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长善和上官无心在璐茵城会和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宣城。
赵城主亲出府外迎接,领着二人走到前厅落座。赵城主问道:“二位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上官长善起身行礼道:“回禀赵城主,从今日起寒谨城与宣城解除婚约。赵可君小姐依她所愿,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我们兄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通禀赵城主一声,还请赵城主见谅。”
赵城主叹了口气,笑着问道:“敢问小女去了何处?”
上官无心笑道:“赵城主,我二哥方才说过了,可君姐姐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赵城主淡然一笑,也不再多问了。他并不责怪女儿,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各人各有各人的命数,由她去吧,我也懒得管了。”
几人寒暄客气了一会儿,赵城主便起身行礼道:“还要谢谢你们兄妹俩帮忙啊!我在此谢过你们成全她的一番心意。”
上官长善连忙上前,扶起他说道:“赵城主快请起,我等此次前来还有几句话要嘱咐赵城主。”
赵城主笑道:“你说吧。”
上官长善笑了笑,十分郑重的说道:“请赵城主迅速派兵赶往与琅嬛城接壤的边境,以防不测。家父的脾气想必赵城主也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有就是赶紧派人同琅嬛城联络,别给我爹爹任何机会发兵攻打宣城。”
赵城主想了片刻,看着二人谢道:“你们想得真周到,真是太感谢了。”
上官长善笑道:“宣城平安无事,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双方又寒暄了一会儿,他们俩就从屋里出来了。
赵城主在他俩身后直叹道:“唉,可惜呀,真是可惜。”
出了府,上官无心对着上官长善笑了笑,有些羡慕的说道:“二哥,若是我有赵城主这样的爹爹,该有多好啊。”
上官长善叹了叹气,也说道:“是呀,赵城主从不勉强自己的孩子。明知她犯了大错闯了大祸却还理解她,任由她去了。唉,世间又有几个爹爹能像他这样?”
果然不出所料,上官城主很快知道了消息。他怒不可遏,甚至扬言要点集兵将消灭宣城以泄心头之恨。
宣城按照上官长善的提议早已做好准备,琅嬛城也不愿借道让他们过去,上官城主几经权衡之下,不得不放弃了此次计划。
满腔怒意无处宣泄,上官城主便只好拿上官长善和上官无心兄妹俩出气。
他命人将这二人五花大绑的捆起来,死死的摁在地上,左右的两个人拿着棍棒不停地抽打。上官城主坐在椅子上吩咐道:“给我狠狠的打,我不说停下来,就一直打下去。”
上官无心已经多次挨打了,这次她倒觉得习以为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上官长善却是第一次挨打,她不由得朝二哥那儿望了望。
上官长善咬着牙忍着剧痛坚挺着,疼得流出了眼泪却仍旧笑着,不吭一声。
最后,上官长善疼得昏死了过去。一旁的家丁回禀道:“城主,二公子昏过去了。”
上官城主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叹了口气,很是心疼的说道:“行啦,把他二人带回房去,请个大夫来治伤,好好休养几日。”
家丁婢女们急忙走了过来,扶着他二人走了。一连昏睡了好几日,才慢慢苏醒。
上官长乐知道赵可君走后,竟像发了疯似的大叫大闹,把卧房里的东西悉数杂碎。时而仰天长啸,时而痛哭流涕,家丁婢女们谁也不敢接近他,全都躲得远远的。
这几天刚能下地走路,上官无心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望二哥。她坐在二哥身旁问道:“二哥,你好些了吗?”
上官长善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上官无心看着他笑了会儿,问道:“二哥,我那日看着你一直在笑着,你在笑什么呢?”
上官长善道:“无心,二哥是为自己高兴啊!我终于摆脱了懦弱胆小,终于能凭借一己之力去保护心爱的女人了。那日我就在想,就算爹爹打死了我,我也无所谓了。我亦死而无憾。”
上官无心抽噎了几下,笑着夸赞道:“二哥是个真正勇敢无畏的君子。放心吧,我会日日向天姥娘娘祈祷,给你们结下来世的缘份。”
上官长善笑道:“哈哈哈,借你吉言吧!”
上官无心起身笑道:“二哥,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
上官长善微微一笑,目送着她离开。
走到屋外,贴身侍女便问道:“小姐,公子这样做值得吗?”
上官无心笑了笑,扭头望着夕阳说道:“二哥曾说过,若真爱一个人没必要长相厮守。有时,你只需远远的在她身后看着她安然无恙就好。二哥正是如此啊,他不愿看着可君姐姐整日忧愁,宁愿自己担下所有罪责,也要成全她。于人于己,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啊。”
侍女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公子就这样打算孑然一生了吗?”
上官无心朝前走着,边走边说道:“从此后,二哥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且看他自己吧。”
她别有意味的回过头来看了看二哥的屋子,想说些什么却又戛然而止,低着头轻浅一笑,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了。
这日午后,一个妇人提着篮子去给自己的夫君送饭。
路过商陆一族住的村子,她便随意望了几眼。看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堆棉球妨线,便站在栅栏外问道:“这位大嫂,你这是在干什么?”
