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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西国的密探将消息火速送往揽夕城,并派了几个得力之人一路跟着这几万大军随行,躲在暗处密切观察一切动向。

白启明与穿扬坐在通明殿里商议军机要务,忽然,一个内侍急急忙忙的将密探的消息带了进来,行礼道:“启禀陛下,潜在南蜀的密探有消息传来。”

白启明想了想,赶紧说道:“哦,快拿过来。”

内侍赶忙拿了过去,迅速行礼告退。白启明拆开信封看了看,忽然低着头沉思起来。

穿扬走上前去瞟了几眼,十分疑惑的问道:“陛下,微臣越来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启明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这信上说,南君华的夫人领兵平息了那几个守将的叛乱。如此说来,起兵叛乱的人并不是南君华,而是这几个将军阴谋造反,想取南君华而代之。可是,既然南君华没有造反之心,那他为何又要自杀?他临死前话里有话,一直在极力掩藏什么。还有那个蜀侯夫人究竟是什么人?不但会处置政务,还懂得领兵打仗。穿扬,这个女人绝非一般的女子。派人下去仔细调查一番,这个蜀侯夫人的身份来历,越详细越好。”

穿扬急忙行礼道:“是,微臣领旨。陛下放心,微臣即刻就去。”

贴身随从急急忙忙的跑进鄂风的书房里,有些着急的说道:“大人,公孙城主的兵马离羽清城不远了。”

鄂风想了想,赶忙问道:“璐茵城来了多少兵力?”

“这个么,据前边探查的人回来禀报,约莫着有五六万的样子。”

“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

鄂风十分激动的走了走,连忙吩咐道:“吩咐下去,立刻集结人手准备进攻。哼,只要把落木心控制住就不怕了。”

贴身随从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可是,西国那边还没动静,咱们是不是再等等?”

鄂风自以为胜卷在握,便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用等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靠西国,咱们照样能取胜。”

藏于羽清城的西国密探,急忙将消息飞鸽传书至西国王宫。白启明取下来看了看,向几个臣子说道:“看来,这个鄂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暗中求了璐茵城发兵相助。璐茵城那边也有消息了,说是公孙城主已经派了几万大军日夜奔赴羽清城,你们几个都说说吧,对此事有何看法?”

陈大人想了想,上前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若此时发兵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坐山观虎斗,看着这三方势力相互争斗,到时在择机而动。”

幽谷先生也想了一会儿,索性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

白启明坐在椅子上笑了片刻,柔声说道:“这个鄂风急功近利,定是以为依靠璐茵城也能成事。哈哈哈,咱们不如将目光放长远些,先将羽清城放一放。”

臣子们十分不解的看着白启明,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这样,先派出两万大军前往羽清城,让落木心知道西国也在支持鄂风夺位。慌乱之下,哼,这位落城主可不会冷静下来思考其中的缘由。除此之外,再派五万大军进攻灵丘以南的颍川。”

白启明微微一笑,又说道:“颍川这个地方是璐茵城与寒谨城的交通要道,只要控制在咱们手上,哈哈哈,这两个城池再想合兵一处就没那么容易了。”

臣子们低头想了想,纷纷点头道:“哦,原来陛下不下令进攻羽清城竟是这个缘故。想必那公孙城主也已经知道我西国有意助鄂风争夺羽清城主之位,定不会对咱们有所防范,拿下颍川也不是什么难事。”

落梨莺领着十万士兵紧赶慢赶的行军,终于到了羽清城与赤军城交界的边境地带。此处深山密林,便于隐秘,也不易被人察觉。

傍晚时分,落梨莺与曲南江还有几位将军聚在一处商议,想了想便轻声说道:“探子方才来报,说是鄂风已经准备动手,还有璐茵城与西国的兵马也已经迅速集结边境,哈哈哈,咱们也该出发了。”

几个将军笑了笑,连忙行礼道:“夫人下令吧,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落梨莺看着地图想了想,随即命令道:“你们两个各领一万五千人马,一路对付璐茵城,一路对付西国。万一有何不测,你们千万不可恋战,记住了及早抽身而退。”

