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去哪儿呢?
她觉得现在回阁老那儿就是给他添麻烦。他明明不需要这几个助理(累赘)的。如今身体抱恙,无力创作,就更不需要了。
她一下午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坐在窗边看着茶水间吸烟的阿陌。
阿陌是个和她完全相反的女子。阿陌就不会有她的好多困惑吧。从前她一度写不出东西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会抽烟,酗酒,用眼圈和究竟催动自己。后来只是一包瓜子就解决了。别小看这一包瓜子,戒了好久。一嗑就停不下来。
她收回视线。
头一次,像古人一样,用阳光倾斜看时间。越渐西斜,那道金橘色的光芒照在电脑屏幕下方,照在前面椅背上,在过道形成一道金色的地沟时,下班了。
玉姐一如既往的过来,无非是让醒寒帮她拿着包以及一些零碎东西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她。
“我没时间管你这些矫情的习惯,我要加班。”她忽然新生了吗?她只是忽然不怕了。不怕玉姐对自己的诋毁,不在乎玉姐的心思和别人的目光。以前也不在乎,现在是真正做到不在乎。
因为她对玉姐和那些人不抱有任何希望和幻想。从前嘛,初来乍到,总要为人知进退。现在她只想进,不想退。
玉姐一怔。
醒寒继续。“随便你去和那些人嚼舌根说三道四吧,看看人家会不会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会不会相信你。反正我无所谓,降低的又不是我,但你的这个爱好我很是不能理解。”她真是越说越爽。
玉姐应该不会去和别人说这几句。她总不能跟别人说:“小高说我在背后嚼她舌根,我哪有……”应该会换来一双双自欺欺人的目光吧!
就等于说高醒寒把玉姐这条诉苦的路提前堵死了。人啊,也不愿意做一件被别人算准了摸清了的事,没劲。
玉姐这张脸的表情连她自己都组织不出语言总结,不然也不会气冲冲的拎着包一路半耸半提着肩膀去卫生间。
头一日。
玉姐问醒寒。“稿子写完了吗?”
醒寒。“写完了。”
玉姐。“给我瞧瞧。”
醒寒。“不可能!我日夜辛苦点灯熬油出来的稿子,不能再让你毁了。”
自此醒寒的稿子通过率一路高涨。有时会有些小问题,主编点拨几句也是令她受益匪浅。主编对她越来越另眼相看。
另外她找到个窍门,她的稿子偶尔会那个萧主任看,主任看后再给主编就万无一失了。不过未免遭人闲言碎语,这样的时候还是极少数的,除非心里实在拿不准,才去找萧主任请教。
而玉姐几乎再没交出过什么稿子就算是递上去也会被原封不动的打回来,她倒是也不在乎。
但她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将责任堆到高醒寒身上。
高醒寒学她学的倒快。直接在主编面前就指出来。“我可不知道你写了什么,看都没看一眼你可别推到我头上。就怕你总是这样,我现在都离你远远的不敢沾你的边。”
这样话换做之前换做任何人都是说不出来的。
可高醒寒跟玉姐这段时间确实学会了脸皮厚,勇敢说。她就是看准了你不敢也抹不开面子说这样的话,所以她才有恃无恐,敢说敢做。如果醒寒干摊开来直言不讳,就想拿一块板砖直接打到她面门上,虽然简单却有用。保管叫她无处可躲。
离开主编办公室。
玉姐冷哼一句。“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讨厌我不喜欢我,谁又不是看不出来,谁又不傻。可你们不是离不开我吗!”她邪魅一笑。
这样不是很好。坏就是坏,开诚布公,总是佯装一副柔弱受人欺凌委屈可怜的样子,真是看腻了。
“你有功夫琢磨这些,有功夫甩锅给我不如花心思好好写稿子。出版社这种地方没有真才实学,浑水摸鱼混不了多久的。”醒寒也不明白主编除了亲情关系还在怕什么。
月末的时候玉姐去财务那里,并且坐了很久,出来时竟然走出了比主编还老板的步伐。
后来在程姐那里得知,玉姐的夫家很有背景,出手阔绰,竟然是出版社的大股东。难怪,主编对玉姐恨在心里,器重能治她的人。主编是想利用醒寒逼玉姐自动离职。其实也不一定是高醒寒,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能让玉姐知难而退,是谁都可以。
对于玉姐为什么放着优越的生活不过要来这里点卯领工资的原因,程姐也不知道。
醒寒大胆猜测玉姐在夫家也并不得脸,从她平时的为人处世就可窥探分晓。再没了工作,更加抬不起头。出版社怎么说也是个说得出口的单位,到底和文字挂边。女人啊,一旦有了书香的味道,总会让人另眼相待的。
张争给她打通电话那一定是忙里偷闲的。但是感觉高醒寒比他还忙的样子,一问她忙什么。
她就说。“忙着斗智斗勇咯!”