里边的女人抬起头笑了笑,看着她说道:“妨线呢,唉,织几匹棉布。”
“什么,这东西也能织成布?”
“是啊,我们商陆一族除了种麦子,便是在地上种棉花。怎么,莫非你们从未见过棉花和棉布?”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唉,不瞒你说呀!羽清城里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穿的都是丝绸,而我们这些百姓,穿的都是苎麻织成的粗布啦。”
里边的女人点了点头,十分爽快的说道:“诶,我邀我们村子的几个女人到你们村子去一趟,把这织棉布的技艺教会你们,如何?”
妇人大声笑了笑,拍着手高兴道:“哈哈哈,那敢情好啊,我们呐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几日后,十几个女人聚在一户人家里,学习如何用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纺织棉布。
女人们说说笑笑,一边织布一边闲扯家常,孩子们也在一旁又蹦又跳,玩得十分开心起劲。
渐渐的,男人们也开始因为女人们时常串门而熟络起来。以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几个人,现在却能称兄道弟,隔三差五的相约请客,喝得烂醉如泥了还躺在榻上哈哈大笑。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羽清城各个部族的百姓开始慢慢变了,不再鄙夷排斥那些外来部族,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下,反而更愿意去了解他们的风俗习惯,才能品性。
这一切,都使这些部族的百姓们大开眼界,也让他们明白了,天下之大,不仅仅只有中原部族的百姓会种粮食,纺粗布,那些曾经被鄙夷不屑的所谓蛮夷部族也同样种得出粮食,纺得了棉布。
街市上热闹的茶楼酒馆里,一盘又一盘麦子做的点心十分受欢迎。
这些从小吃着稻谷长大的人好奇不已,开始还有些疑虑,但一传十十传百,好吃的东西自然就有了好口碑,百姓们开始争相吃这些麦子做成的美味。
商人们看准时机,纷纷推出各自茶馆酒楼的招牌点心,一时间,生意异常火爆,寻常人家的女人们也开始学起了面食。
代落梨莺外出巡视了十几日,曲忠尽还特意去了秦阳,汾阳两地,想亲眼看看这些风俗习惯都迥然不同的几个部族,族人们是时常私斗仇杀,还是相处融洽?
随心所欲的走到几个村子里瞧了瞧,各个部族族人们和睦相处的画面让他一时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他似乎明白了落梨莺的一片苦心。
当时,落梨莺提出要将商陆一族一半的人口都迁来羽清城居住。曲忠尽一听,急忙反对道:“诶,这可不行啊!咱们已经占领商陆,若是想把它融入羽清城,派支驻军和一个官令前去管理就好了,何必要将他们族人迁来羽清城居住?”
落梨莺笑了笑,别有深意的说道:“曲伯父,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落梨莺就和那些山匪强盗一样,进攻商陆就只是为了扩大羽清城的领地,掠夺那里的财富?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哈哈哈,财富只是一时的东西,而迁徙商陆一族,可是为了天下各个部族的千秋万世啊!”
曲忠尽想了想,十分疑惑的问道:“是吗?这话从何说起?”
“哈哈哈,曲伯父,这天下间有咱们住在中原内陆的部族,有海岛环伺的部族,有在草原上放马牧羊的部族,甚至黄沙漫天的荒漠也有一些部族。但是总有一天,这些部族会拧成一股麻绳,同舟共济,和睦相处。”
“哼,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可是这短短的几十年,能成吗?”
落梨莺摆了摆手,又说道:“唉,是啊,也许曲伯父看不到那天,我也看不到那天了。但是,我落梨莺可以迈出这第一步,在我之后,后世子孙定会有人来完成我未完成之事。”
曲忠尽听后,心里仍有些疑虑。在它的印象里,风俗习惯都迥然不同的部族之间,就像天上飞的鸟和水里游的鱼,是不可能融洽一处,和睦相处的。若是强行为之,就等于给羽清城招致了许多不必要的祸患麻烦。
可是,落梨莺却仍旧坚持自己的主意,还与曲忠尽打赌,让他拭目以待。
曲忠尽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感叹自己是不是老了,还是才能本事不够,在见识谋略上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子了。
回到了落府,曲忠尽便来到落梨莺的书房,看着她笑道:“唉,梨莺啊,这回是你赢了。哈哈哈,当年你的爹爹曾亲口跟我说,咱们羽清城的未来在你的身上。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嗯,他说得对呀!”
落梨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曲伯父过奖了,或许在这战乱之世,我落梨莺就注定了是一个异类啊!”
赤军城的车马走了十几日,终于赶到了揽夕城。募月铃掀开帘子四处望了望,在通往王宫的这条路上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车轿在宫门前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向这边张望,等着一睹这位一国之母的风采。
紫陌刚要替她盖上红盖头,但募月铃却又扯下来扔在地上,十分淡定的说道:“有什么好遮的,我就是要让百姓们好好看清楚了,西国的王后长什么样?”
