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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六,初窥火神殿

火神殿,既然以“神殿”二字冠名,自然有其神奇之处。别的先不说,单说一路走来如此蜿蜒曲折,兜兜转转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岩洞,翻下一座藏在山底的天坑,还要潜游过一条冰冷刺骨的寒潭,这才能来到它的大门口,这已经让人有些不可想象。

如此隐秘的地方,究竟是谁首先发现的呢?这可真是让谢芜菁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不论如何,当时也一定有惊人的奇遇,才可以寻到这种隐秘的所在。

一阵真气运行,谢芜菁身上的冰渣子纷纷下落,不一会衣服重归干爽。吕成风正往前走,却见谢芜菁站在原地不动了,忙问道:“芜菁怎么了?前面便是火神殿了。”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她本抱着大希望来探究火神殿的秘密。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反而又害怕自己失望;另一方面,火神殿中滚滚而出的灼热气息,让她感到体内的某个东西似乎复活了。这些感觉交杂在一起,难以言说。因她只好摇头笑道:“没什么,也许是被冻坏了,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吧。”

吕成风却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只以为凭着谢芜菁如何不拘小节,可毕竟是个女人;刚才两人这般亲昵,虽是因为事出有因不得作数,可是事后想来毕竟令人尴尬。因此心中也暗自思索此后必要好生对她,万不可因此便肆意轻薄无礼。两人各自怀着心思,一前一后往前走。

不过谢芜菁很快就没工夫去思考旁的不相干的事情了。因为眼前的奇丽景象越来越出乎想象。这洞穴一路往上,岩穴渐渐宽敞,四周虽然看不到什么光线照射进来的缝隙,却是一片明朗,竟如同灯火通明的宫殿一般。身周是各种色泽的岩石,以手摸上去皆是温温热热的。因为道路越发宽敞,气流反而越加缓和起来。只是这般灼热未有一丝减退——何止没有减退,简直就是越发强烈了。

这种热气不似一般的火烤的热浪,那种热浪只是浮在表面,将肌肤熏烤的暖烘烘的而已。而这种热气并不似能灼伤人的肌肤,却会往经脉之中钻进去,如若不加控制,这些热气甚至能在她体内经络之中来回游走。虽然这感觉和自己原本的真气运行的感觉也有不同,但是似乎又同出一源,实在是颇可奇妙的事情。

吕成风似乎愈发兴奋了起来,脚步越来越快。谢芜菁也少不得紧紧跟着。两人在这岩穴之内一折身,谢芜菁不禁“呀”的一声唤了出来。

眼前的天然岩壁,已经被人工修凿的整整齐齐的石壁代替,地面也不再崎岖不平,而是用砖石仔细砌成,这深山之中心,竟然会有这样一出人工修造的奇迹圣殿。

这圣殿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巧之物。唯见入口处一座大门一般的洞口,洞口之上书写者三个大字,字体古奥异常,斑驳不清,谢芜菁不甚认识,便问道:“成风,那是什么字?”

“火神殿。”吕成风沉声道,想了想后,又觉得说的不太严谨,又补充道,“最后那个字我不认得,不过应当是这三个字吧。”

“真是奇了。我本以为火神殿只是你们的习惯称呼,没想到真有其名呢。”说罢,往里走去,原来这只是一个正门入口罢了,后面又是一段天然的岩壁。忽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比刚才的天坑还要大上数倍的深坑巨穴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由让她大吃一惊,不禁“呀”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哇……若不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谢芜菁由衷叹道。

这也非是谢芜菁小题大作故作惊讶。这深坑真是无以言说的雄伟壮观:一个巨坑上下分出数层,每层都有一个环绕巨坑一周的天然岩道围合着一个天然大坑。这岩道看似天然,其实被人细细打平,走起来十分舒坦。谢芜菁此时便站在顶层的岩道平台之上,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对面的道路;往深坑之下看去,还有数条道路皆是如此一般,深坑往内渐次缩小,因此这岩道越往下这一圈的路程也就越短。可是尽管如此,最短的一圈围出来的范围,大约也足可以和逐月楼一楼大厅的大小相形媲美。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令人惊叹之处所在。谢芜菁更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兴奋的颇想大声尖叫起来的,是深坑的最底部汹涌冒出的火焰。这火焰看来是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却绝非是滚热的岩浆这类物事,也并不像是寻常燃烧起来的篝火的放大。突突冒出的火苗并不随着气流飘摇跳跃,反而如同直线一般往上飞窜,拉着赤红色的光影,从地底深处直射出来,行进至距离最底部的岩道还有几仗之遥的地方突然化作虚无,再寻不见踪影。可是谢芜菁似乎能察觉着这些火苗拉成的寻不见踪影的长线,还继续在虚空之中延伸出去,直到这大山之外,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因此上,这团先天神火竟然一点也不让人感到灼热难忍,反而令人精神振奋,充满活力。

