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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遗迹

伊莱离开的时候除了携带必需的生存用品和钱币,最重要的便是那本巫师笔记。如今的他虽然能够翻看的页数不过十分之一,但是里面记载的内容却也十分丰富。

这不仅是一本巫师笔记,更像是一部百科全书,在笔记上的第三页开始才算是正文。

尽管伊莱每日只能往后面多读几个单词,但是日积月累,这本书能翻看的部分也已经被他看遍了内容,这也算为他启蒙了巫师的世界。

伊莱也试图模仿过这正文上的字迹来试图学到新的具有奇异能力的字符,但奇怪的是,除了书写的时候比平时耗神数倍,在面对诡异现象的时候,这些字符似乎真的只是普通的文字。

背上行囊走出小镇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望家的方向,本应该是升起炊烟的时间,此时却格外安静,只有身后树林小径里隐隐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似是在催促着他该离开了。

“再见了,我的故乡——”伊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再留恋地转身没入阴影笼罩的小径。

在他离开后,这个小镇似乎像幻影一样模糊了一下,但转瞬又回归正常。

因为伊莱现在体质的问题导致很多普通人不能再正常的注意到他,从刚上大路的正午一直到太阳快打到西边,沿路总共过去十余辆马车或是蒸汽车,在伊莱的挥手招停下都视若无物地径直行驶过去。

“该死……这个体质还是让我觉得很麻烦。”伊莱心里不耐烦。

在他终于忍不了手酸腿麻之后,他终于等到了一辆停下的蒸汽车——还是在他只身拦路的情况下才成功上车。

——这是一种短驿的交通工具。

伊莱付了车费,便由着车夫载着他往东边走,根据地图的指示,那里有一个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也是伊莱要换乘和休息的地点。

伊莱坐在车上,透过玻璃窗,可以遥遥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上面甚至覆盖一些皑皑的白色。夕阳的余晖之下,那里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显现出无比的圣洁。

然而翻过雪山之后,才是他的目的地。

车厢内总共六个座位,里面还有两个乘客,一个是旅行者的打扮,另一个则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绅士,脚边放着一个黄褐色的行李箱。

伊莱的打量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甚至若不是蒸汽车停下,伊莱开门上车,他们都不知道车内多了一个人。

“借此机会,我也可以休息一下了。”上车之后,伊莱总算解决第一件难办之事,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背井离乡的伤感并没有困扰他太久。

闲暇之余,他翻出随身携带的巫师笔记,开始反复研读自己能浏览的内容,内心也不禁对未来的世界充满期待。

书中所记载的世界光怪陆离,有人面蛇身鸟翼的怪物,也有身体如磨盘却有着长满锯齿大嘴的植物,还有诸如精灵、妖精、吸血鬼等存在于凡人神话中的种族……巫师在这里的存在并不与其同源,但是却相互依存。他们以智慧撬动法则,用精神构建力量的模型,在绝境中寻找生机,追求极致的永恒——

“啪。”

伊莱轻轻合上书。

他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远处那座在书中被唤作日出之巅的雪山,在他们的小镇里并不能看见这样一座山,尽管它是那么的高耸入云。很奇怪的是,他们的小镇仿佛与世隔绝,却又似乎在流通着外界的消息。但是当伊莱再仔细回想细节的时候,却是一片模糊。

“想……不起来?”

一种无可言说的恐惧弥漫上了心头,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家乡,原本记忆中小镇里最高的钟塔不见踪影,连带着整个小镇都消失在了那一片树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不可能——!”伊莱宛如惊弓之鸟,坐立不安。

他心里很冷,但是又带着一种决绝。

“——我早晚会回来的。”

蒸汽车哧哧奔向远方,朝着伊莱的目的地行去。

******

赶路的这些天,伊莱在夜里过得很消停,他在周边的休息营区过夜时,都没有曾经那些黑夜的怪象发生。

好似它们只会在他的家乡里出现一样。伊莱做出猜测。

这几日,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天清晨,伊莱被外面滴答的水声吵醒,这才想起是昨天忽然起的那场雨。

本来伊莱新换乘的蒸汽车的车夫将他送到日出之巅山脚附近的旅店便离开了。

但是伊莱再没有可以居住旅店的钱,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一路上拮据饮食,只为了多留些钱来赶路,旅店的钱都是能省则省,能坚持到山脚已经是极为不易。于是他不再停留在这个镇子里,继续向日出之巅山脚下的树林中行进,打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旅行者的休息营区。

结果便是不幸遇上一场雨,他匆忙躲雨之中侥幸找到了这所木屋。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一本书、一包食物、一把匕首以及一套棉服,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他的双脚了。

“吱呀——”

破旧的木门快要不堪重负,然而还是坚持着没有倒下。

伊莱轻轻地推开门板,离开了这个短暂收留他一夜的守林人木屋。其实里面早无生气,看起来很多年都没住人,不过是昨天刚巧被他发现而已。

“或许是体质的缘故,居然连普通的野兽也不能轻易发觉我的存在,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伊莱踩着地上的泥泞向着地图所指引的栈道走去,他的方向感很强,走走停停大约半日,他便找到了一处古朴的木质窄道。

