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主坐在书房里,批阅着各地呈报的军务政务,累得满头大汗。
高泽慧端着一碗羹汤走至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开口问道:“城主可有空见一见我?”
苏城主听见了高泽慧的声音,急忙跑过来打开房门,见高泽慧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外,便心疼道:“夫人啊,这夜深凤露重的,可别冻病了。快,快些进来吧。”
他连忙拉着高泽慧的手,接过汤碗,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苏城主乐得像个孩子,满嘴笑道:“有劳夫人了。”
高泽慧客气的笑道:“城主喜欢便好。”
苏城主放下汤碗,看了几眼高泽慧,便问道:“夫人深夜来此,想必是有何要紧之事?”
高泽慧笑了笑,从袖中掏出几页信纸放在桌上,说道:“城主先看看吧,看过之后自然会明白。”
苏城主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便问道:“夫人有何打算?”
高泽慧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城主一直想摆脱西国的控制,但旴阳城历来贫穷,连吃饭穿衣都要看别人脸色,又何谈自立自强?”
苏城主叹道:“是啊,如此下去,旴阳城永无出头之日。”
高泽慧抓住机会,赶紧说道:“那,我信上的内容,城主以为如何?”
苏城主想了想,笑着问道:“夫人能否详细说说你的策略?”
高泽慧坐直身子,正色道:“第一,旴阳城过于穷兵黩武,请城主下令让人清查旴阳城百姓的户籍。凡是人丁稀少而家中又有男丁在兵营服役的,特准其回家耕耘,赡养爹娘。第二,全城百姓减免一年赋税,鼓励耕织,劝课农桑。第三,由城主牵头在旴阳城多置办些书院,及时选拔人才。第四,还得再请城主下令,允许商铺自主经营,废掉苏氏宗族的特权。常言道,商人趋利,只要他们以为有利可图,即便是千山万水也会想办法将货物运来。第五,还请城主大方些,从库房里拿出一些银钱修筑水渠。”
苏城主来来回回的走着,想了又想,复又问道:“夫人此番计策听起来的确不错,可我就怕……”
高泽慧高声道:“有什么可怕的?明日将他们召来议事厅,城主尽管明说。谁敢反对,便视作乱臣贼子,杀之以儆效尤。”
苏城主连忙哄道:“夫人切莫动气,我明日便将他们召来。到时还请夫人受累,亲自去说一说。”
高泽慧转怒为喜,笑道:“城主放心,我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苏城主问道:“夫人倒是说说,都做了哪些准备?”
高泽慧站起身来,说道:“我前几日派了侍女回琅嬛城,向爹爹借了几万担的粮食,又从琅嬛城招募了一批文人士子。还有,我已修书一封,派人送给羽清城的落城主,请她派些工匠过来。”
苏城主听闻竟要向羽清城求助,不由得心有余悸,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十几年前与羽清城的那场大战。
当年,双方各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落梨莺的爹爹就死于那场战役。
高泽慧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便问道:“城主是担心,落梨莺因十几年前那场争斗记恨旴阳城,故而不肯派人?”
苏城主抬眼望了望她,点头道:“她能不恨我吗?那场大战让她先死了爹爹,又死了娘亲。于情于理,我都应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高泽慧笑道:“城主放心,梨莺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她胸怀天下,心系天下百姓。无论是否为羽清城的百姓,都无偏私。若论私仇,旴阳城如何能比得上西国?当年苍虞郡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还是她肯不记前嫌,出手救了苍虞郡的百姓。”
苏城主笑了笑,自愧不如的感叹道:“小小女子,能有如此雅量与胸怀,实属不易啊!唉,真可惜她不是个男子,否则必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第二日清晨,议事厅吵吵嚷嚷,人声鼎沸。高泽慧不动声色的坐着,双眼扫过众人。
大家等得不耐烦了,便催促道:“敢问夫人,城主人在何处?”
