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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公溪父子的不告而别,使得李家村唯一的学堂也没了,龙家兄妹的读书生涯不得不提前结束。龙炎虽走访各处尽力打听,可人海茫茫又让他去哪里寻得这父子二人。

对于龙青来说,虽然少了李梁这个玩伴很是失落,但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学堂上课,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于是他跟着父亲进山打猎,倒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每每想起此事,龙炎唯有苦笑不已。若要提起念书识字,他这个儿子是头昏脑涨、肚里空空。反倒是追踪觅影、下套使绊这些个狩猎技巧,却是一学即会。龙炎也不是那般心思古板的人,既然孩子喜欢那就由着他去吧,至少将来还能有个一技傍身。

这一次,龙炎带着龙青又进了山,查看上回二人布置的兽夹有何收获。龙炎听闻,最近山上一直有野猪偷了下山来糟践庄稼。他心想:如果这回能够逮到那么一两只的话,那可敢情好。不但能为山下的村民消灾,顺便还能给家里换些钱财,一举两得。

山间的景色美好如故,父子二人反正也不着急赶路,就在这山野中缓步前行。途中龙炎特意向龙青传授了不少在野外追寻猎物的技巧,比如通过泥地上残留的印记来追踪猎物。可龙青却当他老爹在吹牛,“爹,现在也没什么动物的足迹,就只有你和我的脚印。”

“其实,道理都一样。人的脚印更好办,不但能发现他的行踪,还能通过脚印知道这个人大致的身高、胖瘦,还有年龄。”

“就一个脚印,还能看出来那么多门道?”龙青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小猴崽子你还不信,是不是觉得你爹在吹牛!”龙炎停下脚步,看着龙青。

“呵呵。”被看穿了的龙青不好意思地笑着挠起了头。

“好,就教你两招,记好了。这绳索,你拿去量一下自己的脚印长度,再量一下自己的身高,看看身高是不是刚好就是脚印的七倍。”龙炎解开腰间的绳索递给了龙青。

“嗯。”龙青开心地接过绳索在地上比画起来,先量一下自己的脚印,再举起绳子量起身高来,最后发出一声惊叹,“爹,还真是这样!”

“爹,我量一下你的。”龙青兴奋地量起龙炎的脚印和身高,“也是七倍!”

龙炎笑眯眯地看着龙青,“嗯。”

“那胖瘦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胖的人脚印深,瘦的人……”龙炎故意停顿了下来。

龙青高声说:“脚印浅!”

“没错。你可以以自己的脚印作为衡量的标准,比你脚印深的一定比你胖,反之亦然。”

“嗯。但是这年纪该怎么看啊?”龙青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回身看一下自己留下的那些脚印,是不是脚印瘦小,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也短,向前走的时候还不是直线,有些弯曲着前进的?”

“嗯,没错。”

“少年人的脚印大多如此。”

“那你的脚印呢?”

龙炎挪开一步,露出自己脚下的印记,说:“爹是大人,脚印自然比你的大。大人的特点是走路稳,所以脚印偏实,而且步子间的距离均匀,差不多是一条直线。”

“嗯。”龙青蹲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细细地研究起龙炎的足迹,“那要是老者呢?”

“步子间的距离变短,脚后跟的印子要比脚掌的印子重。”

龙青认真地点着头,“爹,还有呢?”

见到龙青如此好学,龙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脚印很乱,步子间的距离也不匀称,说明这个人不是累了,就是受伤了。如果你顺着脚印找人的时候刚好下了场雨,那应该怎么分辨?”

龙青摇了摇头。

“脚印上如果有很多麻点,就说明脚印是在下雨前留下的。要是麻点少而且印子浅,那就是雨快停的时候留下的。如果没有麻点,那一定是雨后留下的。”一番话听得龙青是津津有味。

“脚步的印记和其他线索结合起来再一起佐证,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偏差了。”

龙青两眼发光,“还有其他的,是什么呀?”

“树枝折断的痕迹。”

……

一个昼夜后,父子二人来到上回布置兽夹的地点。果然一头壮硕的野猪,没留神给夹住了后腿逃脱不得。它看上去血流了不少,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他俩兴奋不已,这么肥美的猎物,不枉他们辛苦走这一遭。可没多会儿,龙青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俺爹让俺去杀猪!

