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无数个街巷，黑瓦白墙的楼房，简约平凡的店铺，帷布般裁剪的乡镇风情，在车窗中像老电影般徐徐勾勒。
是梦么，还是现实？
杨善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忘了从何时起，他每天夜里都会做奇奇怪怪的梦，经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些梦赐予了他很多的欢乐，但更多的却是恐怖与惊惧，犹记得无数次梦醒，发现自己冷汗津津浑身颤抖。
慢慢的，他刻意去逃避梦境，但事与愿违，他总感觉如今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做梦，而且梦境愈发真实，难辨真假。
车停了，乘客三三两两地下车。
司机见没了动静，便正要关上车门向县城驶去，杨善愣了愣神，赶紧叫了一声，背上书包，带上行李，跑了下来。
宽阔的街道上，很多家长陪同着子女有说有笑地走向校门。今天是周日下午，鲁阳一高的开学时间，校门外怕是停留了足有上百辆豪华的私家车，杨善不认识这些车牌，但有时也会好奇地往车窗内瞥一眼。
离学校更近了，不知为何，杨善的心中多了一份难得的安宁，目光中的茫然像潮水般缓缓退去，整个人也渐渐恢复青春的神采。
“嗨，杨善！这么早来学校了？”
路旁忽然传来问候声，杨善循声看到两个同学在烤摊买肉串，便笑着走过去，“李青园，赵壑，你们也来了？”
“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刚在河边溜达了一会儿，本想钓钓鱼的，但赶着去教室里补作业，也就没敢多玩了。”李青园道。
“赵壑呢，这次放假有没有好好玩一玩？”杨善道。
“去市里的游乐园跑了一趟。”赵壑嗯了一声，他的父母在外省上班，他则寄居在县城的亲戚家里。虽然平常没有机会见到父母，但在鲁阳一高上学倒也无所谓了，鲁阳一高可是出名的严格，除了特殊情况，一个月只能放假一次，大概两三天，而平常的星期天，则只有两三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大家区别不大。
“哇！我还没有去过游乐园玩过呢，你都玩什么了？摩天轮？过山车？鬼屋？”李青园兴奋道。
“嗯，就是这些吧，其实也不是多好玩，只是感受一下刺激罢了。”赵壑想了想，说道：“你要是喜欢，嗯，下次放假吧，我请你去玩一玩，杨善也去，大家热闹热闹。”
李青园不疑有他，赶紧拽住赵壑的袖子，嘿嘿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杨善，你也听见了！咱俩做个见证，下次放假咱们俩就眼巴巴地堵着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好！”杨善笑了笑。
“我当然说到做到了！”赵壑翻了翻白眼，“对了，杨善，还没有介绍你的假期呢？”
“我啊，我住在——”
李青园忽然打断道：“不用猜，杨善的假期一定都用来睡觉了。”
“嘿，你这话还真的说对了。”杨善诧异地看了李青园一眼，“不过我们那里现在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山，时节不到，很多野果都没有成熟，花啊草啊更没有能看的，荒凉极了，所以我就只能窝在家里睡觉了。”杨善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说，季节到了你那里岂不是好玩极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不知道赵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杨善无语道：“看来我也得做一回东道主了？不过我先说好啊，我们那里真没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去了要失望的。”
然而两人似乎非常给面子，这便约好两月后就去拜访杨善的家乡。
随后，零食买了不少，学习上倒省得花钱，三人走进校门。
校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与另外两个教师正在迎接学生，杨善皱了皱眉，没想到今天这位威名赫赫的正校长会亲自坐阵，而且正在低声下气地与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交谈着什么。
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没有怎么好奇，杨善也没停步，但忽然注意到李青园和赵壑竟是僵滞着走不动道了。
“嗯？怎么了，你们俩？”杨善道。
但李青园和赵壑显然没有听见他的话。
而且，与此同时，校门口的空气似是不知为何忽然凝固了，没有人再做出一个动作，更没有一句冒犯的声音，连轻轻的一声喘气声都听不见。
静的诡异。
杨善懵了一下。
他发现除了自己，此时此刻，竟然所有人都被禁锢了，而且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一个地方。
杨善带着好奇转身。
那一瞬，有一道目光与他相遇。画面定格，天上悬有一轮明月，大地化作清波。
很短暂的一瞬，转而即逝。
杨善看到一个同龄的漂亮女生推开车窗，惊鸿一瞥，宛如仙女映照人间。
漂亮！真的很漂亮！漂亮得惊心动魄！连杨善都忍不住感慨。
但——
当杨善揉了揉眼看清她的面容，却是猛然一惊。
不因其他，这女生他竟见过。在梦中，一柄银光长剑差点刺穿他的身体。
“这是梦吗，竟然又一次见到你了？”杨善下意识地喃喃，但这句话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他心中所想而已。
谁知那女生竟然回答他了，她笑着，一笑倾国，惊艳人世，“这不是梦，呵呵。”
“你究竟是谁！”
“呵呵，先弄清楚你自己是谁吧。”
“嗯？”
“也罢，好心提醒你一下，这一次你再挨我一剑就真的死了。”
那女生也不再多说什么，与车旁的管家先生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向学校内走去了。
在场的众人蓦然回过神来，都感觉有些奇怪，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把他们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一般，还有人微微晃着脑袋，有些头昏脑胀。
但只是没多会儿，众人望着那女生走远的方向，忽然爆发出一阵哗然的热议声：
“好漂亮啊！真的像仙女一般！不，这个世界上有仙女吗？我是在做梦吗？”
“对了，你注意到那款车没有，这条道上豪车可是不少，但这款车却差点看走眼，莫不是国外最新款的林肯？那女神家里这么有钱？”
“……”
这件事引发了学校的轰动，甚至晚自习期间杨善还能听到邻桌同学悄然的议论声。
坐在高二年纪三十二班最后排的角落里，杨善一人独揽前后两张桌子，资料书放满了两个桌面。
夜已很深了，杨善躲在书缝里发呆，也不用担心被教室外面巡逻的老师发现。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的世界观崩塌了？”回想起那女生的出现，以及她警告的话，杨善忽然发觉现在的他所过的生活，已经没有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了。
否则，怎么解释他梦境中的人竟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而且听她的语气，莫不是自己的仇敌？
茫然，无措。
望了眼窗外悬着的一轮银月，杨善愈发感到这个世界太过诡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