高泽慧笑道:“抱歉了,各位将军大人。城主昨日得了风寒需要静养,今日所议之事诸位尽可跟我说。”
一个将军不屑道:“夫人恕罪,恕小人直言,这种地方本就不该让女人来的。既然城主身子抱恙,依我看,咱们不妨先回去吧。等城主贵体康复,再议不迟。”
众人闻言也颇觉有理,便三三俩俩的准备离开。
高泽慧笑了片刻,朝前摆了摆手,屋外的侍卫便迅速将门关上。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上前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高泽慧笑了笑,说道:“各位将军大人着什么急呀,离吃饭的时辰还早呢,不如先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啊!”
众人相互看了看,只好乖乖回去坐着。
高泽慧吩咐身旁的侍从,将她与苏城主昨日商定的策略一一念了出来。
随从刚念完,坐在近旁的各个营账的将军便首先提出了质疑。
一个将军说道:“启禀夫人,如今天下大乱,各城之间你争我夺。依靠武力侵占别人的领地,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是按照夫人所说的去做,那旴阳城得少一半的兵力。如此这般,万一外敌入侵,咱们哪还有力量抵抗?”
高泽慧直言道:“旴阳城穷困贫乏,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建城之初到现在,历经几百年,你们旴阳城的先祖就一直依仗西国的扶持。西国高兴了就赏给你们一些他们瞧不上的东西;不高兴了,就看着旴阳城的百姓冻死,饿死。各位将军大人,难道你们就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吗?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旴阳城的后代子孙为奴为婢,低三下四的苟活吗?”
众人十分羞愧的低下头,高泽慧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想依靠武力向外扩张。可旴阳城城小力微啊!十年前与羽清城的那场大战就可明白,欲强兵,必富民。咱们要慢慢积聚实力。”
众人低头想了想,纷纷赞成道:“夫人此言有理,我等一定照办。”
高泽慧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各位将军大人了。咱们齐心协力,必定马到功成。”
贴身随从想了想,向苏城主问道:“城主,此次变法革新的事儿,您为何要让夫人去说啊?”
苏城主微微一笑,说道:“哈哈哈,此事我不便出面,夫人前去最合适不过。以夫人的聪慧才干,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几日后,旴阳城大胆革新,渐渐有了许多的新气象。
普通人家人丁兴旺,耕耘纺织,大街上很少再看见来往闲逛的百姓,家家户户自给自足。
百姓们对苏城主夫妇感恩戴德,对高泽慧也是钦佩不已。每逢旴阳城的大日子,便自发前来磕头叩拜,祈祷城主夫妇多福多寿,长乐无极。
消息传遍天下,人人侧目而视。昔日被天下人鄙夷的旴阳城,如今却得到了天下人的赞许。
苏城主欣喜异常,暗暗庆幸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娶到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贤内助。
贴身侍从站在一旁恭贺道:“恭喜城主,此番我旴阳城必定要扬名立万了。”
苏城主大笑道:“哈哈哈,全是夫人的功劳啊!自从娶了她,咱们旴阳城是蒸蒸日上啊。”
侍从笑道:“是呀,夫人真是我旴阳城的福星。”
苏城主拍手笑道:“对,对,夫人是咱们旴阳城的大福星。”
璐茵城的菊花开得正盛,公孙城主流连花丛,颇有些不问世事的模样。
管家行礼道:“拜见城主。”
公孙城主饮酒自乐,边喝边问道:“哦,最近可有何新鲜事?”
管家笑了笑,说道:“回禀城主,如今天下人皆在疯传,旴阳城的城主夫人当家理政,竟将一个贫困不堪的旴阳城治理得有模有样。”
公孙城主侧眉说道:“是吗?看来这高城主果真是教女有方。真是不一般啊!”
管家也是暗中钦佩,抬头笑道:“您这位侄女尚且如此,还有您那位外甥女,更是不同凡响啊。”
公孙城主自言自语道:“哦,落梨莺是吗?”
“城主说的是啊,十几年前旴阳城与羽清城那场大战后,羽清城便已是千疮百孔。旴阳城虽说主动撤了兵,可各个城池和西国却在坐等羽清城群龙无首,伺机瓜分羽清城的领地。但令人惶惑的是,曲忠尽极力辅佐她登位,而她也不负众望,不仅没让羽清城从此衰落,反而令它日趋强盛。不但超越了羽清城以往任何时候的繁荣富庶,更令得此地人才济济,富民强兵,连西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公孙城主笑着夸道:“嗯,这个女人啊,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佩服。”
曲忠尽听说落梨莺往旴阳城派遣修水渠的工匠后,便急忙跑到落府来问个究竟。他站在落梨莺的书房外,向婢女问道:“城主在何处?”