紫陌笑了笑,摇头道:“唉,小姐还是这般敢作敢当。”
募月铃走下车轿朝王宫而去,沿路的百姓们夸的夸,赞叹的赞叹,不约而同的说道:“呀,王后果然美艳,和陛下真是郎才女貌啊!”
进了宫门,便是太极殿。殿前有个宽阔的广场,广场正中就是几百级的阶梯,以往都是为了庆贺西国帝王登位大典的地方,而这次却破天荒的在这个地方举行迎娶王后的大典,众人看得出来,南帝白启明对这位王后募月铃有多重视。
白启明身着盛装站在最高处等着她,阶下两旁也站着文武百官和众多王族世家的子弟。
募月铃小心翼翼的走着,一步一步登上台阶。眼看着越来越接近白启明,募月铃心里既紧张又欢喜。终于,她跨过了最后一个台阶。
白启明站在她的身旁朝她伸出了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募月铃嘴角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放在他的手心。
阶下众人纷纷行礼道:“拜见陛下,拜见王后。”
白启明执着募月铃的手笑道:“众卿请起。”
百官朝拜后,接下来就是祭祖请神。西国王族礼仪森严,规矩奇多,募月铃只得十分谨慎的跟着。别人叫她跪便跪,拜便拜。如此繁复的婚典整整折腾了一日,直到黄昏时分,募月铃才走进自己的寝殿,累得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紫陌连忙走了过去给她捏了捏肩,又捶捶背。低下头看了看,募月铃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启明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慢慢朝着募月铃而来。
紫陌见了他连忙跪下行礼,正要发声,却被白启明伸出手制止了。紫陌笑了笑,行礼告退,关上殿门轻悄悄的走了。
白启明俯下身坐在一旁,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募月铃的面庞。
募月铃忽然睁开了眼,赶忙坐直了身子笑道:“拜见陛下。”
白启明笑了笑,十分关切的问道:“今日折腾了一天,一定是累了吧?”
募月铃摇了摇头,起身行礼道:“多谢陛下关心,我是有些累了。”
白启明连忙扶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十分郑重的说道:“月铃,从今日起你便是西国的王后了,哈哈哈,不知月铃可愿做我的妻子?”
募月铃十分高兴的笑了笑,也看着白启明郑重许诺道:“请陛下放心,月铃不仅能做西国的好王后,也能做陛下的好妻子。”
白启明十分欣慰的点头笑了笑,拉着她说道:“月铃,跟我来。”
募月铃十分好奇的跟着白启明一路来到通明殿,推开殿门便走进了一个密室内。白启明将蜡烛悉数点上,扯开了一层黑布,朝着募月铃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募月铃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不是天下各城与西国的地图吗?”
白启明笑了笑,点头道:“正是,这便是我的志向。”
募月铃看着地图笑了片刻,又转过身来对着白启明说道:“陛下志存高远,月铃愿尽我所能助陛下一统天下。”
白启明十分高兴,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闭眼笑道:“今生得募月铃,如得一宝。”
募月铃笑了几声,紧紧靠着白启明沉醉其间。她既感动于白启明对她的信任,又在庆幸自己的夫君果然如那个方士所说的那样,是个雄才大略一统天下的帝王。
落木心为谋取城主之位暗中训练忠于自己的军队,也为掩人耳目,便亲自找到姐姐落梨莺说道:“姐姐,木心如今长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自己了。”
落梨莺看了看他,笑道:“也好啊,男儿嘛本该多经风雨多见世面。告诉姐姐,你想去哪?”
落木心笑道:“姐姐,我想去与渠灵城接壤的晋阳练兵,不知姐姐可否同意?”
落梨莺想了想,便说道:“好吧,如今晋阳的形势颇为紧张,你和将士们小心为上。”
落木心上前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木心会注意的。我即将启程,就先告辞了。”
落梨莺点了点头,目送他一路远去。
上官城主早已与公孙城主密谋了许久,而公孙城主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上官城主的要求,派遣五万士兵自璐茵城以北而来。
五万士兵就驻扎在璐茵城与羽清城交界的地方,再往前就是羽清城所属的商丘。
军情紧急,落梨莺接到了奏报后就赶忙起身前往兵营。
兵营里的将军们纷纷赶到曲南江的营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落梨莺到后,众人便起身行礼道:“拜见城主。”
落梨莺看着众人笑了笑,十分镇定的说道:“诸位快坐吧!哈哈哈,怎么,寒谨城区区五万人马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众人有些羞愧的笑了会儿,纷纷低头不再说话。
一位将军说道:“城主,依在下之见,而今之计应迅速从晋阳调兵增援商丘。”
落梨莺却摆了摆手,说道:“不,晋阳的兵力绝不能动。”
众人想了想,不解的问道:“城主,其它边境的人马不能调动,但晋阳之地尚可抽调一部分兵力。商丘兵力有限只有两万人马。而寒谨城来势汹汹,他们如何抵挡?”