龙炎为了锻炼龙青的胆量,特意把杀死这头野猪的机会留给了龙青。

愣了半天,龙青才委屈着说:“爹,真的要我……我来杀啊?”

龙炎冷着脸看着龙青,说:“不然怎么办,难不成你小子还打算弄根绳把它牵回去!赶紧的,以后你还想不想和我一起进山了?”说着将自己的佩刀递给龙青。

龙青心里怵得很,可对付他老爹,是插科打诨没用,软磨硬泡不行,死皮赖脸?就算你小子没皮没脸,还是没辙,龙炎油盐不进。

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龙青在挨了亲爹两脚后,磨磨唧唧地接过刀动起手来。虽说那野猪已是奄奄一息,可仍残余几分蛮力,加上野猪本就皮硬肉实,还是费了龙青好大的劲才把它给杀了。野猪的惨叫声响彻山林,惊起无数林鸟。等好不容易忙完,龙青已是一身的汗水,脸上也被溅了数道血痕。

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龙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赞许的表情。他看着瘫坐到地上、惊魂未定的龙青,笑骂道:“个猴崽子!别愣着了,赶紧去做个架子,还得把它拖回去呢。”

龙青不得不爬起身,哭丧着脸道:“哦。”

趁着天色尚早,父子二人赶制了一个木架出来。将野猪架在上面绑紧后,踏上归途。山野间行路本就困难重重,更何况还要带着这三百来斤的猎物,不免更觉艰辛。两三个时辰后,天色昏暗了下来。路没走多少,人倒是累得够呛。

龙炎估算了一下路程,不由得一阵摇头。照现在这个走法,怎么也得有个四天才能出得了山。他让龙青放下架子,两人在一条溪边休息。此后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安全起见,龙炎带着龙青每日里都是天色尚未全暗时就早早地安顿下来,次日一大早再行赶路。艰难地在山间行走了三日后,龙炎望着熟悉的景色,总算舒了口气。快了,就快走出这片山林了。

当天夜里,眼看就要离开这片山野,龙炎脑中紧绷的弦不由得松懈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捡着柴火的龙青,心中想着:猴崽子这回出来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倒挺有骨气,一路上没叫过苦,不愧是我龙炎的儿子。

于是为了犒劳这个“有骨气”的儿子,龙炎燃起篝火后,特意为龙青烤了一大块野猪肉。他一边翻动手中的野猪肉,一边和龙青说:“儿子,我估摸着明儿再走个一天,到了夜里,咱们就能走出这片林子了。”

龙青直勾勾地看着那块滋滋冒油的野猪肉,鼻间全是肉香,肚子里咕咕作响,心不在焉地应着,“嗯,嗯。”接着他问出了眼前他最想知道的问题,“爹,你说这野猪肉怎么就这么香啊!”

龙炎看着一脸馋相的儿子,放声大笑。可没几下,龙炎的笑声忽然就这么戛然而止地停住了。

龙青的眼中还是只有那块冒着油的野猪肉,可恍惚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怎么一下子周围什么声儿都没了,好安静啊。他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斑驳的树影间,一对惨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龙青不由得惊声喊道:“爹,有狼!”

其实,早在龙青惊觉的前一刻,龙炎就发现了狼群。可他不能动,他怕自己一动,狼群就会扑过来。他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保全他们父子二人的性命。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当他听到龙青的叫喊后不由得身体一颤,心道:糟了!

果然,狼群被龙青的叫声惊动了。夜色下,四五道黑影飞速向他们袭了过来。龙炎顾不上其他,先飞起一脚将篝火向着狼群袭来的方向踢去。燃烧着的木炭延缓了群狼的攻势,让龙炎得以有机会拿起摆在一旁的佩刀。手起刀落,龙炎斩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头狼,拉起龙青就跑。

可没跑多远,他们就被狼群撵上了。而且群狼甚是狡诈,看似杂乱无章的队形,实则已将龙炎父子的退路给切断了,他们逃无可逃。

情急之下,龙炎选了一棵还算粗壮的大树作为依靠,对着龙青吼道:“儿子,快!上树!”