顺着这条道略微往上一扫,直让人头晕目眩,只因它像一条黑色的长蛇一般蜿蜒盘绕在这雪山之上,竟然是硬生生以人力在这天堑处开辟出了一条险而又险的栈道。

这条木质栈道似乎年久失修,有些已经断裂,尽管如此,它依旧向天险展示出它的顽强。

……

伊莱已经沿着它走了好一段时间,中间甚至没有停歇,极寒的气温以及早该退休的栈道时刻都在考验他的神经,他甚至没有余力去发现哪里是可以停脚的休憩点。身上早已裹紧的棉服仿佛无物,外面的寒风如刀割,轻而易举地就打透衣服,将他在严寒之中凌迟折磨。

“好冷……但是还要继续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他的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他逐渐失去时间概念,也渐渐丧失了对周围事物的观察,不知何时他只觉得周身一片大亮,在他脚下是足够划破脚掌的冻土和石块。此时的伊莱全身都早已被冻出皲裂,鞋子早已磨穿,脚掌的部位肿成砖头,再过一会就要冻掉了。

终于,他好像失去意识,身体停止运作彻底倒了下去。

“是月亮——”他那冻硬的脸颊竟然还在低声呢喃着发不出声音的话语。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想法,他那一瞬间看见了皎洁无暇的圆月,以及倾泻万里的银光,宛如飘带轻纱将他轻柔笼罩。

阳光之下,昏迷在冻土之上的伊莱,表情竟然是安详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又或是两个时辰,伊莱好似停止了呼吸。这时,他那只被衣袖仔细遮掩住的右手腕开始闪烁紫色的荧光,紧接着溢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紫色雾气,它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似的,在空中不断翻腾变幻成一面面狰狞的人脸,在愤怒,在咆哮。

但最后,那些膨胀挣扎的人脸逐渐平静下来,它们收缩成一张妖异的紫色人脸,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已经彻底被冻僵的伊莱。

他的眼瞳不再是紫色,而是两个形似黑洞的漩涡,他口中开始呢喃无声的语言,一股股细线一般的雾气开始环绕在伊莱的身上,沿着伊莱的七窍不断涌入进去。

最终,人脸全部化成紫色烟气,跟随着雾气一并没入伊莱的身体。而伊莱依旧趴在地上毫无声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当月亮升起之时,在远远高出云层的雪山之上趴着的伊莱全身都被紫色的光辉笼罩起来。

他的手指突然稍微动弹一下,之后整个人也爬起来了。“伊莱”睁开眼,神色与之前完全不同,一对天蓝色的眼瞳似乎变成了漩涡,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他看着自己几乎被冻断的身体,低声念了个短句,紧接着仿佛时光倒流一样,他的身体开始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恢复健康之后“伊莱”毫不拖沓,他像一只矫健的飞鸟,极速而灵活地在栈道上前进。

借助月光,能看见在带着银辉的雪山之上,有一个紫色光晕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

“我这是……在哪?山洞?”

伊莱再度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刻,此时的他正处在一处洞穴之中,外面金色的阳光透过遮掩的巨石打了进来,毫无困难地照亮他这一片所在。

“我明明在穿越栈道……”

伊莱摸索着自己的身上,发现竟然一处冻裂也无,自己也已经不在雪山之上。

他回忆起自己在昏沉之际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着,

“阿布莱诺——”

“啊——!我的头!”撕裂般的剧痛突如其来,他只能依凭本能地抱住头。

与此同时,突然一阵剧烈地晃动,整个山洞开始往下掉落石块,墙壁也出现裂缝,伊莱来不及多想,紧忙跑到出口,想要推开挡住的巨石,结果那石头反而被掉下来的石块卡住,纹丝不动。

“难道我要命丧于此了吗?”

头痛愈来愈剧烈,伊莱有些绝望。

这时,一旁裂缝越来越大的墙壁渐渐露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伊莱拼命地冲过去,逃进了那里。

他前脚刚一踏入,身后坍塌的山洞瞬间就将那个洞口完全挡住了。

伊莱无路可选,只能沿着这道黑漆漆的隧道往里摸索,他的火折子早已经丢失在路上,身上并无照明的工具。

然而奇怪的是,他却能清晰地观察到隧道中的布置细节,并且自从踏入这里,他的头痛就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奇怪,这里难道有什么东西?”伊莱有些警惕,手不由得探向腰间的匕首。

对于他而言这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伊莱的双眼依旧能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光线,那是微弱的、不知来源的光。

他用另一只手触摸着隧道的墙壁,入手冰凉潮湿,质地像是光滑的大理石。

伊莱沿着隧道往里走去,发现越往里,空气越是潮湿,似乎里面不仅通着外界更是连着水源。

“有水?太好了!看来我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有水就代表有暗河,可以找到出路。

伊莱在前进时也开始发现了墙壁上的迥异变化,从原本繁杂的花纹到开始出现一面面浮雕。

上面有些点缀着蝇头大小的文字,伊莱本来想试图读懂,然而他只是看一眼便头疼不已,眼花耳鸣。

这显然不是他有能力查看的文字。

只有浮雕上的图画他看了没有影响,失去了文字的解释,浮雕浏览起来就稍微有了些难度,这些浮雕也似乎并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用来记录。

“哪怕是图画,也未免太抽象了吧……”试图看懂的伊莱无功而返,索性只顾着走出隧道。

不知多久,隧道终于出现尽头,原本回荡在这里空荡荡的脚步声突然传到更空旷的地方。

伊莱走出隧道甫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座巨大无比的石头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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