“如何,这奇景,足可当得起‘火神’二字吧。”吕成风适时在谢芜菁耳畔道。

谢芜菁用力的点了点头,连叹几口气,道:“夫造化之雄伟,非亲眼所见,绝无可信也。”她心情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说话都带着这种书袋似得文章腔调了。吕成风也不愿打扰她,静静的站在一旁让她看了个够,才又听到谢芜菁问道:“奇怪,这一圈的道路,我细细看了看,竟是能回原地的,我们怎么才能下到下面去呢?”

吕成风笑道:“不妨事,我们先沿着这石道走过去,一路还有好些可细细研究的东西呢。等会自然能寻着路径往下走。不过这里越往下走,身子便越发吃力……我猜想应该是越靠近这神火,就越需要更深湛的内功去抗衡吧。总之我最多也只能走到从这往下第三条石道上,再往下我从未去过了。”

谢芜菁点头道:“不妨事,我现在可谓是丁点内功都全无,可能连第三层都到不了。且慢慢看过去再说吧。”正说着,她忽然见到前方石壁上刻有一些文字,忙道,“此处还刻有文字么?”

“不错,此处不光是有火神殿的奇景可作修炼内力的资助,石壁之上还刻着修炼的功法。可惜我一路看下来,只觉得残缺不全,似乎刻这些字的人是有意刻得这般断断续续。想来只有集齐了金木水火土这五个神殿内的文字,才能得到一本完整的内功修炼法门吧。”

谢芜菁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的查看这一段文字,这文字刻在一处被抹的光洁平滑的岩面上,刻画的颇为写意,古奥非常却仍是能够辨识。开头一句对偶句便是:“神功夺天地,奇法映乾坤。”之后是“造化钟神秀、玄为天地根”,随之一路看下来,后面都是这样五个字一句,长诗的体裁写成,说的似乎是练习这门功法的总章。可是到了半截忽然没了下文。可是细究这半截的文字内容,竟然和乾坤五行功的修炼总要颇为相合,只有些许不符之处似乎也能融会贯通。因笑道:“莫非天下武功殊途同归,这段总纲倒也并无什么新鲜之处。”

谢芜菁觉得这段文字没有新鲜之处,吕成风倒吃了一惊。因为《战神宝典》的总章已经失落多年,谁都没有见过总章是什么样的,这段文字自然是殊为可贵——可是只有这小半截,却又顶什么用处。暗暗将其牢记心中,却仍是一路往前走。

又没走出多远,忽然又看到一段短小的文字,并未如何抹平岩石基底,直接这般潦草的刻画在上面,字态颇为混沌,谢芜菁一时难以分辨,仔细看下来,竟好像是在此刻下这些武学秘典之人无聊之时抒发情感的只言片语。谢芜菁从头看到尾,仔细看了数遍,觉得无甚稀奇,正要转身前行,却忽然看到这小段文字的下方又刻着一行小字,这行小字刻得认真仔细,却更容易辨认——只是刻得地方太容易被人所忽略。谢芜菁仔细看来,竟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心中更是疑窦重生。

你道她为何如此?只因为她分明看到这段文字刻着:“芜菁,吾在此思汝,未知汝身在何处?念宇宙之渺渺,你我不得见矣。”

谢芜菁第一个反应,这应当是吕成风刻上去的。因此转身看着吕成风,谁知吕成风从未注意过这里还有一行小字,见谢芜菁如此反应才仔细的看了,竟也是惊讶莫名,指着文字道:“芜菁,这里为何还有你的名字……”

谢芜菁皱眉道:“这不是你刻上去的么?”