婢女行礼回道:“回禀曲大人,城主在后园的池塘边赏鱼呢。”
曲忠尽脸色一沉,抬脚便走了。
婢女在他身后喊道:“曲大人,城主吩咐,请您走慢点。”
曲忠尽听也没听,反而更加急促的走着。在后园见到落梨莺后,他便问道:“梨莺,你为何要派工匠前往旴阳城?”
落梨莺一手拿着鱼饵料,一手搓着饵料喂鱼,并不急于回答曲忠尽。
曲忠尽急道:“梨莺。”
落梨莺笑了笑,回过头行礼道:“曲伯父请坐。”
曲忠尽坐在一旁,冷哼道:“哼,梨莺,我可不是来做客的。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为何要派工匠去旴阳城?”
落梨莺笑着问道:“曲伯父,旴阳城历来如何?”
曲忠尽想了想,说道:“旴阳城历来贫穷,百姓们食无裹腹。可历代城主却穷兵黩武,一来二去,旴阳城便被折腾得一日不如一日了。”
落梨莺笑了笑,说道:“曲伯父,我知道您这次来想说些什么。但梨莺以为,如今天下间征伐战乱,民不聊生,各个城主为了这个天下不顾城民的死活。我也知道,旴阳城与羽清城苦大仇深,我爹爹就死在苏城主的手上。”
曲忠尽看了她几眼,疑道:“既知如此,那你又何必……”
落梨莺开口打断了他,接着说道:“曲伯父,兴修水渠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这天下间没有比羽清城更好的工匠了。旴阳城有了几条水渠,不知会养活多少户百姓。长此以往,人心思定,太平日子过得久了,也就不会去想些流血打仗的事了。若说我有私心,那便是希望旴阳城安分一些,少给羽清城添点麻烦。”
曲忠尽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想,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目光短浅了。
他笑了会儿,说道:“行了,你自有你的一番道理,曲伯父也不必再问了。不过,梨莺啊,你上次弄丢了新郑,豫阳两地,各位族长对你私下里可是颇有微词啊。你可得小心留意了。”
落梨莺笑道:“哈哈哈,这帮老家伙,整天没事干闲得发慌。等着吧,我过几日便找些事情给他们做做。”
曲忠尽劝道:“梨莺,这件事毕竟是你理亏在先。你可得注意分寸,莫要挑起内斗呀。”
落梨莺深吸了口气,笑道:“曲伯父放心,他们这样又不是一两次了,我知道该如何应对。”
上官无心在家中闲了许久,性子也比从前安静了许多。不哭不闹,也不在和上官城主争锋相对。上官城主见女儿如此安分守己,便放松许多,也不再派人日夜监视,还准许她出外走走。
上官无心喜不自胜,忙换上一身男装准备出门。
二哥上官长善见她如此心急,便调侃道:“哟,打扮得这么光鲜艳丽,是要上哪去啊?”
上官无心笑了笑,说道:“没去哪?就出外随处逛逛。”
上官长善笑道:“出外逛逛?哈哈哈,我看你啊,是等不及要见他了吧。”
上官无心十分羞涩的笑了笑,低头不语。
上官长善嘱咐道:“快去吧,羽清城路途遥远,一路小心。”
上官无心点了点头,笑道:“嗯。”
上官无心一路马不停蹄,直奔曲府。下马后,便向家丁说道:“这位小哥,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我有事要见你家公子。”
家丁行了一礼,笑道:“姑娘稍后,小人这就前去通传。”
家丁飞速跑到曲南江的书房外,回道:“启禀公子,门外有位姑娘求见。”
曲南江疑道:“姑娘?莫不是上官无心?”他赶忙吩咐道:“快请她进来。”
一会儿后,家丁便带着上官无心走至书房外,家丁看了看二人,行礼告退。
上官无心瞧着一脸专注的曲南江,笑道:“曲公子就如此忙啊,竟让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站在门外吗?”