两个将军点了点头,一齐喊道:“是,夫人。”

“还有你们二人的三万兵马,一个留在此处断后,另一个随我与曲南江将军一道打回羽清城。”

话音刚落,落梨莺又想了一会儿,半晌后才说道:“唉,我需要一万人马作为诱饵,引诱城中士兵出动,咱们才有必胜的把握。”

一个将军想了想,主动请缨道:“夫人,在下愿率领手下的一万五千士兵做这个诱饵,为夫人扫除障碍。”

落梨莺看着这位大义凛然的将军笑了笑,大声夸赞道:“好,将军慷慨就义,我代羽清城的百姓们在此谢过。”

这个将军笑了笑,再次行礼道:“夫人客气了,落木心残暴不仁,人人得而诛之。”

落梨莺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几下,转过身来面朝众人高声喊道:“将士们,咱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明日随我一道杀回羽清城。”

几个将军热血澎湃,举着剑朝天喊道:“杀回羽清城,杀回羽清城。”

落木心坐卧不安的待在前厅,来来回回的不停走着。各地形势严峻,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到他的耳中,此时,落木心已是焦头烂额。他抬起头大声喊了几下,十分气恼的将桌上的奏报推倒在地。

贴身侍从急急忙忙的跑到前厅,禀报道:“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那个鄂风暗中集结人马,正朝咱们府里打来。”

落木心惊讶道:“你说什么?这个鄂风,他到底想干什么?”

贴身随从想了想,连忙回道:“城主,这个鄂风早就对城主之位觊觎已久。如今他定是想浑水摸鱼,在背后捅咱们一刀。”

落木心又急又气,扯着嗓子大怒道:“鄂风这个混蛋,趁人之危,简直是可恶至极。”他与贴身随从还在低着头哀哀的想着,如何应对眼前越来越坏的情势?

鄂风已经迅速派人包围了整个落府,城中大大小小的街巷也已经控制在他的手上。鄂风志得意满的笑了笑,走到落木心的跟前行礼道:“城主,让您受惊了,在下特意领兵前来保护城主。”

落木心十分鄙夷的看了他几眼,冷笑道:“哼,鄂风大人真是辛苦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必在这儿假惺惺的装腔作势。”

鄂风也看了他几眼,颇为嘲讽的说道:“落木心,你不妨去照照镜子问问你自己,你的所作所为可配得上这羽清城主之位?哼,既然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就该趁早退位让贤。城主啊,人贵有自知之明。”

落木心双手颤抖的坐回椅子上,心里十分苦恼的权衡利弊。想争又争不过,想退又不甘心,落木心心乱如麻,一时间踌躇不已。

羽清城的城防工事本位落梨莺所建,它的缺点劣处,落梨莺一看便一目了然。她亲自来到阵前,指挥着将士们如何进攻它的薄弱部位。

城上的守将望着黑压压的大军惶恐不已,赶忙差人前去报信。他是早已归降鄂风的守将,唯鄂风马首是瞻。等了一会儿终于得到鄂风的指令,他便下令全军出击,自己也美滋滋的想着杀敌立功,消灭这一万五千人马,到时好去鄂风跟前邀功请赏。

这个守将急功近利,在这伙诱饵军队的引诱之下打开城门率兵出战,全然不知落梨莺早已率领几万大军就埋伏在城外的不远处。他们一到,落梨莺立即下令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迅速歼灭。

这边打得火热,曲南江便趁着城中兵力空虚领兵猛攻城门。城中守将不敌,只好匆匆下令撤退,带着几个亲信跑远了曲南江大获全胜,连忙派人回去禀报落梨莺。

落梨莺领着士兵们刚刚把这几千士兵歼灭,正擦着剑上的鲜血,一个士兵便走到她的身旁禀报道:“夫人,曲将军已经攻进城中。”

落梨莺眸光一闪,忽然笑道:“好,兄弟们,咱们出发。”不到一会儿,落梨莺便走到城中与曲南江会合。

看着城中尸骸遍野,满目疮痍,落梨莺不禁心疼起来。倒在血泊之中的这些个青壮年男子,皆是羽清城的同胞骨肉,如今却因为羽清城这次内乱而惨死,如此景象,实在令她唏嘘不已。落梨莺想了想,朝曲南江问道:“南江,眼下城中情势如何了?”

