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薄雾褪去,琅嬛城大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它的弱小世人皆知,但百姓们似乎对此乐见其成,仍然过着属于自己的,与世无争的生活。仿佛天下间的尔虞我诈,杀伐征战,从来不曾与他们有关。
一会儿的功夫,琅嬛城早已淹没在书声郎朗中。远远望去,大小书院林立。不论男女,只要家境稍稍宽裕一些,他们的爹娘便会把他们送到书院读书习字,增长见识。因而,琅嬛城的女子,虽不及羽清城的女子绝色,赤军城的女子英气,寒瑾城的女子冷艳,璐茵城的女子雍容,宣城的女子清丽。但花开一朵,各表一枝,她们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端庄秀美,出嫁后都会成为夫君的贤内助。
大街上人流如织,高城主府上却空寂不已。多年前,城主夫人就已逝世。高城主便终日郁郁寡欢,也从不提续娶夫人的事,平日里守着一双儿女,倒也自得其乐。
天色将晚,高城主的千金高泽慧仍在屋里忙活着。一会吩咐人拿上这样,一会又吩咐人千万别忘了那样。
高城主站到门外笑了笑,问道:“泽慧,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高泽慧转身笑道:“爹爹,过几日就是问哥哥的生辰,我想早点备好贺礼,免得,免得、、、”她低着头,娇羞一笑道:“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坏了礼数。”
高城主心知肚明,这丫头是在找托词呢。站了片刻,交代几句话便离开了。高泽慧继续忙着,亲自看着仆人们装上她自以为看中的礼物。
哥哥高念仁坐在一旁讥讽道:“唉,我的傻妹妹啊!你费尽心机忙活了半天,到头来人家公孙问连看也不看,你这又是何苦?”
高泽慧最不喜欢别人挖苦自己,她想了想,十分凌厉的回道:“哼,要说一厢情愿,白费力气。我哪能跟哥哥比啊?哥哥去书库偷偷拿出绝世孤本,才换来了一块上等美玉,眼巴巴地送给宣城的赵良君,可人家不也是弃之不顾吗?”高泽慧很是得意的看着高念仁,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揭开了哥哥心里的疮疤。
高念仁拂袖而去,一步也未停留的走远了。
低下头叹了口气,高泽慧的心里也明白,哥哥深爱着赵良君,可人家对他并无情意。再想想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自己对公孙问有情,可他却在爱慕其他的女子。归根结底,她与哥哥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第二日清晨,高泽慧坐上马车,带着一行人赶往璐茵城。多少日的别离就有多少日的思念,多少日的思念就有多少日的牵挂。她把公孙问送她的东西视如珍宝,哪怕他只是表面上的敷衍,哪怕他只是为了不让别人误会。走了几日,终于赶到璐茵城。琅嬛城与璐茵城既是世交,又为姻亲,于情于理,公孙问都该亲自出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妹。
高泽慧轻轻挑开帘子,目光锁定了公孙问。她迫不及待的走下马车,径直奔向公孙问。
公孙问满脸堆笑,恭敬有礼的向来往的客人们行礼道谢。
高泽慧一把抱住了他,笑着问道:”问哥哥,咱们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啊?“
公孙问慢慢挣开了她,揪着她的脸蛋打趣道:”泽慧,你都那么大个姑娘了,为何还如此莽撞?若让外人瞧见,将来还有哪家公子敢娶你?“
高泽慧调皮的笑了笑,说道:”哼,我才看不上他们呢,何须去管他们如何想我?“
公孙问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道:”好啦,快入席了,赶紧进去吧。“
高泽慧点了点头,行礼离开。背对着公孙问后,高泽慧不知为何心里怅然若失。
今日,公孙府分外热闹。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家丁婢女们也说好久没这么热闹喜庆了。
公孙城主端坐高位,笑着与众人举杯对饮。自上次攻打西国惨败而归后,公孙城主便已极少邀朋访友。今日借着儿子的生辰,重新联络与其他城池的关系。或许在他的心里,从未放弃过进攻西国的念头。
白启明回到了揽夕城,未作歇息就急急忙忙的进宫面见西帝。西帝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启明走了进来。白启明笑了笑,跪下行礼道:”启禀父王,儿臣已将事情办妥,上虞郡的瘟疫也已经慢慢消失,请父王放心。“
”嗯,这件事你做得不错。若没有旁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父子俩每次见面都是这么尴尬收场,西帝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他的机会,而白启明更是连这样一个被挖苦的机会都难以得到。园子里飞来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白启明笑了笑会儿,有些羡慕的说道:”若是我也能这般自由自在,该有多好啊!”