龙青已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听到父亲的话后毫不犹豫地窜了上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半点拖泥带水。等爬到树枝分叉处稳住身体,龙青探出身子对着树下叫道:“爹,你快上来!”

听到龙青的声音,龙炎心里稍事安稳了一些。他挥刀逼退离得最近的一头狼,回转身用嘴咬住刀背,双手交替着快速向树上攀爬。就在龙炎以为自己将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右脚上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夜色下只听到一声惨呼。

一头狼高高跃起咬住了他的右腿,这一下好悬没把龙炎直接拽下去。等龙炎好不容易将狼踹开爬到龙青附近的树杈上时,却发觉刀丢了。就在刚刚被咬吃痛的时候,龙炎没忍住松了口,口中的刀落到了树下。

高处的树杈上,龙青看着脸色惨白的父亲担心地问道:“爹,你怎么样?”

龙炎强忍着痛楚,对着龙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放心吧,爹没事。对了,弓还背着吗?”

龙青将斜背在身上的弓递给龙炎,反手从箭袋中抽箭,不料却摸了个空。慌乱之下,龙青急忙回头看,只见箭袋里孤零零地就躺着两支箭。

龙青苦着脸对龙炎说:“爹,袋子里的箭跑的时候全掉了,就剩下两支。”

龙炎一愣神,随即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拿来。”

接过龙青递来的箭,龙炎借着枝叶间透过的月色仔细地观察着。他想先射杀之前咬住自己右腿的那头狼。可夜色下,又怎能看得那么仔细。龙炎索性心一定,张弓、搭箭,瞄准一头暴露在他视线里、周围没有遮挡物的狼。

龙青就听见“嗖”的一声利箭破空之声,紧接着树底下就传来“嗾”的一声惨叫。狼应声而倒,听到同伴惨叫声的狼群一阵混乱。

龙炎转过头对着龙青喊道:“箭!”

龙青赶忙将最后一支箭递给了父亲。

趁着狼群的混乱,龙炎射出最后那支箭。树下再次传来“嗾”的一声,又一头狼中箭倒下。其中一头狼在两个倒下的同伴周围转了几圈,突然仰头长啸一声,然后奔跑着离开了。狼群也渐渐后退,慢慢消失在密林之中。

挂在树上的父子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龙青探出身子查看,树下没再看见有狼。他对着龙炎问道:“爹,你说它们还在吗?”

龙炎也观察了一下四周,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稳妥起见,咱们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儿子,你用绳子把自己和树绑在一起,可别睡着了摔下去。”

龙青点点头,“嗯。爹,你的伤……”

紧绷着的神经才一放松,腿上的疼痛立马就跟了上来。龙炎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不碍事,休息吧。”

他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将腿上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止住血。然后也把头靠在树干上,开始闭目养神。

折腾了一通,最后父子二人就这么在树上挂了一夜。可龙青倒也不觉得凄凉,这树上冷是冷了点,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从高处望去,夜间的山林显得幽深、神秘。一阵倦意袭来,龙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树干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日天色大亮,父子二人确认狼群已经远去,才狼狈地下来。恰逢有其他猎户路过此地,父子俩跟着众人总算脱离险地。不过临行前,他们特地回到最初同狼群遭遇的地点查看。幸好还剩下半扇野猪,没有被狼群啃食殆尽。父子俩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山林,为了答谢结伴而行的猎户,龙炎将两头狼的尸体送给了他们。这群猎户倒也爽气,见到龙炎伤了腿还如此客气,只肯收下其中一只,并且套了辆牛车,送这对死里逃生的父子回李家村。当然也包括他们的战利品,两头狼尸,及半扇野狼没来得及带走的野猪肉。

回到家中,又累又饿还浑身汗泥的龙青虽然对前一晚的险遇仍心有余悸,可心中又不免有些满足。自己不但亲手杀过野猪,而且还是已经经历过生死的人。我爹说我不是个小孩了,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明天我就去告诉吴羊!