曲南江抬头笑道:“我可比不得上官小姐如此清闲,再说了,上官小姐出入我这曲府如入无人之境。我又何必如此客气?”
上官无心斥道:“曲南江,你真是矫情。”
曲南江拉长了脸,生气的说道:“上官无心,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才对你多加忍让,你可别得寸进尺。”
上官无心笑了笑,问道:“曲南江,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三个时辰后,我在城外等你。你若不敢来,我便一生一世瞧不起你。”
曲南江愣了片刻,揣度着她此言何意?
三个时辰后,曲南江如约前来。
上官无心抿嘴笑了笑,说道:“曲南江将军,请随小女子来吧。”
曲南江策马向前,飞速闪过。
上官无心急忙跟了上来,大声喊道:“寒谨城,千寒山。”
上官无心与曲南江日行千里,终于赶到了千寒山脚。千寒山寒意逼人,仅到山脚便已令人生畏。
寒谨城民间传闻,千寒山乃千年寒冰堆砌而成,终年积雪,常年不化。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千寒山一天要降几次大雪,美则美矣,却无人敢来观赏。因而,千寒山便成为寒谨城百姓心中的圣地禁地。
曲南江抬头望了望千寒山,问道:“上官无心,你究竟要干什么?”
上官无心故作神秘的一笑,说道:“请你来看一样宝贝啊!”
“宝贝?到底是何物?”
上官无心回头笑了笑,请道:“跟我来。”
曲南江与上官无心一路跋涉,兜兜转转的转了几个时辰。
上官无心频频跌倒,手碰出了许多乌青。曲南江怜悯之下,连忙跑过去扶着她慢慢一步一步的走着。
上官无心偷笑道:“曲南江,你就是个欠收拾的主儿,非要逼我用这种办法你才知道关心我。”
曲南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上官无心,我跟你没完。”
上官无心笑道:“行啊,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跟我没完。”
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山凹里停了下来。
上官无心大叫道:“南江,你快看呀,宝贝就在这儿了。”
曲南江眼前一亮,盯着一朵朵雪白的花看得出神,不由自主的赞叹道:“真美呀!”“这是些什么花?”
上官无心笑道:“这是雪莲,也是我寒谨城的圣物。”
曲南江伸出手摸了摸那些雪白的花瓣,笑道:“以前,我总以为羽清城的梨花洁白如玉,已为人间极品,却没想到千寒山上的雪莲花更胜一筹。”
上官无心得意的笑了笑,问道:“哈哈哈,你也觉得它们是宝贝吗?”
曲南江点头笑了会儿,问道:“千寒山可是人兽绝迹的禁地,可你却为何不怕此处?”
上官无心低头浅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经常上山,也没见有何事啊?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间污浊不堪,世人争权夺利,血雨腥风周而复始,只有这个地方清静些了。”
曲南江想了想,也颇觉有理。
忽然,天降大雪,鹅毛般的雪花款款而落,遮掩着纯白的雪莲花。上官无心来往穿梭着,弯腰低头,轻抚着每一朵雪莲花。
曲南江暗笑道:“人如其花,花如其人啊!”
久旱逢甘雨,羽清城的百姓们极力渴盼一场春雨的来临。这不,一连好几日,羽清城雨水纷纷,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落木心站在廊上望着从檐间滴落的雨水,沉思良久。
落梨莺站在一旁轻轻拍了他一下,问道:“木心,在这想什么呢?”
落木心回头笑道:“没什么,姐姐莫要在意。”
落梨莺笑了笑,上前拉着他的手自责道:“木心,都怪姐姐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苦痛。在你六岁生辰那日,姐姐不得已送你为质。你知道吗,姐姐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说着说着,落梨莺忍不住的流下眼泪。
落木心急忙宽慰道:“姐姐不必自责,木心不会怨怪姐姐的。木心长这么大了,也能体会到姐姐的不易。你看看,姐姐为羽清城这样操劳,鬓间都有白头发了。”
落梨莺擦掉眼泪,自嘲道:“姐姐老了。”
落木心笑了笑,问道:“若是哪天木心做错了事,姐姐会怪我吗?”
