在旁人和她的面容之间——虽然此地全无第二个人。

但是虽然如此,仍能看出她有多么的性感。轻薄的紫色纱缎全然无法掩盖她的身体,她不须用其他东西遮盖这些寻常女子羞于示人的部分。因为一如她的面容一般,旁人仍然无法看清她的身体。旁人只是知道她的身体又多么的美妙,多么的惹世间男子遐思不已。她只是喜欢穿这身紫色的轻纱,这身紫色的轻纱,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动不动,从未回头过。她知道身后没有人。

可是身后虽然没有人,她却发话了:“出来吧,你这该死的小鬼。”

“你知道我在哪里,我就无所谓出来不出来了。”

听了这话,她笑了。她笑的时候,面容显得清晰了些,惊鸿一闪,足够倾倒天下众生。

“我就喜欢你这种臭脾气。说吧,怎么样了?”

“完全清楚了。吕成风的聚日神功,必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神奇资助。”这个声音道,“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火神殿。决不会有错。”一会她又道,“别东躲西藏的,再不出来,我便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那声音笑道:“罢,被你从这里扔下去,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随即,黑影一闪,紫衣女子身后便站了一个人,灰色衣袍,这正是司空辇。

紫衣女子这才款款转过身,走到司空辇身边,依依贴着他,淡淡道:“你将所有的事情,详细的和我说说。不许你遗漏只言片语。”说罢,她轻轻的在司空辇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香艳的吻。

谢芜菁来到见山堂的后门,轻轻的攀在后门一侧的小丘之上,远远向园内看去。

她感觉很不对。

从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从见山亭往前一直到正门的动静,可是后园一般更是下人门经常进出来往的地方,这时又是晚饭时间,为何会如此安静,半点人影都看不着呢?

妍梦果然出事了——她当时心中便这样想。

从常理判断,这个情形应当可以说明江野平识破了妍梦的身份,知道见山堂已经不再隐秘,因此将山园之内的上下人等全部转移。这样一来,妍梦应当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虽然心中如此判断,她仍然提醒自己冷静。事情未必就如她想的这般糟糕。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半会还未看到人从树荫繁密的小道上转出来罢了。于是谢芜菁掰着指头又等了一会,可还是没有看到见山堂后院有任何人影。这会她觉得等不下去了,即便冒着自己被发现的危险,她也要到园内去看看。

她无声无息的跳在山墙之上,又轻轻落尽树林繁茂的小丘的坡脚处。这个小丘是刚才她藏身的园外的小丘延伸进园内的部分,属于天然的小山坡,造园人在小丘上种植了秘密的树木,挡住了后面的一片较为普通的房舍。那片房舍是园中的女侍的住处,园内的情况,只需往那边探查探查,就可知晓了。

谢芜菁不敢冒失,轻轻的跃上房檐,暗听屋中的动静。那些女侍者似乎从来不说话,不过但凡是个活人,终归该有一些动静能被谢芜菁察觉。

可是屋中静的吓人。

何止是这间小屋静的吓人,这一片都是死寂一般。如此看来,刚才她的那一番猜测说不定不幸成真。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谢芜菁轻轻跳了下去,捅破窗户往里看。这一看却把谢芜菁吓了一跳:房屋之内,两个妙龄女侍者倒伏在地上,口吐鲜血,显然都已经死了。死尸的淡淡血腥气,被掩盖在弥漫整个见山堂的熏香之中,根本难以察觉。

见山堂真的出事了,而且这事情恐怕必刚才她所设想的还要糟糕。谢芜菁忙顺路往前堂赶去,一路上又看到了数名女尸倒伏在草丛树林之间,无一例外都是胸口重拳击毙,根根肋骨都是被一拳打断,而且最重要的是,看情况,每个遇害的女侍,死前都根本来不及对凶手做出反应。她找遍整个后园,竟然寻不得一个活口,更诡异的是,遇害的都是白衣妙龄的女侍,一共数十具尸体,全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女人,命就那么不值钱么!谢芜菁有些愤怒。可是她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现在的耽误之极,是弄清楚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妍梦是否也不幸遇害了?

正想到此处,忽听见山堂正中央的人工小山之上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正是妍梦的声音。谢芜菁来不及思索,展开身法,以最快的速度往小丘顶上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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