京师皇城,经历了陈才人的凤钗事件后,在宫中混迹多年而郁郁不得志的徐锦终于迎来了出头的日子。他成功地盖过内官监肖春的风头,让翊坤宫之主郑贵妃知道了自己的能力,而且还从郑贵妃那儿讨来了一件不错的差事。

郑贵妃的兄长郑国泰,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在民间颇有些营生。经手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门,但凡能挣钱的他都要插上一脚。其中就有一家药铺,做些药材的生意。这位郑国舅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儿听来消息,说是宫内的御药房要买一批药材入库。郑国舅的心思立马活络了,他托到了妹妹郑贵妃这儿来。郑贵妃一方面是不好拒绝自家人、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另一方面是有自己的盘算。她想借此机会弄一批药材入宫,以备私用。于是,郑贵妃思虑良久后找来徐锦,私下安排了此事。

能被郑贵妃看中,赏了这么重要的差事,徐锦自然用心,想在郑贵妃面前挣个脸面。可徐锦虽在宫内多年,却仍属于后起之秀,根基浅薄,他急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帮自己。这时,他想到小太监李梁,于是他找来李梁再做试探。

再次面对徐锦,李梁不但意外还有些慌乱。

徐锦看在眼里,刻意放缓声调,“今日找你来,只是闲谈,不用如此紧张。”

李梁暗中捏了捏拳,答道:“是。”

其实所谓闲谈,不过是一个问一个答。

问的人事无巨细,答得人毫无保留。

渐渐地,李梁短暂的一生呈现在徐锦面前。

母亲早亡,父亲是个教书的还是个秀才。帮着他爹一起打理私塾,他爹上课时他也在一旁听。看着学得还不错,称得上识文断字。可后来他爹把他卖进宫,自己拿着钱跑了。

徐锦觉得可笑,心想:倒也挺好,宫里宫外的都没个依靠,干净、省心。而且,话少、嘴紧、脑子活络,更重要的是心还没变黑。如果将他带在身边,假以时日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打定主意的徐锦,在第二日就将李梁调到了自己身旁。

翊坤宫上上下下的宫人都知道,内官监少监肖春肖大人,不仅明面上是郑贵妃身边的红人,更是私下里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暗通款曲,称得上风头无二。可这一次世道好像有些变了,肖大人在陈才人的事上被徐锦抢尽了风头,连带着在郑贵妃的跟前地位也下降不少。肖春心中对徐锦十分恼怒,于是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徐锦的一举一动。

因此当肖春得知,徐锦在给郑贵妃兄妹联络采买药材一事后便格外上心。他暗中打探到入库药材的清单,又特意找了宫外郎中询问过后,心中了然,他知道机会来了。肖春约了徐锦见面,徐锦顺便带了李梁同去。一见面,肖春就开门见山地向徐锦索要好处,徐锦自然不会答应。肖春冷笑一声,告知徐锦他已经清楚郑贵妃所买药材,其实为堕胎之药,是郑贵妃想要用来加害宫中其他有孕嫔妃的暗招。只要徐锦答应许下他种种好处,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徐锦为郑贵妃办事,又哪里会怵他肖春。

肖春见商谈不成也不生气,只是悠悠地说道:“徐锦,你若是当真不依我,我就上报给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与外戚私贩药材,还意图谋害龙胎。这两重罪名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到时候别说是你徐锦,就是郑贵妃也要跟着遭殃,看那时谁人又来保你!”说完甩了甩袖子,作势向外走去。

眼见肖春离去,默立一旁的李梁赶忙跑了上去,想要拦住肖春。岂料跑得急了些没收住脚,竟一下扑在肖春身上。那还了得!肖春虽然自己是个太监,可最厌恶的同样也是太监,他一直觉得太监的身上有一股子尿臊气。加之肖春素有洁癖,寻常出门时都要用锦帕遮着口鼻,回了住所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这周身的脏衣服,今日竟被李梁这下贱的脏东西给碰了!恼羞成怒的肖春一把将李梁推倒在地,他厌恶地拍打着自己的衣裤,破口大骂起来。