剩下的话无非就是想让醒寒去探班。醒寒的意思是要忙过这阵子,至于这阵子是多久可说不准,那要看玉姐的金钟罩铁布衫能坚持多久。
自那天后高醒寒对玉姐投来的软磨硬泡糖衣炮弹都设防的很好。她知道玉姐这样做的原因一个是她有些怕了。另一个是她希望高醒寒回到过去那般。给她当贴身助理的日子。
高醒寒则是心里面上都很无语。不懂这个女人的蠢,如果玉姐肯早善待她何必闹成今天这样局面。不仅不会这样,而且醒寒会力挺她对她更好,哪怕失去这份工作也无所谓。可玉姐的狭隘和愚蠢把一切都搞砸了。如今她放下身价回过头来修好,只会让人更低看她,更瞧不起她不把她当回事。除此之外,没了。
不能辜负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所以人啊,有人供着的时候就不要做些连滚带爬的事,因为摔下来的样子,很丑。
那天夜里很晚,从出版社出来已经十点多了,高醒寒架着摩托去了阁老那里。还好大门的指纹没改,本来以为会有点什么动静欢迎她的到来!或许是屋子里的氛围太温馨,竟然没人发现院子里进了人。
在院子里看到阁老在埋头创作,而方瑞则是一杯茶轻轻的放在一旁,就坐到一边去织毛衣了。既然没人发现她,就没必要进去打扰,而是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就像白天晒太阳的时候一样。
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情。
此时此刻打扰一对幸福甜蜜的恋人委实造孽。
张争来的信息,得知高醒寒的行为直接给她一句。“你宁可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人家门口坐台阶也不愿意来探我的班!”
听上去很不爽!
高醒寒发了一条解释的信心,张争没回。
高醒寒只能猫着身子出了院子给他打电话解释。
接了,还好他接了,他一定会接的。因为如果他不接事情就变向反转了。生气恼火的一方就会是高醒寒。
电话一接通。高醒寒立马舔着脸哈着他。“是不是因为想我才发脾气的啊?”
迟疑片刻。——这是他惯有的节奏。“不是。是因为我想你,你没想我。可以比我少,但不可以没有。”
哇!
听上去心里暖暖的。这些拍戏的老演员真是出口就撩人。
她更得意了。“都好都好。你说啥都好,听。”
张争。“你很得意哦!”
醒寒。“那还用说。”
张争。“你给我等着!”
醒寒。“豺狼虎豹啊你是?”
张争随机来了一声狮子吼……
面对张争的催促和想念,高醒寒还是信心满满的几句话就糊弄敷衍过去。不过她保证一有时间就会过去,乘最便利的交通过去。
隔一天。高醒寒看见玉姐鬼头鬼脑贼眉鼠眼的从主编办公室出来,碰见醒寒那闪躲的眉眼。透着心虚。
醒寒就连想跟她开口打招呼都嫌累。
玉姐却震了震士气迎面走过来。“你说主编也是,我不过就是不经意的那么一提,提了有这么一件事儿。他整天就知道催稿催稿,那着急赶出来的稿子质量能有保证吗?所以我才提那么一句……”
醒寒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疼。“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问了他一句你对亦恒的访问还没做他都没催,干嘛总是催我……他不久,很快,也许,就会找你谈了。”能坦白讲出来,玉姐这次算表现不错了。
醒寒冷呵一声。“你的稿子不催也没什么质量。留在这里自虐真不知道你还坚持什么!还有,这回你了解自己是什么人了吧!损人不利己这句话听过没有?这种事你经常做,整个出版社应该都习惯了。”哈!说出来好爽。
“你说的好像是我故意给你挖坑似的!”瞧她委屈的。
醒寒拍拍手,“已经无所谓你是不是故意的了。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判断。”
果然,很快主编催促高醒寒对亦恒的专访。
醒寒从主编办公室用眼尾的冷边瞥着正在和同事们哭诉的玉姐。“你们说我能是有意的吗?我是那样的人吗?跟她相处一场教了她那么多东西,掏心掏肺的付出那么多一点都没落下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对我!”呜呜呜……
醒寒笑意盈盈的走过去,立在玉姐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主编详细的谈了一下,我为了避嫌,决定亦恒的访问由你来做。论资历论经验你都在我之上,由你来操刀再合适不过了。”
“What!主编同意了?”玉姐瞪着眼睛举头望着高醒寒。
“啊。同意了。”她笑着。“好好准备准备吧!”
“可是,我哪里约的来亦恒,我跟他又不熟悉。约不到,约不到的。”玉姐连忙几个摆手。
醒寒好心的弯弯身。“我帮你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