刚回到自己府上,白启明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提笔画像。落梨莺的模样早已深藏于心,不要一会儿,一个女子的身影跃然于纸上。白启明望着画像笑了笑,提笔在纸上写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忽然住进一个女子与自己难解难分。他甚至盼望着再次见到她,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身为男人,就该做心爱女人的大树,给她遮风挡雨,让她不再害怕。
清早,柔和的阳光慢慢倾泻在大地上。落梨莺下榻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望着太阳笑了笑。手里紧紧抓着白启明送的玉佩,盯着滢滢闪亮的光芒,不知不觉间,白启明的身影依稀浮现。他的模样,他的笑容,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深深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心上,只要自己愿意,他就会永远属于自己。
不一会儿,花梨打了盆水进屋,见落梨莺捏着一块玉佩一直在傻笑着。她想了想,急忙走过去问道:“城主,城主……”
落梨莺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来问道:“哦,怎么了?”
“城主,您这几天都像今日这般痴笑,到底是什么事啊,值得这样高兴?”
落梨莺想了片刻,赶忙收好玉佩,转过身说道:“啊,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而已。”
花梨听得一头雾水,见落梨莺不愿意多说也只好作罢。
从此后,落梨莺卧榻的枕边多了件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把白启明的玉佩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枕边,一脸笑意的闭上双眼。自己不奢求和他永远在一起,也不期盼还能再见到他,只要能如此的想着他,她也甘之如饴。
自从遇到了白启明,落梨莺忽然发现,原来这个残酷血腥的乱世还会有一个如此温暖的人,带给自己温暖疼爱。自己的身边除了敌人和刀剑,还有一个温暖的人,还有一些温情暖意。长夜漫漫,他就像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芒,让自己的心暂时变得温柔平静。在他的身边,自己不用这么理智清醒,高兴了就从心底里笑,难过了就任由眼泪滑落。他不会笑话自己软弱,也不会非议自己的所作所为。落梨莺微微一笑,在心里想道:“苍天神明,请你把我与他的这段回忆刻入骨髓。今生无缘再见,若有来世,我还想再遇到他。”
傍晚时分,兵营里众人都已回到自己的营帐歇息。白启明却依依不舍的在一棵枯树下坐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汗,从怀里掏出落梨莺的梨花玉放在手心里摸了摸。不知不觉间,玉和人仿佛融为一体,捧着这块梨花玉,就像抱着那个女子一般。白启明笑了笑,望着天边的夕阳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季将军走到了他的身旁,看着白启明这幅模样便说道:“哦,原来殿下一个人悄悄躲在这儿睹物思人啊!唉,殿下出使璐茵城一趟,还得到了羽清城一个美人的芳心,哈哈哈,真是让人艳羡。”
白启明面带尴尬的笑了会儿,问道:“这,您怎么知道我到羽清城了?”
季将军朝那块玉佩望了几眼,笑道:“这个么,据老夫所知,羽清城的女子从一出生就会把一块梨花玉戴在身上,若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便将它送给那个男人。如果男人得到了姑娘的玉佩,就表示那个姑娘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包括自己的身子和自己的心。”
听到这儿,白启明不禁脸红起来,低下头咳了几声。
季将军摇了摇头,打趣道:“诶,羽清城的女子又温柔又漂亮,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白启明从地上站起身来,笑了笑,说道:“是吗?可是她一点也不温柔嘛,刁蛮无礼,凶巴巴的。”
“哈哈哈,殿下此言差矣。这女人温不温柔,是由咱们男人决定的。殿下放心,若是那个姑娘真的爱上了殿下,那她一定会变得温柔似水,恨不得时时刻刻与殿下黏在一起,再也不愿意与殿下分开了。哈哈哈……”
这日清晨,白启明起得很早,站在府里的一棵梨花树下,盯着梨花看了许久。
穿扬站在不远处十分奇怪的看了看他,想了一会儿便过来问道:“殿下,您站在这儿望着梨花望了许久,唉,您到底在看什么啊?”