李梁的后脑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勉强坐起身,用手摸了摸晕乎乎的脑袋,将手掌举到眼前,发现手心里黏糊糊的沾满了血。同时,耳边传来肖春尖锐的叫声:“你个有妈生没爹管的脏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就你也敢碰我!你等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在直殿监的日子里,李梁受的打骂也不少,他一直都是默默地忍受着,从没跟谁急过眼。可这一次肖春的言辞深深刺痛了李梁。我有爹,你个死太监才没爹。反正自己也活不了了,那不如就一起死吧。想到这儿,李梁将手慢慢地伸向自己的靴子。

肖春是真生气了,顾不上和徐锦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铁青着脸就要向外走。没想到,李梁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次扑到肖春的身上。肖春惊得急叫:“狗崽子,你滚开!啊……”李梁死死地抱住肖春,同时在他耳边喃喃道:“我不是,我有爹。”

当徐锦拉开二人时,肖春胸前竟鲜血淋漓,手足抽搐着仰面跌倒在地,死了。原来,自从彩月死后,李梁就偷偷地在靴子里藏着一把匕首,这还是他在直殿监当差时无意间捡来的。眼前这一幕大大出乎了徐锦的意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先前还四处被人践踏的小太监。李梁则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只有那染了鲜血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徐锦带着李梁回到自己的住所,屏退其他的侍从,再让李梁包扎头上的伤口,换了干净的衣衫。徐锦从屋内捧出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件蝉形珐琅器交给李梁,对他说道:“定下心,什么都别想,听我和你说。现在你马上去东缉事厂,找一名叫王国臣的公公,将这件珐琅器交予他。告诉王公公,内官监少监肖春已死,尸首现在……”

李梁平静了下来,点点头抱着匣子出了房门。

东缉事厂,王国臣捧着珐琅器把玩着,“你说,肖春那个小白脸死了?”

“是的,大人。”李梁低声答道。

“呵呵,死得好,不然这老小子又怎么舍得这件一鸣惊人呢。”王国臣依依不舍地放下珐琅器,转过头看着李梁,“你告诉你家公公,这事我会替他办,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翌日,徐锦被郑贵妃唤了过去。

软榻上,雍容华贵的郑贵妃正端起茶碗饮茶。徐锦行完礼,没待禀报肖春一事,郑贵妃就放下茶碗,淡淡地说:“行了,我已经知道了。东厂的王公公都和我说了,这狗奴才自己不惜福。这事儿你办得不错,采买药材一事你还要接着费心,抓紧办了。另外,原先肖春掌管的那摊子事我会向陛下禀明,你就一起接过去。往后呀,只要你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就行。”

徐锦急忙跪下,谢恩道:“老奴明白!不过娘娘,王公公与奴才说,他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想托我给他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娘娘您看?”

郑贵妃轻笑一声:“这老人精……知道了。下去吧。”

徐锦躬身离开,嘴边噙着得意的笑容。我徐锦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时隔不久,李梁搬家了。他调入内官监,依旧在徐锦左右做事。虽然在那件事后,他有时会梦到肖春的魂魄来索命,每每被吓出一身冷汗。可好在进了内官监后,日子变得忙碌起来,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去琢磨这些了,夜里自然睡得安生一些。

东缉事厂的王国臣公公如愿地被派往南直隶,成为一名镇守太监。临行前,受王国臣举荐,接任东厂职位的张宏张公公,带着酒肉来到王国臣的住所,宴请王公公。

看着大口喝酒吃肉、身心愉悦的王国臣,张宏略带遗憾地说:“大人,您这……您说就凭您老人家这资历,再多个几年,没准这厂公的位置就是您的了。可您倒好,偏偏要去当那什么镇守太监!”

王国臣大笑几声,放下酒杯,“你呀,还是年轻了些。厂公这位置扎人啊,你看连你都惦记着这位置。可你又知道,暗中还有多少双眼睛也在盯着呢?!我要是真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还是让我多活两年吧!要说这做官啊,还是千里为官只为财,来得舒坦。”

张公公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并不这么想。虽说他是个宦官,但对权力的渴求一点不亚于那些身体健全的朝臣们。

如今天赐良机,怎么说也要争上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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