落梨莺想了想,起身笑道:“曲南江将军,我只能给你三万万人马。加上商丘的二万,正好也是五万,与寒谨城别无二致,如何破敌,就看你的了。”
曲南江急忙站了起来,行礼道:“请城主放心,南江一定不辱使命。”
落梨莺大声笑道:“哈哈哈,好,这才是我羽清城的好男儿。南江,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与将士们凯旋归来。”
几日后,曲南江带着三万士兵火速驰援商丘。
上官无心见兵营的几个将军近日频繁的出入府中,便心生疑窦,悄悄跟上去偷听着,看看他们到底又在密谋些什么。
上官城主问道:“都准备得如何了?”
一个将军笑道:“回禀城主,我等皆在商丘附近准备妥当,随时可进攻羽清城。”
上官城主大笑道:“哈哈哈,好啊,羽清城啊羽清城,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上官无心惊讶了一会儿,赶忙跑回了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上官长善也听到了消息,他赶忙跑过来问道:“无心,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上官无心急道:“二哥,爹爹要进攻羽清城了,我得赶紧去告诉曲南江,让他早做准备。”
上官长善道:“不用了,羽清城早就知道了消息。唉,你知道羽清城这回迎战的人是谁吗?”
上官无心问道:“是谁啊?”
“唉,就是曲南江啊!”
上官无心愣了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拿着行李就要跑出门去。
上官长善急忙拦道:“无心,你不能去呀!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这一去说不准就没命了。”
上官无心哭道:“二哥,我要去见他,无论生死我都要去见他。”她拼命挣开了上官长善的手,跑出府骑上快马赶往前方营地。
上官长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上官无心再也回不来了。越想越怕,上官长善便连忙挑了几个靠得住的护卫前往打探,一有上官无心的消息,便立马向他禀报。
曲南江赶到商丘后就立马排兵布阵,随时防备着寒谨城的突袭。
寒谨城的主帅也坐在自己帐中,向身旁的将军们问道:“羽清城挂帅的是何人?”
一个将军回道:“回禀将军,此人是曲忠尽之子曲南江。”
主帅想了想,有些不解的问道:“此人倒是听说过,前面来人说,这小子以五万对五万,不知有何深意?”
“将军,依我看这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哈哈哈,都说羽清城人才济济,也不过如此嘛!”
傍晚时分,曲南江站在沙盘前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即吩咐道:“你们四个负责镇守这片山谷四周的高地;你们两个各带一路人马把寒谨城的军队引过来;还有你们二人,负责堵住山谷的出入口。听明白了吗?”
众人赶忙行礼道:“是,将军。”
上官无心拼命赶路,一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骏马,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寒谨城大军营地。
主帅出帐巡视,恰好碰上了她,便赶忙走过来行礼道:“小姐,您怎么来了?”
上官无心也回了一礼,笑道:“将军不必客气,无心冒失打扰了。”
“唉,这是战场十分危险,小姐还是快回去吧。”
上官无心看了看四周,问道:“将军,是否明日就要进攻羽清城?”
主帅点了点头,领她入帐。半晌后,主帅复又劝道:“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您若有何闪失,我该如何向城主交待啊?”
上官无心笑了笑,看着主帅说道:“请将军把我当一个普通士兵,带我上阵杀敌。”
主帅大惊道:“不可,万万不可啊!小姐一介弱女子,如何使得?上战场那是以命相搏的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上官无心却铁了心的说道:“无心心意已决,请将军成全。”
主帅闭上眼想了想,只好说道:“好吧,为防万一,小姐就在在下的营帐里歇息片刻吧!”
上官无心笑了笑,连忙行礼道:“多谢将军。”
第二日朝阳初升,双方都已集结兵马准备作战。
寒谨城的士兵们在主帅的带领下一路向前拼杀,个个争先恐后,骁勇无比。主帅骑着战马身先士卒,朝前喊道:“杀啊,杀了他们。”
羽清城这边的将军笑了笑,顺势迎敌,仅留下少数人马引诱他们前来。为将假戏做得真实可信,曲南江还特意安排了弓箭手和长戟队列的士兵密切配合。
寒谨城的军队刚刚跨过羽清城的地界,就已迎来顽强抵抗。一来二去,寒谨城这边的士卒伤亡不少,却仍在拼命向前。
上官无心感叹道:“唉,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城池啊!士兵们训练有素,武器精良。难怪几百年来从未有人侵占它分毫。”
羽清城的将军按照曲南江昨日的吩咐,领着士兵们佯装退却,一步步慢慢引诱寒谨城的军队走进山谷。
寒谨城的士兵们哈哈大笑,以为胜利在望了,直到糊里糊涂的跟了进来,才暗觉不妙。
将士们大吃一惊,纷纷想着往外跑。可已经太迟了。羽清城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居高临下,更有弓箭手们万箭齐发,许多寒谨城的士兵来不及抵抗就被乱箭射死。
上官无心眼见着主帅危险,便急忙骑着马一路杀过来。
寒谨城的军队快要全军覆没之际,上官长乐赶忙领了一对人马匆匆赶来援救。
原来,早在昨日主帅就已悄悄遣人回寒谨城报信,请上官城主再派一批人马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用场了。如此一来,寒谨城便在兵力上占了优势,渐渐有了反败为胜的迹象。
前面来人禀报,说是羽清城快顶不住了。曲南江恼怒道:“可恶,跟我来。”他亲自骑着战马冲下山去,与将士们一齐拼杀。