曲南江连忙回道:“哦,回禀夫人,我已经派人去解决鄂风的人马,眼下羽清城基本上控制在咱们手里了。您放心,我已经派人跑去落府,一有情况立马禀报。”

落梨莺点了点头,望着这片魂牵梦绕的故土叹了叹气,复又笑道:“走,咱们回落府了。唉,终于回来了,我落梨莺终于回到羽清城了。”

落梨莺拉着落一敬的小手微微一笑,大步朝前走着。

落木心迟迟未有答复,渐渐地,鄂风也失去了耐心。他扭头看了看屋外,大声命令道:“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刑拷打。”

几个侍卫听到命令,急忙走进前厅押着落木心出了屋,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喝斥道:“住手。”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循声望去。落梨莺拉着落一敬走在前边,曲南江和其他的几个将军跟着走在一旁。

落木心抬头看了几眼曲南江,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曲南江,竟然,竟然是你?”

曲南江大声笑了笑,说道:“久违了,三公子,这些年您可还好?”

落木心摇了摇头,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鄂风赶忙出来瞧了瞧,见到曲南江后也是大吃一惊,随后又看向落梨莺,十分奇怪的问道:“你是何人?”

落梨莺笑了笑,心里暗想自己的声音已经是极其沙哑难听,恐怕他也分辨不出来了。她想了一会儿,便上前说道:“哈哈哈,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也不必知道。落梨莺城主在天有灵,不忍见到羽清城生灵涂炭,便在梦中哀求我替她打回羽清城,救羽清城的百姓于水火。”

鄂风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此怪力乱神之说有人会信吗?”

“诶,鄂风大人言之尚早了吧!你不妨出去看看,百姓们是信还是不信?”

鄂风捏着拳头恼羞成怒,朝前大声喊道:“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半天了也没有动静,鄂风越发心慌意乱,往前走了几步,胡乱喊道:“来人,来人啊……”

落梨莺笑道:“唉,鄂风大人还是省省力气吧。”她朝后摆了摆手,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士兵押着鄂风的手下走进府里。

众人蹲在地上,一脸惭愧的低着头。

落梨莺看了他们几眼,又问道:“鄂风大人是不是要叫他们啊?哦,我把他们全都带进来了。”

鄂风十分不甘的闭上双眼,无可奈何的跌坐在地上。

曲南江上前吩咐道:“来人,把鄂风和落木心,还有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将军。”几个士兵迅速走了过来,押着他们急匆匆的走了。

不久后,鄂风夺位失败的消息传来,璐茵城派来的大军守将也收到了消息,便赶忙下令手下的士卒边打边撤。来前公孙城主特意交代,若是鄂风胜了便趁机占取渔翁之利,若他败了,便及早卷铺盖走人。因而,他们一见情势不妙,便赶忙丢盔卸甲的跑远了。西国这边亦是如此,他们还没遇上羽清城的军队,便已收到白启明的召令,迅速撤回了苍虞郡。

如白启明所料,西国进攻璐茵城的颍川十分顺利,不用多久便成功占领此地。消息传到公孙城主府上,他气得眼冒金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白启明竟会利用这次机会攻占了颍川。更令他不安的是,白启明这一局占得先机,深谋远虑,让他一阵胆寒。

颍川不但地势险要,更是璐茵城与寒谨城联络的交通要道,如今被西国横刀阻断,这等于是切断了两个城池的联系。公孙城主握紧双拳忍着这口气,到来日时机成熟,势必要夺回颍川之地。

白启明十分高兴的笑了笑,心里暗暗期许着,离自己一统天下的大业又近了一步。几日后,他召来穿扬问道:“穿扬,我要你去调查的事办得如何了?”

