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当妹妹倔强又骄傲,可谁又知道,她的心里又软又温柔。
她照顾人的时候,面面俱到,早慧又聪明,偷偷攒钱送去给外祖家,就是不想让娘亲左右为难。
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是想让爹爹骄傲。
被指婚给晋王后,规矩礼数挑不出一点错处,,仿佛天生就该是皇家的人。
那个时候,教她的老嬷嬷还赞叹,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不卑不亢,气势稳当的待嫁王妃。
萧寒的心也跟着楚英的回忆而柔软起来,他记住了,她喜欢后羿的风筝。
“她喜欢吃什么呢?”
“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生气的时候,你怎么哄她呢?”
萧寒的语气如风一般,轻柔舒适,仿佛只是在跟属下分享,他那心里柔软而幸福的回忆。
楚英憋了三年,当即一发不可收拾地吐露出来。
“她最喜欢浅色的衣服,只要是浅色的,她基本上都喜欢!”
“不喜欢吃甜菜,苦菜,咸菜,其他的都喜欢吃!”
“她生气的时候,最喜欢你逗她,说笑话也好,卖惨也好,粘着她也好,反正就是不能跟她冷战。”
“她就是傲娇的性子,你越是跟她冷战,她越是不理你,甚至于本来不怎么生气的,最后也会变成真的生气,我就吃过一次亏,她整整半年都不理我!”
想起憋屈的往事,楚英的眉头越发松散,嘴角的笑意更加深厚。
妹妹其实很好哄的。可是那一次他自以为是,觉得她会忍不住来找他。
结果他忍了两个月忍不下去了,她却整整忍了半年!
为此,他爹还认真地摇头叹息过,他心里的狠劲和韧劲不如妹妹。
萧寒得了准信,心里有了哄媳妇的底了,当即过河拆桥地对着楚英道:“起来继续操练!”
“呃?”
楚英一脸懵逼,感觉这画风转变太快,他有点跟不上啊!
不过刚刚他说了那么多,将军是不是听烦了?
他记得军中都在说,将军也是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孤家寡人一枚。
不论如何,楚英休息一会,还是继续爬起来训练了。
萧寒的训练方法很特别,都是一些练气,积掌,发力的内功。
像是一个蓄水缸,当力量到达一定的时候,便可以喷发出来,碾压一切危险的逼近。
就在楚英和萧寒感情日益加深,实力日益膨胀的时候,傅九娘一路走走亭亭,总算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抵达京城。
久违的气息侵袭着傅九娘的身体。
她站在京城宽敞的官街上,看着周围达官贵人的马车和轿子时,深吸一口气,压抑着体内蠢蠢欲动,想要见血的欲望!
“小姐,上车吧!”
黄琦小声地提醒道,他们站在官街的中间,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傅九娘点了点头,轻纱罩下的帷帽挡住了她的容颜,不过那窈窕高挑的身段却也透出了少女的聘婷之姿。
京城已经连开了五家绣归楼,专门接的是以皇家贵人为主的,龙凤刺绣。
谁也不知道,绣归楼的老板是谁!
不过敢接皇家生意的,众人都猜测着,是哪位皇亲国戚置办的产业,也不敢细查。
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坐在车帘外的黄琦看着骑马跟随的长风,两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交流了一下。
只见长风斜长眼眸轻眨,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黄琦见状,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之前那位的意思是,带着小姐回到楚家原来的宅子居住。
可是楚家当初是被抄家的,那宅子早就被一位林御史买了。
没有想到这位林大人竟然愿意割让这么好地段的宅院?
黄琦想着,也许这位林大人,也是那位主子的人。
楚家原来的宅院在靠近皇城的正南街上,左右是老英王府和恒王府,往后是大长公主府,往前是晋王府。
这条街道寻常来往都是权贵,因此很多人眼红地界。
楚家当年也是因为在京城的底蕴深厚,这才占了这么一个地方。
马车停下的时候,傅九娘掀开车帘出来。
她身后的王妈妈和春花忙着搬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傅九娘全身僵硬,面色惨然凄苦。
只见她不敢置信地抬首,房门前那两尊石狮子不曾改变过。
可那高高的门牌上,却写着“傅府”。
“黄先生,这是......你在京城置办的宅院?”