白启明笑了笑,忽然问道:“穿扬,这世上有梨花变成的女子吗?”
穿扬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说道:“殿下,您糊涂了吧!这花就是花,怎么可能变成人呢?”
白启明仍旧笑道:“不,我觉得她就是梨花变成的女子。”
穿扬看了他几眼,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哦,我明白了。殿下的心里,是不是有了一个梨花一般的美人了?”
白启明笑了片刻,转过身边走边说道:“你放心,总有一天,她会变成我白启明的女人。”
渠灵城虽早早入了冬天,可来往上香的达官贵人却络绎不绝。华丽无比的马车轿子穿梭于大街小巷,或稍作停留,或一直往前,与城中鳞次栉比的道观交相辉映,是道不可遗忘的风景。城中只有少许的兵马,而渠灵城的壮年男子们似乎也并不乐于行军打仗。或许是因为每日都要拜神礼佛的缘故,渠灵城的百姓们一贯安于现状,豪富之家的人清心寡欲,求仙问道,而普通百姓虽然生活贫困,却不会抱怨城主无所作为,更不会举家逃离家乡故土。
巫城主清早起来,闲来无事便上街走走。刚到门口,不经意间便瞧见了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巫城主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娇柔妩媚,眉梢眼角皆是风情,可惜染了一身的泥,若好好梳洗打扮,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巫城主想了一会儿,走过去十分温和的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那有许多好吃的东西,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啊?”
女子许是饿极了,不假思索的跟着巫城主进了府。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这么豪华的家具,只好低下头走着。
巫城主早已吩咐仆人们备好饭菜,大鱼大肉美味珍馐无数。女子想也没想,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饱餐一顿后,她便俯身行了一礼,谢道:“多谢大人好心恩赐,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大人不嫌弃,我愿一世为奴伺候大人,为大人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巫城主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他假意扶起女子,笑道:“常言道,相识即缘,论模样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反正我也是没儿没女,以后你就做我干女儿,我老了也好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姑娘,你看如何?”
女子倒十分伶俐,她赶忙行礼道:“若如此,多谢爹爹美意,我一定做个乖巧孝顺的女儿。”
巫城主乐得开怀大笑,亲切仁慈的摸了摸女子的头,笑道:“你即认我为父,那我便赐你一名。嗯,什么名字才配得上我这漂亮闺女呢?”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容颜如花似玉,气态雅致如兰,就叫玉雅吧,你可喜欢?”