上官无心在这一片混乱中仔细搜寻曲南江的身影,她四处看了看,羽清城尚白,那个骑着白色战马身穿白色盔甲的人想必就是他了。
上官无心十分高兴的笑了笑,想方设法的接近曲南江。
羽清城的士兵们以一当十奋力厮杀,渐渐地,寒谨城这边有些吃不消了。
上官长乐手执弓箭,准备一箭射死曲南江。
上官无心微微一笑,朝他大声喊道:“南江,曲南江。”
曲南江激战正酣,丝毫听不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上官无心一边杀敌,一边心焦不已。忽然,她远远的看见有人要拿箭射他。
来不及多想,上官无心便骑着马跑过来,一把推开了曲南江大喊道:“曲南江,快闪开。”
她将曲南江推下了马,而自己却正中了对准心窝的这一箭。
曲南江看着上官无心日渐倒下的身子,一脸惊讶的喊道:“无心。”
上官长乐眼瞧着要全军覆没,便急忙带着几个亲信跑远了。
不一会儿,随着剩余的士兵被全部歼灭,寒谨城的军队全军覆没。一个士卒四处看了看,连忙向曲南江禀报道:“启禀将军,寒谨城全军覆没。”
曲南江低着头到处望了望,赶忙冲过去抱着上官无心说道:“无心,你先撑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大夫救你。”
他抱起上官无心骑着马跑回了营地,一边赶往自己的营帐一边吩咐道:“来人,快把大夫找来。”
不一会儿,大夫急急忙忙的走进营帐瞧了瞧,却摇头叹道:“唉,不行了,治不了了。”
曲南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跑过来揪着大夫的衣领怒道:“为何治不了,你可是羽清城最好的大夫啊!”
大夫吓得六神无主,连忙磕头请罪道:“将军恕罪,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的伤口正对心窝,伤得太重,小人真的没办法了,将军恕罪。”
上官无心轻轻咳了几声,睁开眼喊道:“南江。”
曲南江赶忙跑了回去,坐在她的身旁不停念道:“无心,我在呢,我在这儿呢。”
大夫擦了把汗,趁着这档子空隙赶紧跑了出去。
上官无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曲南江问道:“南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曲南江流着眼泪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不,无心,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上官无心十分痛苦的挣扎了几下,看着曲南江一脸笑意的恳求道:“南江,再抱抱我吧。”
曲南江笑了笑,赶忙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像个孩子似的牢牢抱着。
上官无心躺在曲南江的怀里十分开心,她心满意足的笑了会儿,有气无力的问道:“南江,你知道我为何要叫无心吗?”
曲南江抽噎了几下,笑着问道:“为何呀?”
上官无心笑道:“那是因为呀,我从小就被人说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女子。这么被人说得久了,我也就真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个人了。直到那天遇见了你,我才渐渐发觉我也有心,我也有情。”
她拼尽全力的抓着曲南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上,笑了笑,看着他依依不舍的说道:“南江,你感觉到了吗?它还热乎着呢。”
上官无心话音刚落,抓着曲南江的手便无力滑落,双眼慢慢闭上,脑袋向后一仰,身子也渐渐冰凉。
曲南江难以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抑制不住的大哭道:“无心,无心……”
上官长乐一行人逃命似的逃回了寒谨城,回到府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上官城主早已接到前方奏报,对于这次失败倒也没怎么在意,甚至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儿。
此次出兵,本就只是为了试探羽清城的决心和实力,不过由此看来,他又不得不暂待时机了。
这场商丘之战,寒谨城损兵折将不少,不但主帅阵亡,而英勇善战的士兵们也死了许多。
前方不断有消息传来,上官长善一样样的听着,守在自己的书房里心焦不已。
派去打探消息的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道:“公子,不好了。小姐她,她……”
护卫忍不住的大哭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往下说了。
上官长善看了看他,十分不耐烦的吼道:“你哭什么?出了何事,但说无妨。”
护卫急忙说道:“公子,您可得挺住啊!小姐她,她为了救曲南江,被人一箭射死了。”
上官长善愣了愣,惊讶道:“你说什么,无心,无心她死了?消息确实吗?”
护卫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小人看得清清楚楚,千真万确啊,公子。”
上官长善难以接受这个惊天噩耗,他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这个护卫连忙走了过来,扶着他喊道:“公子,公子……”
上官长乐垂头丧气的走进上官城主的书房,看着爹爹一脸惭愧的说道:“爹爹,对不起。”
上官城主深吸了口气,笑着安慰道:“长乐,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不要灰心丧气嘛,咱们来日方长。”
上官长乐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便说道:“爹爹,那场大战,无心也在。”
上官城主听后,连忙放下手中的笔问道:“你说什么,无心也跟着去了?她现在如何?人在何处?”