吕成风的脸微微有些涨红,这句话所言的内容他未必没有想过,但是此句话的确非是他所刻。因此肯定的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你看,这几个字没有刀斧的痕迹,却像是用手指头随意的在岩石上划下来的。这岩石非比一般的岩石,都是被先天神火煅烧的坚硬异常,我曾试过用金刀硬击岩壁,都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徒手我哪里有这个能耐。”

谢芜菁仔细看去,果然这些字不是假借它物刻画而成,而是心念动时,手指头无意之间在此留下的。仅凭着无意之间的念头,就能在这种异常坚硬的岩石质地下刻画出这等流畅清晰的字迹,这种武功实在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此刻方才意识到,刚才所看的岩石之上的字迹,无一不是徒手刻画出来的。只此一点,也可以断定这人武功之高,远超过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一人,就连她的受业恩师都不能相提并论。

“罢了罢了,”谢芜菁想了好一会才道,“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谁说这‘芜菁’就一定说的是我呢。”说道这她也自嘲的笑了起来。因为自己的“芜菁”之名是乳名,本得至菜名,谁说这世上就不能有另一人乳名“芜菁”了么。因此这也只好看做是自己多心,自作多情吧。不过谢芜菁思这未知名的旷世高手的这段文字,这“菁儿”看来应属其爱侣之类人物,倒也是颇可令人动容——武功虽高,可是不能和自己想见之人相见,又能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么?

谢芜菁心中有所思,吕成风看其怔怔的看着那句话出神,怕她胡思乱想,便指着前方道:“芜菁,前面又有一处岩洞,能够到下面一级岩道。我们一同去看看。”谢芜菁笑着点头,跟着吕成风一路往前走。岩壁之上再无出现任何字迹。谢芜菁心中寻思道:果然如此,按说这火神殿如此广大的一片地方,如果岩壁之上密密麻麻都刻有字迹,那即便那位旷世高手有这耐心,也断然没有那么多话可说。

那处岩洞倒是平常,从岩壁之间也可以见得是由人工一点点的打凿出来的。如此坚硬的岩石,却也不知当时费了多少人工气力才将这条岩洞打凿成功。顺着岩洞,一会便来到了第二层。

按说第二层距离火神殿中心的喷炎更近了一些,身体应当更加不适才对。可是谢芜菁却并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同。她依然感觉喷炎拉出的长线从自己体内穿过,如同真气汹涌流淌,却好似全不相干——她自然无法调动使用它们,它们也并不会妨害到她什么东西。她并没有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刚在第二层岩道上走不多久,又是数行字迹映入眼帘:

太阳真火篇,最要是玄经,用气在丹田,凝神则在心……

以下还有好几句,是修习太阳真火口诀的关键。这几句倒是有头有尾,不知却是何故。谢芜菁仔细对照之下,和乾坤五行功上的太阳真火篇也大致符合,只不过略有发挥而已。因此她亦没有怎么在意,又往后看时,却见这首章口诀和修炼方法的中间,又夹杂了一段文字:

吾之琰儿最善此法,修得纯阳至刚之体,夺天地造化,吾不及也。叹叹。

谢芜菁看到此处,不禁怔住了,久久矗立,囔囔自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吕成风心中好奇,问道:“芜菁,你怎么了?”

谢芜菁苦笑道:“我真不敢相信,难道刚才那个菁儿,真的是指我么?”吕成风不解,问其何意,谢芜菁指着石壁上的“琰儿”二字,道:“成风你可知,芜菁并非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唤作谢琰,蔓菁也不是我的字,虽然我家中亲人死的早,可是字却从出生起就早定下了,本字道衍。这个琰儿,难道说的正是我么?”

吕成风闻言,亦不敢断言是或不是。可是再怎么说,这字刻下至少有数十年了——自己的师傅第一次寻到这个火神殿的时候,这些字就已经刻在岩壁上了。当时谢芜菁还没有来到这片大漠呢。因道:“难道,这两处说的并非同一人?天下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谢芜菁淡淡笑道:“是啊,按说我哪里有如此高的功夫,连这个在这些石壁上随意徒手刻画的前辈高人都自言不及。可是想来这位前辈的武艺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想象了,世上竟然还有更厉害的人,可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言不虚。谁能说自己便所向无敌了呢?”她话刚说完,却看到后面又有一行小字:

琰妹不知现在何时何地,可知吾思汝之苦耶?亦不知汝所思何人,叹。

谢芜菁看到这里,才知道这“琰儿”是个女的,和刚才的“菁儿”应当是同一人——则按此推论,这个岩壁刻字之人应当是个男的。此时,恐怕谢芜菁无论如何也难以坚持这些名字所属是另有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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