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成风一言说罢,谢芜菁心中如同吃了一颗闷雷一般。忽然间她对于尚能看到活生生的吕成风坐在自己面前感觉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你和司空辇交过手?”谢芜菁忙道,她虽然不认识司空辇,但是知道白前辈曾和他一场大战,并且受了不小的内伤,可见这是一个武功不俗的狠角色。吕成风当时已经身负重伤,如果和他交手,断无便宜的道理。因笑道:“难道他看你伤的太重,手下留情了不成?”吕成风淡淡道:“何止是手下留情,他不惜耗费真元为我疗伤,疗伤完了才和我略过了几招。我这次真可以算是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谢芜菁不禁想到傅箫对于司空辇的那句评语,心中暗暗点头称是。她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可小视。因为他已经自信到认为自己不论如何都能取胜,完全不削于占这种白来的便宜。此事她暂且在心中放下,转念想了想,又道:
“成风,有个问题不知我当问不当问。是否回答全在于你。”
吕成风看着谢芜菁,不知她要说什么。
“这几日来,我一直听说什么‘五行神殿’、‘火神殿’。这究竟是什么个去处?有何玄机在其中么?为何曲葑、司空辇以及大江帮他们都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到它?”
吕成风闻言,心里一惊,警惕的看了看对面的佳人,又觉得她如此直言相问,实在不像存有什么目的,方点了点头,道:“也难怪你有疑问,这原本也是个奇异的地方。”说着他沉思了好一会,方道,“这样吧,芜菁,你在山寨中住上一晚,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谢芜菁未想到吕成风有如此反应,在她看来无论如何,这种秘密所在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因惊喜道:“果真?成风你愿意带我去那火神殿么?”
吕成风点了点头道:“若是别人,则万万不可。但若是你……”他笑了笑,道,“我早就希望带你去看看了。”
冬日的夜晚,天凉如水。一阵冷风吹来,将谢芜菁的酒吹醒了大半。吕成风突如其来的这句颇可玩味的话语让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成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成风这才发觉这话说的有些不妙,也知道谢芜菁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本想解释。可是这种事情向来越解释越糊涂,况且看到谢芜菁酒后眼波流淌,英武俊朗之中极富一种独特的风流妍丽之姿态,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道:“我是说……如果是你想去看一看那个地方的话,应当是没问题的。因为那是我修习聚日神功的地方,应当能对你恢复内功有些许效果吧。另外那里还有一些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你却很可以帮着我一起猜测一番。不过……”他顿了顿,皱眉道,“现在这地方是个你争我夺的焦点,芜菁你务必帮我保守秘密……否则……”谢芜菁笑着对着吕成风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感动,暗想着你如此诚恳的对我,我宁死也要帮你守护这个秘密的。
天色将晚,谢芜菁已将想得到的都说了,还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起身道:“成风,我的马还拴在山下,且待我牵它上来,我们连夜就去那火神殿。今晚就不用休息了。”此话也有道理,夜晚去火神殿,总比大白天的要隐秘安全一些,因此吕成风也点头道:“如此也好。可是何须这般麻烦,我派个弟兄去牵了来也就是了。你且先去这青云堂后面等着我。我吩咐些事情就来。”
两人商议停当,谢芜菁就起身转去青云堂后面等着。这青云堂之后是连绵高峻的青云山,峡谷之间险绝人寰,只有一条小路相通——这些情况谢芜菁自是知晓。因此也不怕走迷了路,自己顺着小道就一路走了下去。走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吕成风也从后面赶了过来。
“芜菁,错了,不是这条路。”
谢芜菁奇道:“什么?这里难道非是只有这一条险峻小道么?还有其他的路径?”吕成风点头笑道:“莫要着急,且跟我来就是了。”
于是两人又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青云堂的后面。吕成风指着青云堂之侧的高高的峭壁道,先从这里攀上去。
谢芜菁皱眉道:“没有别的道路么?”吕成风摇了摇头:“若是有现成的道路,何至于直到现在都尚未被他人寻见。”说着又担心谢芜菁攀上这种陡峭的悬崖有困难,因道,“我先上去,上去后把绳索放下来,拉你上去。”
话未说完,谢芜菁冷笑一声,高高跃起攀住了石缝,泥鳅一般的爬了上去。这悬崖虽然陡峭,但是缝隙纵横,想要攀爬并不困难,比刚才青云寨寨门前的那道悬崖要轻松写意的多。吕成风自己自作多情,碰了一鼻子灰,不禁苦笑两声,紧紧跟在谢芜菁后面,顺着峭壁攀援而上。一会功夫,两人已经站在了悬崖半腰间的一处挑出的石台之上。石台狭小,两个人站立便难以转身。因此他们只得紧贴着彼此。那谢芜菁道:
“为何不往上走了呢?还是有何机关密道么?”