上官长乐十分心虚的冒着冷汗,低着头缓缓说道:“无心她,她为了救曲南江,被人一箭射死了。”
上官城主惊讶得目瞪口呆,久久难以相信的跌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的哭道:“无心,无心,我的孩子呀,你如何忍心让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前方诸事落梨莺亦有所耳闻,她连忙找来曲忠尽问道:“曲伯父,南江逢此不幸,您看该如何是好啊?”
曲忠尽哀叹了几下,低声道:“唉,由南江自己决定吧,我老了,管不了什么了……”
曲南江抱着上官无心回到了曲府,一边吩咐人给上官无心准备后事,一边又急忙叫人在府外挂上青花白帐,并交代了一个家丁连夜请人刻好上官无心的墓碑。
婢女们给上官无心擦洗身子,换上了出嫁时的喜服,又忙活了小半日给她画好一副新娘的妆容,梳上新娘的发髻。
曲南江也穿着一袭红色的衣袍坐在她的身旁,拉着她冰凉的手笑道:“无心,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曲南江的妻子了,今夜就是咱们的新婚之夜。”
曲忠尽看着儿子忙这忙那,不知不觉竟伤感起来,但感伤之余又有些羡慕。儿子至少还能和心爱的人团聚一会儿,可他除了得到那个人无穷无尽的恨意,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
百姓们停在曲府门前驻足观看,相互猜测着这曲府到底是谁死了?
管家急忙上前劝道:“行了行了,别挤在这儿凑热闹了,散了吧,赶紧散了吧。”
众人三两成群的嘀咕着走了,但一些好事者却不愿远走,甚至躲在不远处偷偷观望起来。
上官城主接连派出几批人前往商丘,想把上官无心的尸身带回来安葬,可这些人却纷纷回来禀报说,未见到上官无心的尸身。
上官城主大怒道:“不可能,再给我接着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她。”
上官长善醒来后,立马坐直身子想了想,便急忙下榻往府外跑去。骑着一匹快马火速赶往羽清城。
到了曲府门口,天已经快黑了,上官长善便急忙下马朝曲府而去。
门口看门的家丁伸手拦道:“公子找谁?”
上官长善四处看了看,十分气愤的喊道:“叫曲南江出来。”
管家听到府外有人大声喊叫,便出来劝道:“回禀公子,我家公子吩咐了这几日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上官长善大声笑了笑,仍站在门外大喊道:“曲南江,你给我出来,曲南江,别缩在里面当只缩头乌龟。曲南江,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出来,曲南江……”
半晌后,曲南江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微醺。他看了看上官长善,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上官长善一见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连忙跑上前去,揪着曲南江的衣领拖到了一旁,捏着拳头揍了他几下。
他仍不解气,边打边骂道:“曲南江,你还我妹妹来,曲南江,你就是个混蛋。”
上官长善收手后,曲南江才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道:“跟我来。”
上官长善想了想,便跟着曲南江一路来到了他的卧房。
上官长善到处看了看,此情此景真是让他颇为不解。
府外挂满了青花白帐,而这里却挂的是红帐,屋里燃着喜烛,桌上还摆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的喜房。
他又凑近了些朝屋里望了望,上官无心一身新婚的装扮,十分安详的躺在榻上。而曲南江也是一身的红衣,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无心。
上官长善问道:“你这是何意?”
曲南江抽噎了几下,神色哀伤的说道:“我要娶她为妻。”
上官长善望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大笑道:“哈哈哈,曲南江,你现在才知道要娶她吗?”
上官长善又冲了过去狠狠的揍他,丝毫未留情面。
家丁们看到后,连忙过来拉着上官长善劝道:“公子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上官长善打红了眼,怒目圆睁的骂道:“曲南江,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娶她。曲南江,你配不上我妹妹,你配不上她。”
曲南江十分难过的笑了笑,低着头任由他打,并不还手。
曲忠尽连忙跑了过来,拉开上官长善喊道:“上官公子,无心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打死了他也于事无补了。”
曲南江坐在石阶上大哭起来,双手握着拳头砸地,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悔意。
上官长善站在一旁愣了愣,扭头看了看曲南江便说道:“曲南江,无心就交给你了。”
曲南江抬头看着他笑了片刻,又低下头轻声道:“你放心。”
上官长善最后看了几眼上官无心,笑了笑,转过身悄然离去。
他走后,曲忠尽便急忙拿来伤药给儿子擦上,十分心疼的问道:“南江,你为何不还手啊?”
曲南江苦笑道:“爹爹,南江该打呀!”
