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萌行走在金色的海洋之上。周围万籁俱寂，除了荡漾的水波一切都是静止的。
他孤身一人，盖亚和女神都不见了，只有他自己行走在无限大的世界里，步履蹒跚，感觉力气即将用尽。
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无意间就看见了水中的倒影。
那一定是他，因为他闭起左眼的时候影子也会闭起左眼，又试了几个动作，影子的反应完全正常，和他平时照镜子的感觉完全一样。
可影子又不完全像他，尤其是一身烈烈的红衣和眼眸里的威仪。
那是盖亚吗？也不对，和记忆里的盖亚也有差别。
那是盖亚和他的融合体，兼备了两人的特征，又都有细微的不同。
想到融合这个词，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头脑中一团混沌，但隐约有好多事情要从迷雾中挣脱出来，他就要想起来了。
“想什么呢？”一只手搭在了肩上，他头也不回，已经知道谁了来。
是白雪凝，悄然从虚空中显出身形，身穿着银白色的紧身甲胄。
“在想你给我讲的故事。”周萌轻声说：“就是毕业Party上讲的那个，没听完我就哭了。”
“那个啊。”白雪凝笑了。她也坐下来，靠在周萌身边，就像相互依偎的情侣。
“你讲得真好，可惜我没听懂。”周萌将目光投向远方，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盖亚的元灵上有封印，你不能直接感受他的记忆，听不懂也正常。”白雪凝轻松地说。
“可我还是能感到悲伤。”周萌喃喃地说：“就像潮水一样把我裹住，挣不出去，能做的只剩下流眼泪。”
白雪凝不做声，他停了片刻又说道：“我想起在哪见过你了，其实那不是你，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Talent arena里。”
“我和阿心是双生姐妹，你认错也是正常。”白雪凝的语气依旧很轻松。
“好想念她啊！”周萌怅然道：“我是说阿心。”
“你不恨她吗？”白雪凝问。
“为什么要恨？”周萌有点诧异。
“她一直都在骗你，就像我在故事里讲的，她去尘渊书院纯粹是为了复兴神族的伟大理想，对你的感情有一多半都是假的。最后也忠实地按照计划利用了你。”
“那不是还有一小半是真的嘛！”周萌自嘲地笑了：“其实用不了一小半，只要有百分之一就值得我思念她。”
“你这话让我无地自容。”白雪凝也笑着说：“我其实和她一样，一直在骗你，也没给你多少真感情。”
“你不算骗我。”周萌安慰道：“就是没告诉我实情而已，其实你们姐妹俩真的很像，都是那种注定为信仰而战斗的人，你们这样的人适合当战友，不适合谈恋爱。”
“你这话说和抽我耳光也差不多了。”白雪凝苦笑着：“要不你干脆直接动手得了。”
“我打不过你。”周萌大笑了起来，有点像恶作剧的孩子终于得了手。
“现在不一样了。”白雪凝却收住笑：“凝焰是神王雅玛尔约斯的法体，你虽然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但也是非常强大的神了，新的神。”
“新的神？”周萌敏锐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从凡人的身躯上诞生的新神族。”白雪凝平静地说：“我来到神域的使命就是创造新神族。”
“是谁给你的使命？”
“我的师尊。”白雪凝说：“我和步嫣然都是韶华尊者的弟子，她察觉到了无相之神的计划，就让我们两个利用第一次大冲击的机会潜回神域，寻找合适的培养对象，以挫败无相之神的图谋。”
“什么是无相之神？”周萌问。
“是比雅玛尔约斯更加古老的神，也是神域战争中唯一没有被封印的主神。他没有肉身，是纯粹的精神体，而且足够强大，能随意地穿越世界线。”
白雪凝看向周萌的眼睛：“其实大冲击就是他的构想，只不过交由雅玛尔约斯的双生子来实施，他一直躲在幕后，操纵一切。”
“我想起来了。”周萌说：“在尘渊书院时哥哥说过有上古的神明找到了他，告诉他我们的身世，那应该就是你说的无相之神。”
“是的。神王和女神有双生子是神族的秘密，只有几个主神知晓，他正好就是其中之一。我师尊怀疑他从神域战争后就开始寻找你们兄弟了，只不过仙庭把你们的元灵一直封印在混沌之地，他无从下手。持澜尊者把你们带到尘渊书院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想利用我和哥哥？”周萌问道。
“也不能说利用。”白雪凝蹙眉道：“你们是雅玛尔约斯和女神共同的子嗣，论理应该是比他强大。现在的仙庭比神域战争时又强大了很多，也只有你们兄弟有可能领导神族大军取胜。”
“那么你的师尊呢？她也是仙庭的尊者，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我的师尊是圣尊者唯一的嫡传弟子，她曾经告诉我，仙庭之所以在神域战争中取胜，其实是因为圣尊者欺骗了女神，现在的七界并不是按照女神的理想建立起来的乐土，她说她要弥补圣尊者的错误。”
“怎么弥补？”周萌追问道：“通过培养新神族？”
“是的！”白雪凝轻轻点头：“新神族有神的力量和凡人的心，只有这样的新神才能给七界带来永久和平。”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新神？”周萌沉默良久，终于问道。
“其实我不能确定。”白雪凝踌躇道：“你自己可能没注注意到，在刚才的对话中你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盖亚。”
周萌一愣，旋即想起自己确实刚刚说过‘我和哥哥’这样的话。
“这说明你们的融合已经成功了，但我不能确定谁占据了主导，或者说你的凡人之心还剩下多少。也许回到现实中后你就会拔出凝焰，开启争夺七界的霸业。”
“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是我最强大的敌人吗？”周萌收回目光，看着白雪凝的脸。
“会是你的敌人，但肯定算不上最强大。至少我的师尊就比我强大，仙庭中还有很多尊者。”白雪凝严肃地说：“可我会第一个与你战斗，并且尝试将你消灭在门诺巴姆。”
“你说我应该为了不与你敌对而给变自己的理想吗？”周萌缓缓地问道。
“不！”白雪凝突然抱住了他，比送别他时的拥抱更热烈。
她贴在周萌耳边说：“我说过，只要你遵循自由的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
她手上加力，好像要把周萌压进自己的身体：“我不想，也没有能力成为你的羁绊，如果你胸膛里跳动的是神王之心，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你的意志。当年，强大如女神都不能改变雅玛尔约斯的意志何况是我。我是来迎接你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即使你在下一刻就拔出凝焰来将我烧成灰烬也没有关系。”
周萌就任由她抱着，一动也不动。白雪凝的怀抱太温暖，他又太疲惫，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陆晨曦奋起光之巨斧劈向女护士，却没有砍中。但世界在她的巨斧下碎裂了，露出了交错的巨型圆柱和脚下正在飞旋的平台，平台的另一端站着杀神一般的夜魔。
尚林丢掉酒壶，将玄铁重剑抡了起来，无锋的剑刃裹挟着风暴，将暗藏的敌人全部击成了碎片。
曲嘉嘉飞身跃起，在世界的碎片中冲击，手中的战刀以破城锤一样的力量撞上了夜魇。
周萌缓缓托起白雪凝的脸庞，微笑着说：“我休息得差不多，咱们该走了，战斗还没完。”
“好！”白雪凝站起身，将手伸到他面前：“伙伴们都在战斗，就缺咱们俩了。”
周萌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火焰同时从身体上流淌了出来，在背后凝结成六只羽翼，在手中凝结成闪耀的短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