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琦也知道太打眼了,当即先去找了长风。
长风还郁闷呢,消息上只跟他说了,买了楚家宅院,谁知道还翻修整理。
这下别说是黄琦找不到好的借口,就是他也急得上火。
“要不这样吧,就说你私下弄了些皮草贩卖,所以存了私银!”
长风出着馊主意,心里暗暗祈祷,幸亏不是他去回话。
黄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差把怀里的房契扔过去了。
只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长风,无语道:“这三年我光是跑绣归楼和打探消息的事情都忙死了,还有时间弄这个?”
“再说了,小姐要是知道我藏私,以后说不定连我也防!”
长风瞪大眼睛,嘴角微微抽动着。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无招了。
“要不,就说是你暗地里关了几家绣归楼!”
“或者卖了几幅镇店之宝!”
长风继续出馊主意!
黄琦急得只差抓头发了。
浑欲不胜簪,貌似他也没有几根头发了。
嘴角微微抽搐着,黄琦一瞬想了吴家,想了绣归楼的盈利,想了他们带来的那么多野皮子。
绣归楼的盈利小姐再清楚不过,吴家有多少实力小姐也很清楚,他们手里还剩下多少银钱小姐也能查清楚!
黄琦对着长风摇了摇头,面色惶然。
“不行,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吧!”
“可别!”长风连忙打断黄琦的话。
他此时恨死在京城那帮没有脑子的兄弟了。
气是要出的,当然不是现在!
长风拥着黄琦往隐蔽的地方走了一些,想了想,还是出声道:“我跟你说吧,你要是说出背后有主子,以夫人的聪明,她一定会猜到的。”
“到时候主子若是怪罪,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步了!”
“而且小姐也失去了一个在背后庇护她的人。”
“这件事我们两个再想想,楚家当初那么庞大,不可能连交好的世家都没有?”
“可以说是,京城的贵人相助!”
长风脑海里的白光一闪,忽然就有了对策。
黄琦闻言,心也不慌了,算是暂时稳住。
于是两个人暗暗嘀咕,商量着没有漏洞的说辞。
一炷香以后,黄琦整理了衣衫,去见了傅九娘。
傅九娘坐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树影挡住了她的大半面孔。
像是孤零零的猫儿,正在一个人苦思冥想。
“咳咳,小姐!”
黄琦咳嗽一声,站在距离她一丈之外。
“坐下说吧!”傅九娘指了指身旁的石桌,亲自给黄琦倒了杯茶。
黄琦的眼眸微变,有些拘谨地坐下。
“黄先生在我身边三年,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为了别人的人?”
凉凉的声音无波无澜,平静得好似冷夜里的寒风,忽然就让黄琦打了个寒颤。
只见他僵直的身体忽然站起来,然后惊慌道:“我知道这件事您一定会怀疑的!”
“我一直都是小姐的人,这件事您听我慢慢解释!”
傅九娘抬首,只见黄琦的脸刚好迎着昏黄的灯光,上面有些紧绷,双眼却黑而深邃。
似乎也有什么是他没有想到的。
傅九娘也不想一竿子就打死他,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可疑。
只听她冷声道:“那你就说说吧!”
黄琦颔首,在傅九娘的示意坐了下来。
他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拳头,半响才慢慢松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叙述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缓慢而清晰。
若是声音的起伏太大,只怕敏感的小姐就要追问了!
“当时我派人回京置办宅院的时候,原本没有想过买回这里,一来是太扎眼了,二来是这里的主人是御史台林晓峰,这位林大人是三年前才上来,可整整三年只升不降,如今已经是二品朝廷大员,等闲人轻易不敢招惹。”
“传闻他脾气古怪,就是王爷都敢参奏,每一次光是写折子也就算了,还附带不少真凭实据。”
“京城里的人私下都在传,这位林大人是老皇帝的人。”
黄琦说到一半,暗暗观察小姐的神色,见她没有不虞,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
只见他喝了杯茶润了润口继续道:“当时来置办宅院的是长风,是林大人主动找上他的,要价一万两。”
“这位林大人还说了,让您回京以后,去见见他!”
黄琦说完,抬首打量着小姐!
只见傅九娘的眼眸深幽如夜,漆黑得看不到一点光芒。
她紧抿的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嘲讽,转头,眸光犀利地登视着黄琦!
“先生是意思是,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吗?”
