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陌回想起这些，愈发担心起明璇的状况来，他一方面想尽快找到明璇，又怕唐家人找到明璇，他现在很矛盾。
在绝大多数人的概念里骨髓移植是伤身体的，风险先不说，做这种事情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而明璇还是个小姑娘。
靠在座位里的唐礼终于放下手中的资料:“把陆优叫来。”
姚陌点头，自打上次陆优在车里对唐礼指摘一通后，就再没来过。
陆优出现，无框眼镜后依旧是明亮且懒散的眼睛，姚陌将咖啡放在他面前，他端起来却没入口:“温度可以，泼在你老板身上也不会烫到。”
姚陌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在这些人面前真的是不够看。
唐礼开口，直奔主题:“什么时候适合做手术？”
陆优嗤笑一声:“这几日与国外那边会诊给出方案，肖姨年龄在那，起码要先化疗调养半年再做打算。”
“还有呢？”
“还有？”陆优嘴角上扬，极度讽刺。
唐礼不语，脸色愈发阴沉。
陆优将咖啡放在桌上，离开时有些漫不经心:“还有就是明璇已经失踪四天了。”
唐礼睨眼看着桌上一罐糖果，里面的甜美被五颜六色的纸包裹着，在黑白灰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
陆优迎着嘶吼的风钻进停车场的车里，唐诺坐在副驾驶上，外面的天气阴晴不定，看起来是要下雪了，只是不知道这场雪能否涤荡人心。
姚陌在出办公室的时候手机震动，他站在门口，按下接听键。
“嗯，知道了，继续盯着。”
折返站在唐礼面前:“那边传来消息，柳青语没有动作，那个卢馨逸昨天傍晚鬼鬼祟祟跑去了东郊，他们查过，那里除了一个被拆除的建筑什么都没有。”
唐礼手中签字笔顿了顿:“被拆除的是什么建筑？”
“还没查到……不过唐诺的部队驻地与那里只有一墙之隔。”
暮色照进落地的窗，透过茶色玻璃，只剩斑驳光点，潺湲微弱。
三日后，陆优低调隐蔽的被唐诺带到明璇面前。
明璇依旧无法起身，肋骨处的伤让她时常痛得飙泪，好在这几天已经可以靠在床头，陆优紧张地看她，手抚上她手臂:“你怎么这样了？”
明璇吃痛:“嘶……”
陆优翻手看她露在外的手肘，青紫的痕迹大片大片，让人不忍直视。
明璇低头:“我在这里的事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唐先生。”
虽然唐礼不再这里，但明璇依旧喊他唐先生。
陆优耸肩，不置可否。
“我只是想问你一些关于骨髓移植的事……”
唐诺等在门外，空气中微弱的尘飘在从走廊尽头的窗口照进的斜光中，无头无序。
他只听见房内吼声，陆优摔门而出，在墙边狠狠捶墙，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干嘛？要拆楼？”唐诺抱手倚在一边。
陆优大口喘气，然后又恢复常态，将一直手插在兜里，冷笑。
笑得唐诺发毛，推他:“你疯啦？”
陆优抬步向外走去，还是止不住心中气闷:“把她送回唐家让你大伯父直接抽骨髓好了！”
唐诺一把抓住他，手劲大得捏的陆优肩胛咯咯直响:“她到底说了什么！”
陆优掰开唐诺的手，揉着肩膀:“她说要一个月之后直接取了骨髓干细胞冷冻送到唐家……”陆优动作缓慢下来:“她要抽取大量，起码要够两次用的……”
唐诺不懂这种事，但听起来就不可行。
“不行！”
“我和她说了不行，别说她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就算是正常人也不能一次抽取太多，可她……只想还唐家二十年的恩……”陆优摘下眼镜，闭眼揉眉心，他藏了许多年的心思似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不会再管别人的看法了，喜欢就是喜欢，藏起来有什么用呢。
唐诺发现他的心思，这次更大力地将他抵在墙上，陆优手中的眼镜跌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你也喜欢她！”
比起陆优宣泄的心情，这句话更让人震惊。
“也？”
唐诺亦被戳中心意，手中力道减弱，陆优反手推开他，弯腰捡起碎裂一角的眼镜，看了看，又扔在地上，抬脚，碾碎。
唐诺拽着他的领子，两人不知在一起研究了什么，直到天黑，陆优才从唐诺的驻地离开。
稍晚，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开进驻地，带着探视亲友的通行证，停在唐诺宿舍楼下。
翌日一早，明璇醒来唐诺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明璇被盯得不自在:“咳……你……做什么？”
唐礼将桌上的水杯打开，吸管放在她嘴边，明璇没有喝，这一系列动作唐诺做得顺畅娴熟，这几日除了来帮她擦身的一个小护士，其余时间都是唐诺来照顾她，饭是他一口一口喂的，水是他这样放在她嘴边的。
“喝水。”唐诺的声音不像以往那样带耐心。
明璇又咳了一声，才喝了一口水。
唐诺这两日悉心照料，她心里很感谢，但一想到他是唐家人，就止不住想起唐家那骨子里冷漠的性格，连带对唐家人都有了偏见。
“你是要把我交出去了对吗？”
唐诺放杯子的手一窒，若不是明璇掩盖起情绪，恐怕她的玲珑剔透会被更多人看破。
“是，护不了你一个月了，昨夜唐礼来过。”
“没关系，这几日谢谢你，有机会我会还的。”明知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唐礼来得这么早。
想了一下，她又道:“你有告诉唐先生我的伤势吗？”
唐诺摇头:“昨夜他来得晚，我只说你已经睡了。”
他是想说明璇伤重，可深沉缄默如唐礼，他不问他也不想多说。
她的手指还微肿，青紫的痕迹明显，她尽力用衣袖遮住，艰难起身，套上厚实的羽绒服，坐在床边等唐礼派人来接她。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受伤严重。”唐诺是多不想交她出去，但昨日陆优的话还是让他忧心。
明璇沉默。
为了早日还清唐家的恩，为了能离开唐家，为了……唐礼某日记起她的时候没有一丝愧疚。
但她知道唐礼或许永远不会再记起她。
“麻烦你再给陆优打个电话，告诉他不要说这件事情。”明璇看着鞋尖，肋骨的疼痛让她将头低得更深。
唐礼来得准时，只有他一个人，开着那辆小车，唐诺后悔昨晚没有告诉唐礼开个箱车过来，起码明璇能靠着好受些。
抬眼看了看明璇，明璇摇头，他也闭嘴。
车子很快驶离驻地，唐诺拿出手机打给陆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