“玉雅十分喜欢,谢爹爹赐名。”
“玉雅,下去歇息吧,好好睡一觉。”
巫玉雅十分高兴地转身离开,今日还真是天姥娘娘显灵让她遇到了好人。躺在温暖柔和的大床上,心里默默回想起这些年的风餐露宿。没人知道,她遭过多少人的白眼?挨过多少个饥寒交迫的日夜?她在心里暗暗起誓,今生今世,愿为这个爹爹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巫城主很是认真的培养这个女儿,让她能歌善舞,识文断字,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巫玉雅翩翩起舞,不知不觉间,竟看见了公孙月的影子。巫城主微微一笑,自我安慰道:”许是天姥娘娘惗我对月儿的一片痴情,才让这个长得像她的女子来到我身边吧!“
他看着巫玉雅慈祥的笑着,毫无恶意。天真懵懂的巫玉雅此时却浑然不觉,巫城主正利用她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落梨莺午后小憩了片刻,慢慢睁开睡眼。今日天气不错,金桂飘香,便想着让老嬷嬷带着落梨霜和落木心过来,一同去后院游玩赏花。过了一会儿,老嬷嬷便把落木心抱了过来。
落梨霜的贴身嬷嬷上前回道:“回禀城主,二小姐不知又到何处玩闹去了,老奴也找不到她。”
落梨莺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梨霜,越来越像个野丫头了。罢了罢了,让她多玩会儿吧。”
她蹲下身,朝落木心笑道:“木心,来啊,快到姐姐这来,快啊。”彼时,落木心刚会走路,咯咯地笑着,一步步稳稳地走向落梨莺,嘴里含糊不清的念道:“姐姐,姐姐、、、、”
落梨莺十分高兴的抱起他,慢慢朝后院而去。后院的桂树全开了花,远远就能闻见香味。她随手摘下一枝,逗弄着弟弟。
落木心笑了笑,使劲去捏那束花枝,闻了闻,又凑近落梨莺的鼻子,调皮道:“姐姐,真香。”
落梨莺高兴极了,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在后院坐了一会儿,落梨霜才顶着满头大汗跑来。这几年,落梨莺对她颇为娇惯,疏于管教才让她变成了个假小子。整日里翻墙爬树,一会玩弹弓打鸟,一会又下河摸鱼,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落梨霜双手叉腰,调笑道:“哎哟,难得城主姐姐肯忙里偷闲的出来逛院子啊!”
落梨莺笑了会儿,拉着她责问道:“你看看你,整天在外面野,裙子破了都不知道啊?”
落梨霜挠了挠头,憨笑道:“姐姐,我饿了。”
落梨莺噗呲一笑,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往她嘴里塞。落梨霜使劲吞嚼着,也拿上一块糕点喂给落梨莺。姐弟三人在亭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一片其乐融融。
几日后,高泽慧从琅嬛城赶来和落梨莺相聚。羽清城与琅嬛城曾为姻亲,落梨莺与高泽慧自小便相识,感情颇深。马车在落府前停下,车夫轻声说道:“小姐,咱们到了。”
高泽慧听后,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不紧不慢往前走着。
落梨莺又在埋头苦干,额间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衫,她恼怒道:“这些烦人的公文,何时是个头啊?”
高泽慧放慢了脚步,躲在门外取笑道:“呀,一向冷静克制的落城主,何事如此心烦?”
落梨莺抬眼一瞧,高泽慧正站在门外。她赶忙迎了上去,笑道:“何时来的?为何不叫人通传一声?快进来。”
高泽慧偷偷一笑,佯怒道:“唉,落城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打扰。只是今日得了上等好茶,急于与你分享罢了。”她向后摆了摆手,一个仆人便把茶砌好了端上来。
落梨莺笑道:“哈哈哈,行啊!我倒要仔细品品,是何等好茶,竟值得你不远千里的送来?”
高泽慧笑而不语,亲自给她倒上一杯。
落梨莺端着茶杯仔细闻着,凑近唇边一尝,惊叹道:“嗯,果然是上等好茶。”
高泽慧笑了笑,也倒上一杯细细品着。
正说话的功夫,落梨霜忽然闯进来,拉着高泽慧恳求道:“泽慧姐姐,可否带我一同回琅嬛城啊?”
高泽慧无可奈何的望着落梨莺,不知如何是好。
落梨莺笑了笑,面朝落梨霜问道:“我让你做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落梨霜生气的撅着小嘴道:“哎呀姐姐,我早就做完了。再说了,我早就不是孩子了,你别老拿我当孩子看啊。”
高泽慧见此,也慢慢劝道:“梨莺,梨霜想出去走走,就让她去吧,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落梨莺长叹一声,说道:“唉,罢了,早去早回。”
落梨霜欣喜地拉着姐姐,又蹦又跳。忽然,她低头问道:“姐姐,你的玉呢?”