傅九娘转头,泪光点点地看着黄琦。
她惊愕脸上闪着惊喜,不敢置信又觉得无比真实。
阔别三年半的时间,她竟然又回到了“家里”。
黄琦看着那高高的房檐上,墨绿色的琉璃瓦极尽奢华,高高的门梁重新上了红漆,崭新而耀眼。
夕阳余晖下,那泛着金色的铜扣闪着刺眼的光,忽然就让黄琦的眼睛酸涩起来。
他还记得跟随吴大人来楚家做客的时候,楚家荣耀一时,门口的台阶上从来不见些许尘埃。
许多前来拜访的朝臣排着长队,多少人看红了眼睛,一朝遭难,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冷笑讥讽,指望能够踩上一脚。
黄琦擦了擦眼泪,连忙对着长风道:“带来的鞭炮呢,金盆柚子水呢?“
“赶紧都拿上来!”
大家急急忙忙地拥簇着傅九娘上去,只见那傅家的大门被推开,黄琦在一旁准备放鞭炮,王妈妈和春花伺候傅九娘洗手。
金色盆里的水晃动着,流光溢彩。
傅九娘两滴眼泪滑落盆中,哽咽的喉咙酸涩着,心里涌出无法压制的闷痛!
“好了好了,洗洗去了晦气,以后就都好了!”
王妈妈说出声,给傅九娘擦干净手里的水渍,然后将木盆里的水“哗啦”的一声,全都倒了出去!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左邻右舍的小厮下意识开门瞧着,只见原来的空了的楚家宅院住进新主人了,带着几十个护卫,光是拉货的马车都有二三十俩。
“我的天啊,这是哪方了不得人物?”
“这宅院被人买下已有许久,却不曾想,这主人家却像是江湖里的人,瞧着那些护卫,个个都握着长剑呢?”
“天啊,金盆洗手?这是哪路财神爷?”
一阵金光闪过,那群探头看的小厮顿时心里一凛,更加不敢小看新来的邻居了,连忙跑到各自的主子那里报信。
傅九娘进了大门,垂花门,三门,四门,五门,然后是左右单独的六栋小院,再往后是假山花园。
里面有搭建的戏台,有建造在湖中的湖心亭,有牡丹园,竹林小院,佛堂,避暑山房,以及庆安堂。
全都逛了一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
偌大府里,零星的灯光亮了起来。
久违踏入熟悉的府邸,傅九娘让黄琦安排,将所有厢房,包括耳房,茶房,后罩房,厨房全都挂满了灯笼。
她站在自己的茗香院,高高的大槐树已经挡住了院内一般的天空,她抬起头,从树叶的缝隙里,看到点点繁星。
四月的夜空凉爽怡人,牡丹园里香气四溢,这座宅院被人打理得很好。
砖瓦返修,梁柱上漆,轻纱帷幔全都换了新的。
跟之前的几乎没有分别,淡淡的桃粉色,碧绿的浅青色,还有她最喜欢的粉紫色。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还是她所熟悉的气息,梨木雕花的架子床,精巧别致的博古架,以及她最喜欢的楠木小插屏。
梳妆台还在,铜镜里映着她的身影。
高挑,窈窕,温婉而清丽的脸庞,一双桃花眼灼灼其华,白皙的肌肤,红色的唇瓣,小巧的鼻子,弯弯的柳叶眉。
她长大了,跟娘亲一样漂亮。
傅九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曾经收集的小珍品全都不见了,首饰也早就被洗劫一空。
书架上的孤本,博古架上的古玩。
她曾经的堆满梳妆台的胭脂水粉,簪花小钗,通通都没有了。
傅九娘坐到床边去,上面铺着软软的云锦被子,还有鲛纱帐,软烟罗枕。
王妈妈和春花一边整理行礼,一边暗暗嘀咕。
这还是第一次见,主人居家,不住正房的。
虽说这茗香院好,可到底太扎眼了。
外人若是有心寻思,只怕少不得要来刺探一番。
这些话,王妈妈和春花不好细说,整理好傅九娘的行礼以后,便退下了。
临走时,傅九娘吩咐她们,让黄琦来见她。
黄琦正在洗脸呢,冷不防听到王妈妈的来叫他,当即放下帕子就连忙出来了!
“小姐脸色......怎么样?”
黄琦试探道,心里有些忐忑。
他进来宅院以后,才发现这里翻下成这个样子,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
而且还不算买宅院的。
摸了摸紧紧贴着胸口的房契,黄琦的心越发不安。
“你们这也太明显了!”
王妈妈嘀咕,这一下,弄不好就要暴露了。
她皱起眉头,心里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夫人说呢。
这三年虽然夫人只是主子的挂名夫人,可是她和春花打心眼里十分尊敬。
夫人待她们二人算是非常好的,比主子还贴心几分。
在心里轻叹一声,王妈妈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