落梨莺笑道:“木心,你在姐姐眼里永远是那个稚气未脱,活泼开朗的弟弟。”
落木心笑了笑,说道:“如此便好。”他穿过走廊慢慢行着,暮雨黄昏格外惹人伤感,落木心抽噎了几下,叹道:“姐姐,若是能回到从前那般时光,该有多好啊!”
白启敏为讨得费玉儿的欢心,使尽浑身解数。稀奇珍宝,草木虫鱼,一样样的摆在她的面前。可费玉儿不为所动,连看也不看就把它们全都扔了。
白启敏虽伤心难过,但还是极力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的。”他向一旁的仆从吩咐道:“去请王妃过来,今日父王赏了一碗补汤,特意交代一定要让王妃亲口喝下。”
侍从迅速跑到费玉儿屋外,行礼道:“启禀王妃,今日陛下赏了王妃一碗补汤,殿下吩咐小人请王妃过去。”
费玉儿怒道:“不就是一碗补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我亲自去。”
碧桃急忙劝道:“小姐,慎言啊!依奴婢看,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小姐啊,刚才那个侍从说得清清楚楚,这碗补汤是陛下恩赏的。您若赌气不去,万一陛下再次迁怒费府,那可不得了啊。”
费玉儿想了想,依照西帝的脾性恐怕会再次连累爹娘和费府的全族人。她赶紧收拾收拾,随侍从去往白启敏的书房。
白启敏早已等候多时,见费玉儿来了后,便笑意盈盈的走过去拉着她的右手,往前走去。
费玉儿本想挣脱,但无奈白启敏牢牢的将她抓住。走至桌前,费玉儿绷着脸冷冰冰的问道:“到底是什么汤?”
白启敏端着汤碗,正要喂她。他轻轻拿起汤匙乘了一小口送道费玉儿的嘴边,笑道:“玉儿,这是南蜀进贡来的方子,父王特意吩咐人熬成了此汤。来,我喂你喝吧。”
费玉儿抢过汤碗,说道:“不必了。”她端起碗咕噜咕噜的喝起来,喝完后,就将汤碗重重地砸在桌上。她擦了擦嘴,说道:“喝完了。”
白启敏手上的汤匙无力滑落,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
费玉儿早已不见了人影,白启敏望了望屋外,大声吼道:“来人啊,拿酒来。”
一旁的侍从赶忙跑去搬酒,几坛几坛的搬进屋来。白启敏悲愤之下,一连喝了许多坛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侍从赶忙过去拉着他,劝道:“殿下,您少喝点吧,酒醉伤身啊。”
白启敏一把抓过侍从,揪着他的衣领怒问道:“你说,你说啊,我到底比白启明差哪了?为什么她就是不爱我?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侍从吓得瘫软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恕罪,小人不知。”
白启敏流着眼泪,自言自语道:“我白启敏骄狂一世,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揽夕城,西国,乃至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给我呢?可她费玉儿为何偏偏对我冷若冰霜?”
他接连灌了几大口酒,晃晃悠悠的朝费玉儿的屋子走去。
费玉儿换上寝衣,正准备睡下了。白启敏在屋外拼命敲门,大喊道:“开门,开门啊,开门。”
碧桃急忙跑过去打开房门,扶着半醉半醒的白启敏进屋坐下,一边给他收拾一边问道:“殿下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
白启敏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道:“你先出去。”
碧桃看了看费玉儿,行礼告退。
费玉儿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便往外跑去,在池塘边上整整坐了一晚。
第二日朝阳初升,她缓缓的抬起头对视着太阳,哀伤不已。
碧桃走过来问道:“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出了何事?”
费玉儿低下头看着水中的倒影,笑了笑,说道:“碧桃,我的清白没了……唉,我真想一死了之啊。”
碧桃惊讶了一会,问道:“小姐,昨晚您和四殿下………”
费玉儿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白启敏上前说道:“玉儿,我………”
费玉儿眼含恨意的怒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白启敏上前想给她擦掉眼泪,可刚迈出一小步,费玉儿便已转身离去。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十分茫然无措的看着费玉儿越来越远的身影。他愈想抓住,却离他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