落梨莺随口说道:“送人了。”
落梨霜十分惊讶的看着姐姐,责备道:“姐姐怎能如此轻率?这梨花玉是羽清城女子的至宝,只能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姐姐怎么、、、、”转念一想,落梨霜忽然笑道:“难道,姐姐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落梨莺又羞又怒,连忙掩饰道:“没有的事,你这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我看啊,是你自己想嫁人了吧。别急别急,过几日我便让媒婆去给你说亲。”
落梨霜又惊又惧,连忙说道:“不,我才不想嫁人呢。泽慧姐姐,你看呐,姐姐老是欺负我。”
高泽慧抿嘴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两姐妹啊,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屋里笑声绵延不绝,三个妙龄少女清脆如铃的笑声传至街巷,外面的人听了也会无限遐思。
夜深了,高泽慧与落梨莺同榻躺着。高泽慧想了想,忽然朝落梨莺问道:“梨莺,你睡着了没?”
落梨莺睁开双眼,背对着她说道:“嗯,还没呢,何事啊?”
高泽慧泯唇一笑,拉着落梨莺轻声说道:“梨莺,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
落梨莺想了片刻,十分奇怪的问道:“什么书啊?”
见落梨莺一脸天真懵懂的望着自己,高泽慧便把那本书从枕边拿出来,递到落梨莺的面前说道:“喏,就是这个啊。落城主一向博学多才,难道会不知?”
落梨莺拿过来十分好奇的看了看,顿时羞红了脸。这本书的每页纸上都画上了男女欢爱的场景。落梨莺吓得脸红心跳,连忙把书还给高泽慧,斥责道:“高泽慧,亏我娘亲从前还一直夸你,说你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这些东西。”
高泽慧无所谓的一笑,说道:“哼,这有什么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女子到了及笄的年纪,有了心爱的男人,谁都会想那些的事的。大家闺秀又如何,不过是比一般女子出身高贵一些罢了。大家同为女人,心性都是一样的。”话音刚落,高泽慧忽然朝落梨莺不怀好意的问道:“落梨莺,你就别笑话我了。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跟你那个情郎恩爱痴缠,温柔甜蜜吗?”
落梨莺愈发的脸红心跳,急忙掩饰道:“你,你不要瞎说,我才不像你这般没正经呢。”
“哈哈哈,行啦,你就别再嘴硬了,我知道你们羽清城的习俗。哎呀,梨花玉是你们羽清城女子的至宝,只能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何要将自己的梨花玉送给他?我看呐,落城主不光是想倾心以待,更想以身相许呀,哈哈哈...........”
落梨莺被她这话噎得心烦意乱,侧着身子躺在一旁,假装睡着了不再理会高泽慧。
高泽慧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闭着眼睛平躺在榻上,张开嘴小声念道:“唉,要是以后能和问哥哥这样恩爱甜蜜,那该多好啊!”
落梨莺噗呲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行啦,快睡吧,在梦里你的问哥哥就会来找你的。”高泽慧一脸笑意的沉睡过去,落梨莺也想了会儿,好姐妹高泽慧能在梦里见到她的情郎,那么自己是否也能在梦里见到心爱的大白?想到这儿,她不自觉的笑出几声,枕着那些美好回忆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早,落梨霜便跟着高泽慧走了。落梨莺忙完公文,已是傍晚时分。闲来无事便和贴身嬷嬷一起乘着落日余晖,在大树底下歇息。她想了想,忽然朝老嬷嬷问道:“老嬷嬷,是不是这世上的每个女子都会爱上一个男人?”