傅九娘冷声问道,口气极为不屑。
黄琦被那一眼看得心神不稳,可他还有筹码。
当即便对着傅九娘道:“边城出事那一晚,小姐重伤,而后数月不曾露面。”
“可我那时已在边城游荡了,吴大人知道楚家出事就上了折子,连夜叮嘱我去边城,一来是接应他,而来是查看边城可还有楚家的亲信。”
“我去了以后,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楚大人他们的尸首原本是埋在边城的,可是有人迁回京城了!”
“什么?”
傅九娘不敢置信,瞪大的眼眸闪过一丝震惊。
“我爹娘,大哥,他们的尸首没有......被毁,而是有人迁回京城了!”
傅九娘喃喃地问道,这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她去打听过,说是都烧了!
没有想到,竟然是假的?
楚家的亲信,一同入狱,他们流放的那一天,全都被斩首示众了。
血流汇成溪,汩汩地流动在菜市口的大街上。
他们一家的囚车从上面碾过,出了城车轱辘都还是红色的。
黄琦没有说谎,楚家的人的尸骨确实迁回京城了。
所以他也有了底气,当即道:“楚大人沉浮官场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暗中的势力,或者人脉!”
“据我所知,当初唐家和黄家出事,多半都是这个林大人在幕后做推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您还活着,可他对您的身份肯定是了解的!”
傅九娘沉默了,她细细地想着这个林大人的来历。
貌似没有什么影响,那个时候京城里五品以下的官员她都没有心思去记。
官至二品,掌管御史台,便面上看着是皇上的人,实际上却对她了如指掌?
这样的人,若不是韬光养晦的能人,就是奸佞狡猾的小人。
不论是哪一个,她都要去会一会?
“我暂且信你,你再与我说说这位林大人的不同之处!”
傅九娘问道,看似半信半疑。
黄琦的心悬起来又落下去,起起伏伏以后,他反而镇静下来。
迟早都要让小姐知道,她背后都是有一个人的。
长风的意思是,暂时让小姐不去想边城的人,而是想京城的人。
这个林晓峰到底是不是背锅的他也不管了,当即把从长风那里套出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是探花出身,原本在翰林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调到了御史台。”
“前面哪位退下来以后,举荐了他,老皇帝许是见他也熬了些资历,便准许了。”
“这位林晓峰也是位奇人,他一不成亲,而不纳妾,据说府里养的全是江湖术士,其中还有一位被人称为鬼医的能人。”
“京城里谁家的贵人有了不治之症,活着久治不愈的病症,多会去求林晓峰,久而久之,这林晓峰的地位便节节攀上,朝中敢跟他正面冲突的少之又少,皇上因此也对他另眼相待。”
傅九娘大约明白了。
不过她好奇这位林晓峰的年纪!
“他多大了?”
“据说三十有二,十八岁的探花郎熬了十年掌管御史台。”
黄琦算了算,觉得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这位林御史若是真的蛰伏,只怕图谋之大,不敢深想。
傅九娘的心思略微深了一些。
黄琦这般说,她有些映像了。
不知道在谁家的宴会上,谁讥讽林晓峰来着?
说他不识抬举,当年不肯入赘威远侯府,结果一直都在翰林院当编修,连个像样的前程都没有。
威远侯府没落很多年了,绝嗣,唯一的小姐染病死的。
当时多少人嘘嘘,威远侯府世袭罔替,谁知道竟然绝嗣了。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什么福都能享的。
所以民间便有了那句古话:只愁命短不愁穷!
“他竟然把府里都给我整顿好了,那我明天便去拜访!”
“是敌是友,总要探个究竟!”
傅九娘冷声道,如今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黄琦暗暗点头,去看看也好,林御史已经证实了是那位的人,那么长风一定会提前通知的。
这一夜,傅九娘没有睡着。
后半夜,风声一阵一阵的。
前院稀薄的树影中,似有人影一闪而逝,朝着远方奔去。
许许多多的人想睡却不能睡,其中就有报信的长风,作茧自缚的林晓峰,以及暗暗摇头叹息,察觉功败垂成的鬼医。
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着,既不能让傅九娘察觉不妥,从而怀疑萧寒。
也不能透露消息给萧寒,让萧寒劈头盖脸地训一顿,或者直接从边城奔过来,亲自上阵,把他们几个狠狠地收拾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