吕成风调整了一下两人的位置,将谢芜菁至于悬崖峭壁的内侧,两人面对着面,眼神偶一交错,忙尴尬的错了开来。谢芜菁正尴尬地欲开口发问,却听吕成风轻声道:“对不起,芜菁,你当心。”说着略一用劲,巧力相合之下,谢芜菁背靠的那块悬崖石板竟然翻动了,闪出一条向内延伸的黑漆漆的密道出来;顿时一股清风从密道之中喷出,要不是两人都是练家子,下盘稳得很,非得被吹到悬崖下头不可。
这看似全天然的悬崖峭壁之上,竟藏着一处巧妙的机关暗门。
密道之中黑漆漆的一片,暗门合上之后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啥都看不见。她正四下摸索,轻声唤道:“成风?”却已被吕成风一把抓住了手,听得他道:“小心脚下,跟我来。”
谢芜菁虽然觉得吕成风这样是多此一举。只要他有所动作,凭着声音她也能辨别出该往何处走。可是吕成风的手宽厚温暖,被这样的手牵着倒也不是坏事。因此并没有如何挣脱。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摸索,弯弯曲曲上上下下走了不知多久,忽然吕成风停了下来;谢芜菁在黑暗中没能及时反应,不免一头撞在吕成风怀里。
“小心这里,前面有一道深坑,就在我们落脚之处往左数寸之遥。芜菁千万小心不要踩空了。”谢芜菁闻言,忍不住用左脚探了探,果然再前移数寸,便是一道悬崖,眼睛虽然看不到,却不知有多深。她踢了一个石块下去,大半天才听到轻轻的“咚”地声响回荡在脚下。想不到这岩洞之中还有悬崖包裹在大山之内,令人可惊可谓,不禁浮想这山中的另一番世界。
“走吧。这里比较危险,每一步都要踏实了在往前走。”吕成风一面说着,一面将谢芜菁挽得更牢了。谢芜菁因笑道:“成风你也忒小心了些,我哪里就笨成这样了?”吕成风闻言也不管不顾,只是牵着谢芜菁的手继续这样走着。两人感觉彼此之间有些异样,因此都不发声音。当然黑暗中也瞧不见彼此的表情,倒也免去了许多尴尬。
又走了一会,前方微微有些亮光。虽然极为微弱,可是对比刚才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形,这里已经大为改观了。谢芜菁已经微微能分辨何处是道路,何处是岩壁,也能分辨吕成风在何处。这一来她不免唬了一跳:原来吕成风和自己一直都离得这般接近。因此忙抽出手来。只是跟在吕成风的后头。
“前方便是出口了么?原来那火神殿并不在此处啊。”
“不着急,快到了。”吕成风还未说完,谢芜菁已经看到了出口的亮光。
虽说是亮光,其实这夜色昏昏的,天空中又并无圆月,哪里会有多亮。不过两人从方才的岩洞之中穿越出来,便觉得四处一片光明。
谢芜菁看到这般明朗的景致,还道终于得见天日了,抬头一看却哪里能看得到半点天空,原来这仍然是整座大山的内部,只是山体中间不知如何竟空空如也,顶端天然的被风沙雨水侵蚀,细细密密的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孔洞,月光便是从这孔洞中透射进来的。因此处的雨水稀少,这些孔洞才没有合并成一个大坑,否则这山顶早就坍塌了下去,此地便会是一个天坑了。
“真是难以置信,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一个奇妙的地方。”谢芜菁只顾着感叹,却听到吕成风在前面喊了一声:“芜菁快跟上,没多少路程了。”因此少不得也展开身法往前赶去。两人从这山中的巨坑的半腰处一路往下,沿着这巨坑之中密似蛛网般的小道,不多会便来到了最底部。这才看见巨坑的底部竟是一汪深潭——这也容易想来,论理水沿着这山洞往下流,也必然聚集在此的。
谢芜菁见眼前除了这一汪深潭,竟没有更多的道路了,因奇道:“成风,没路了?”