曲忠尽摇了摇头,拍着曲南江的肩宽慰道:“我已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给上官城主。从今日起,咱们曲家正式迎娶上官无心过门。”
曲南江笑了笑,急忙谢道:“多谢爹爹。”曲忠尽摸了摸儿子的头,笑而不语。
几日后,上官城主收到了曲忠尽的信。他拿着看了看,忽然破口大骂道:“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曲南江刚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又要娶她过门,天下间哪有这等荒唐的事?”消息传回羽清城,曲南江也不甘示弱的吼道:“他的女儿我是娶定了,随他答不答应。”
上官城主听闻,怒不可遏,扬言再次进攻羽清城。
曲南江笑了笑,十分镇定的说道:“上官老儿尽管领着兵马来好了,我曲南江何曾怕过?”
上官长善听到曲南江如此一说,不禁为妹妹欣喜不已。现在,曲南江的心终于是她的了。
上官城主执意不允,曲南江也毫不放弃,双方争执不下,便只好僵持着。
上官长善走到爹爹的卧房行礼道:“拜见爹爹。唉,几日不见,爹爹似乎苍老了许多啊!”
上官城主笑道:“你们渐渐长大了,我如何能不老?”
上官长善笑了会儿,耐心劝道:“爹爹节哀啊!”
上官城主叹了叹气,哀声道:“长善,我昨晚又梦见无心了。她苦苦哀求我放她走,让她去找自己的心上人。”
上官长善愣了会儿,坐在一旁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上官城主想了想,问道:“她可是真心喜欢曲南江那小子?”
上官长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爹爹。”
上官城主苦笑道:“也是啊,若不是真爱他,又如何肯为了他舍命?”
“那,爹爹打算如何?”
上官城主叹息几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凭心而论,我是绝不想答应的。可这又是无心的最后一个心愿了,唉,我这几日夜夜梦见她,深感愧疚呀!”
他低头想了想,只好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上官长善十分高兴,急忙行礼谢道:“多谢爹爹成全,无心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上官城主笑了会儿,面带苦涩的说道:“但愿如此吧!”
上官城主终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不仅如此,还送来了上官无心生前所喜爱的东西。有衣服茶具,古玩器皿,还有一些瓜果点心,甚至还有上官无心小的时候穿的虎头鞋,玩的拨浪鼓,一应俱全。
每一样无论大小,上官城主都亲自收拾着,总是怕遗漏了什么。
上官长善在一旁看着,见他累得满头大汗,便急忙劝道:“爹爹,您去休息吧,这我来就成。”
上官城主却不肯停下来,真日整夜的清点这样那样,直到看见了这些东西都被打包好了,连夜送去羽清城后,才放心离去。
东西不少,足足有几大箱子了。曲忠尽看后,直叹道:“看来,上官城主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绝情啊!”
转眼间便到了上官无心出殡的日子,曲南江收拾了一下,亲自陪着来到了坟地,就葬在曲氏家族的墓地。
今日阴雨绵绵,格外让人伤感。曲南江跪在地上向先祖们说道:“列祖列宗们,今日我曲南江的妻子上官无心要葬在这儿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你们也会为此骄傲的。”说完后,他便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看他行礼完毕,家丁们便抬着棺椁和一众的陪葬品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墓穴。
曲南江站在原地愣了愣,看着家丁们将厚厚的泥土盖在棺椁上。渐渐地,泥土越积越厚,整个棺椁差不多被全部掩埋。
他抽噎了几下,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泪眼迷蒙之际,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浮现眼前。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比武招亲的时候。那时,上官无心一身男儿装扮与他斗嘴,还故意刺激他上台比试,而他也欣然接受了挑战,打败了那个寒谨城的第一勇士。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无心之举却令上官无心从此心驰神往,再也再也放不下他。她三番五次的跑进曲府找他,捉弄他,故意气他,甚至还不顾名节的与他同床共枕。
曲南江懊悔极了,可无论他再如何懊悔,上官无心再也不会回来了。曾今那个活泼开朗,在他面前自信满满的说,“本小姐看上你了”的女子终将化为尘埃,埋没土中。
家丁们忙活了许久,总算砌好了坟堆,又摆上了一些祭品。
曲南江仍旧依依不舍的望着,不愿离去。
家丁们在旁摇摇头叹了口气,劝道:“公子,回去吧。”
曲南江深吸了口气,轻声念道:“无心,这个地方是干净的。你在这好好的睡吧,以后我再来看你。”
这日午后,白启明叫来穿扬问道:“穿扬,最近各个城池有何动静吗?”
穿扬想了想,行礼道:“启禀陛下,寒谨城和羽清城的探子各有消息传来,陛下先听谁的?”
白启明笑道:“先说说羽清城。”
穿扬再次行礼道:“是,微臣遵旨。密探来信说,曲府刚刚办了场丧事。”
白启明疑道:“丧事?曲府里谁死了?”
穿扬想了会儿,又说道:“曲府里的家丁婢女口风太紧,密探也打探不到什么。”
白启明叹了叹气,又问道:“寒谨城又有何事?”
穿扬道:“上官城主前几日派遣五万士兵进攻羽清城的商丘,却不幸仍是惨败而归。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次作战,双方兵力不相上下,以五万对五万,而寒谨城却被羽清城打得满地找牙,不得不撤兵回城。”
白启明笑了笑,问道:“羽清城这边主阵的是何人?”