老嬷嬷笑了笑,说道:“每个女人这一生啊,都会遇到那个能让自己无所顾忌去爱的男人。为他痴,为他伤,为他付出一切。作为女人,若是真的爱那个男人,就会情不自禁的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唉,等城主长大了,成了某个男人的女人,就会明白的。”
落梨莺若有所思的想着,“成为某个男人的女人,会是谁呢?”不知为何,她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白启明。落梨莺羞红了脸,使劲揉着脑袋,对自己命令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看不上他呢。”
在琅嬛城的街市逛了一天,落梨霜实在是累极了。打了几个哈欠,随意的躺在卧榻上昏昏欲睡。半眯着眼哼了几声,不经意间便想到了姐姐落梨莺。她笑了笑,忽然问道:“泽慧姐姐,你说我姐姐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高泽慧噗呲一笑,坐在铜镜前忙活起来。卸下了发钗,又拿起木梳梳理头发,一边梳着一边笑道:“这还有假?你这个姐姐呀,就是鸭子死了嘴壳硬。心里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却死活不肯承认。唉……”
落梨霜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追问道:“是吗?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高泽慧扭头望了落梨霜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傻丫头,爱一个人是掩藏不了的。那天一提起那个男人,你姐姐便脸红心跳的。哈哈哈,一个女子只有心里有了所爱的男人,她才会如此的。”
落梨霜点了点头,走过来拍了拍高泽慧的肩膀,笑着夸赞道:“唉,还是泽慧姐姐好呀!柔情似水,端庄贤淑,这世上的男人无论是谁,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高泽慧面带苦涩的一笑,说道:“哼,是吗?我要是真的如此讨人喜爱,那为何就是得不到他的心呢?我喜欢他,可他却不喜欢我,我能如何?”
落梨霜愣了愣神,想了会儿便问道:“哦,泽慧姐姐心里的那个男人,是公孙城主的儿子公孙问吗?”
高泽慧点了点头,望着落梨霜满脸无奈。
落梨霜不明所以,没正经的说道:“诶,你可是琅嬛城的第一才女,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该配一个英雄豪杰才是。那个公孙问如此懦弱无能,你为何会看上他了?”
高泽慧笑了笑,没好气的说道:“是了是了,你们这两姐妹都喜欢那些非同寻常,十分厉害的男人。像问哥哥这种人,你们自然是看不上的了。”
落梨霜见高泽慧有些生气了,连忙赔罪道:“行吧,泽慧姐姐就是偏心呀!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鄙夷那个公孙问,可是泽慧姐姐啊,还是愿意把他当成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得不得了,谁也不许说他不好,哈哈哈……”
高泽慧被落梨霜逗得大笑,摇了摇头,又说道:“唉,你先别笑话我了。在你姐姐的心里,她爱的那个男人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啊。说不准,你这个妹妹也没有他重要了。”
落梨霜拉长了脸,不高兴的说道:“哼,这是哪里话?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亲妹妹,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男人重要了?”
高泽慧看了看她,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好啦好啦,傻丫头啊,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也找到了自己爱的男人,就会明白的。”
这日午后,落梨莺忙完了一堆公文奏报,赶忙斜倚在一个竹制摇椅上歇息。花梨连忙走了过来,伸出手给她捏了捏胳膊。刚放松下来,落梨莺不知不觉间又想起白启明来了。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不自觉地笑出几声。
花梨想了会儿,有些好奇的问道:“城主,何事如此高兴呀?”
落梨莺睁开眼睛笑了笑,忽然问道:“花梨,你有没有让哪个男人抱过?”
花梨十分惊讶的说道:“啊,这……”
落梨莺摇了摇头,无语道:“诶,为何如此惊讶啊?”
花梨挠了挠头,十分紧张的说道:“城主,您,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落梨莺又靠在了椅子上,随口说道:“哦,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花梨,你知道吗?在他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男子敢抱着我,给我取暖。躺在他的怀里,我睡得好安稳啊,也没有再做过噩梦。”
花梨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城主,这么说,您失踪的这几日不是迷路了。而是,而是和一个男子待在一处?唉,城主还是个清白女子呢,那个男人他,他有没有对您做什么啊?”说到此处,花梨忽然急得大哭,手足无措的说道:“城主,这件事若是让曲大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落梨莺微微一笑,连忙宽慰道:“好啦花梨,你想哪去了。我不过是让他抱了我一下,又没和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没事的。此事你知我知,曲伯父如何知晓?好了,你放心吧!”
花梨这才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些好奇的问道:“唉,能让城主如此念念不忘,那个男子究竟是何模样呀?”
落梨莺红着脸笑了笑,欢喜道:“嗯,他嘛,是这天下间不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