吕成风指了指眼前的这个水潭:“这一段,必须潜游过去。芜菁你会水吧?”
谢芜菁这却有些为难:她从小在大漠上漂泊,然后随着师傅学习武艺,从来没有正经学过水。虽然想来自己气脉绵长,憋住一口气,怎么也能撑上一段时间,却又想到自己失了内功,恐怕难以把握自己气息的极限。
吕成风见谢芜菁有些为难,心里也猜知了几分。
“不打紧,芜菁你猛吸一口气,顺着水潭往前游。我在后面跟着,保你安然无恙。”谢芜菁苦笑一声,心里颇不服气,心想不就是憋足了一口气么,有啥了不起的。因此猛吸一口气,一头扎入水中。却不料这水本是从雪山上溶解下来,顺着岩缝流到这里的,冰冷刺骨远超出常人的想象——即便谢芜菁并非常人,也仍然觉得浑身刺骨到颇有点麻木。想要调动真气相抗,体内经脉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真气可以调动的了。不由心中有些慌乱,忙加紧四肢划水的频度,用以对抗寒冷,可是她不习在水中潜游,一时不得法,反而更感别扭,不觉又吐了几口气出来。心里刚叫不妙,却不禁被一个滚烫的身子一把搂住,太阳真火的真气顺着经脉灌注全身,瞬时将寒气逼出体外。转头一看,正是吕成风赶了上来;此刻的谢芜菁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尴尬什么害羞,一把将吕成风搂了个结实。吕成风生怕谢芜菁将自己四肢都抱死,划不动水,因此反手将谢芜菁抱在怀内。这才拼命向前游去。
这段水道很有些距离,一般人一口气还过不来。只有内功有些基础的内家高手才能一口撑到底。此时谢芜菁就觉得有些气息跟不上。她也不知道前面即将到头了,心想如果还有好一段距离,那自己非憋死不可。这种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立马扭头将嘴巴凑了过去,找到了吕成风的嘴唇,一口“吻”了上去——却哪里有亲昵的功夫,撑开他的嘴便开始换气。
吕成风被她这般举动吓了一大跳,他无论如何未料到谢芜菁会如此;不过还好他反应的快,随即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配合着将一口气送入谢芜菁的口中,一股女人的甜甜的幽香从她口中飘进自己的口中,令他神思幽幽,颇有些不能自己,只是不愿松开怀里佳人,全然不知这段水路已经到了头。
两人这般了好一会,还是谢芜菁先察觉到了两人这段时间再无前进,猛地从水中钻了出来,一把推开吕成风,猛的吸了一口气,顺势蹦上了岸。
“闷死我了……”谢芜菁咯咯咯地嚷道,“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无能为力。你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下水啊……”谢芜菁从水中钻了出来,上了岸,完全不理会自己全身湿透,冰冷刺骨,只是激动的这样嘚嘚嘚地说了好些话。
“没想到你水性那么不好啊?”吕成风也从水中钻了出来,真气运行之下,水蒸气纷纷往外冒,不一会衣服便干了。再看谢芜菁这里,衣服上都结出了一丝丝的小冰块,失去了吕成风的真气相护,她又觉得浑身麻木,奇冷难耐,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是寒焉来到此处,应当能得以武功大进吧……
正如此想着,却有一股热烘烘的风吹在脸上,令她很是舒服。不禁叹道:“难道前面就是火神殿了么?”
“正是。我们已经到了火神殿的大门口了。”
吕成风走到谢芜菁身后,用真气帮她熨干身上的衣服,一面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