“哦,是曲忠尽之子曲南江。”
白启明点了点头,笑着夸赞道:“曲南江真是个将帅之才啊!”
曲南江独自一人躺在榻上,久久难以入睡。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往身旁靠了过去,却只碰到了冰凉的靠枕。回头一望,空旷的卧房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再也没有另一个温暖的身子躺在他的身旁紧紧抱着他。
曲南江自嘲的笑了笑,翻身下榻到外面的石板上坐坐。
曲忠尽不放心儿子,便故意赶过来瞧了瞧。见曲南江一个人坐着吹冷风,他便赶忙跑了过去,拿件披风给他披上。
曲南江拉着爹爹一同坐下,笑着问道:“爹爹,你可曾有过后悔的事?”
曲忠尽低着头愣了愣,经他这么一说,心里瞬间五味杂陈。他叹了叹气,苦笑道:“当然有啊!我每想起一回,便难过一回。”
曲南江笑了笑,轻声问道:“是那个爹爹毕生最爱的女子吗?”
曲忠尽点头道:“是啊,当年我与她诀别时,也像你这般大的年纪。”
“唉,当年爹爹到底有何不得已的苦衷,非要放弃心爱的人呢?”
曲忠尽笑了笑,眼眶中泪光盈盈,慢慢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天,他刚想向爹爹提出要娶赤军城的募吟为妻,但爹爹却把他叫到跟前,告诉他为了联合璐茵城的力量,他必须娶公孙城主的女儿为妻。曲忠尽没得选择,他是曲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曲氏家族在羽清城的份量举足轻重,权势地位仅次于掌权的落家,因而曲氏与落氏几百年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制衡鄂风一家的势力,他们两家不得不强强联合,羽清城主之子和曲忠尽同娶璐茵城的女子为妻。
直到现在,他仍旧十分清晰地记得募吟冰冷绝望的眼神,以及她离去时愤恨的咒骂他孤苦一生。
曲忠尽深吸了口气,抬头笑道:“南江,爹爹明白失去挚爱的苦痛。我虽后悔,却问心无愧。”
曲南江笑了笑,有些悲哀的说道:“爹爹,无心活着的时候我还没看清自己的心,而现在虽然看明白了,却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唉,太迟了。”
曲忠尽宽慰道:“南江,别太难过了。无心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她爱的是那个阳光爽朗,乐观自信的曲南江,可不是现在这个意志消沉,一昧痛苦的曲南江啊!”
曲南江面带苦涩的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大惊道:“对了,还有一样宝贝没让她带上。”
曲忠尽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什么宝贝呀?”
曲南江连忙回屋穿上几件衣服,迅速跑出府去。
曲忠尽不明所以的想了想,赶忙吩咐道:“管家,快派人跟着南江。”
“是,大人。”管家叫上几个家丁跟着曲南江骑马出城。
曲南江马不停蹄的跑到千寒山脚,只身一人朝迷雾蒙蒙的千寒山而去。家丁们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前去。
千寒山白雪茫茫,冷彻骨髓,寻常人哪敢随意进入?为防万一,家丁们便决定一人跟着曲南江边走边做记号,一人守在山脚接应,另外一人骑马跑回羽清城报信。
曲南江轻松自如的走着,一点也不惧怕千寒山渗人的寒意。
他照着记忆寻找那片雪莲花盛开的圣地,却兜兜转转了许久也没找到,灰心丧气之下差点就要放弃,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悄然而至。寒风一吹,恰好吹散了覆在雪莲花上的雪片,一朵朵一片片的花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曲南江笑意盈盈的看着它们,不知是醒是梦,他竟然看到了上官无心的身影穿梭其间,笑着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曲南江惊喜道:“无心,我终于见到你了。”
上官无心抿嘴一笑,看着他说道:“曲南江,你真是个笨蛋,我已经死了,你如何能见到我?”
曲南江笑了笑,看着她哭道:“无心,我多想和你一起走啊!”
上官无心摇了摇头,对着曲南江慢慢走远,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南江,好好活着,你得替我好好活下去。”
上官无心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曲南江手足无措的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的白雪茫茫。
天又下起了大雪,无数朵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让这千寒山更显得寒意逼人。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天,大喊道:“无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我一定替你好好的活着。”
曲南江的脑袋慢慢低下,身子往前一倾便躺倒在地。
曲忠尽一行刚好赶到,他连忙跑过去背着儿子往回走,既心疼又无奈的责怪道:“这个傻子啊,不要命了吗?一个人就敢往千寒山走。”
千寒山寒气透骨,曲南江虽说是个男子,可在这山上呆了这么久也难免不生病。
家丁们给他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被子,但曲南江仍然冻得瑟瑟发抖。曲忠尽亲自端来汤药喂他喝下,脸上忧愁不已。
曲南江笑了笑,看着爹爹说道:“爹爹,您别难过了,南江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得好好活着,为无心好好活着。”
曲忠尽点了点头,欣慰道:“好,你能想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