穿扬想了想,上前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派了大批人前往南蜀打探,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来历,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南府的管家说,几年前蜀侯南君华去了羽清城一趟,回来后便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与他拜堂成亲。哦,就是这个蜀侯夫人。府里的仆人们也说,这个夫人十分神秘,不是戴着面具就是蒙着面纱,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白启明低下头想了想,顿觉满腹疑惑,暗暗思忖着她到底是谁?

忽然,一个内侍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羽清城又来消息了。”

白启明急忙拿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的问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哪来的如此多的兵马?”

穿扬想了想,急忙上前问道:“陛下,究竟出了何事?”

白启明十分疑惑的说道:“密探在信上说,这个蜀侯夫人带领兵马攻占了羽清城。”

“什么,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穿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她为何要率兵攻打羽清城?咱们不清楚她的目的,也不好应对呀!”

穿扬点了点头,急忙行礼道:“是,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派人前往羽清城打探。”

白启明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嗯,务必给我打探到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

穿扬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心里一直憋着一个疑惑,今日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陛下,微臣心里一直有个困惑,不知陛下能否为微臣解答?”

白启明笑道:“哦,你说吧!”

穿扬行了一礼,缓缓说道:“陛下有没有同样的感觉,一见到这个女人便觉得十分熟悉,太像了,与落梨莺的身姿气韵简直是一模一样。”

白启明心头一惊,也闭着眼仔细回想着,过了一会儿便轻声说道:“是啊,当时我也曾对你如此说过,可你也是百般劝我不要多想。如今你又提起,那种感觉在我心里便越来越强烈了。可是,我又找不到什么证据来说服自己相信她就是落梨莺。”

穿扬叹了口气,又问道:“若是,若是那个蜀侯夫人就是落梨莺。落梨莺果真还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陛下又该如何?”

白启明愣了愣神,捏着手指抽噎了一会儿,忍着眼泪说道:“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穿扬叹了叹气,看着白启明轻声宽慰道:“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去探查明白,陛下就先不要多想了。俗话说,纸包不住火,她总会露出马脚。”

白启明忽然有些头疼,他摆了摆手示意穿扬退下。穿扬十分知趣的行了一礼,转过身急匆匆的走了。心烦意乱之际,白启明十分习惯来到窗前望月,以此消乏舒心。这时,他便让自己做回那个女子的大白,闭着眼睛细细回想着那些深埋于心的美好情事。他笑了笑,对着明月问道:“我的小白呀,你真的还活着吗?”

今日,揽夕城下起了瓢泼大雨。白启明屏退一众随从,一个人来到池塘边淋着大雨。

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他闭着眼想了想,心里念道:“白启明啊白启明,你就如此难以放下她吗?她已经死了,恐怕现在已经化为尘埃。唉,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实爱上了她,可那又如何?不,不可以呀,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不可以再为了她折磨自己了。”白启明深吸了口气,左手使劲捏着池塘边的栏杆。

半晌后,雨渐渐停了,他才转身离去,快步走回了通明殿。

穿扬正站在殿内等他,见他回来后,便行礼道:“拜见陛下。您,您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白启明笑了笑,说道:“哦,没事,就是刚才淋了会雨,让自己清醒片刻。”

穿扬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唉,陛下何苦为了那个女人折磨自己?”

白启明摆了摆手,笑道:“好了穿扬,从今往后就别再提她了。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提起她了。”

这日傍晚,落梨莺与曲南江在书房里商议如何安抚百姓等诸多事宜。

落梨莺低下头想了想,看着曲南江吩咐道:“在全城贴出告示,再吩咐下去,所有将士一律宿在营地,不得扰民。”

“是,夫人。”曲南江带着落梨莺的指令赶紧行动起来,连忙吩咐十几个士兵满城的张贴告示。他骑着马迅速赶回曲府,推开门走了进去。

管家一见到他,赶忙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曲南江站在不远处朝他笑了笑,喊道:“管家,管家。”

曲府的管家又仔细听了几遍声音,确定无疑这就是曲南江了。他连忙跑到曲南江的跟前行了一礼,又哭又笑的说道:“公子,您还活着啊?唉,这么久都没有公子的消息,我还以为公子身遭不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唉,大人在天有灵,如今公子总算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曲南江笑了会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曲府可还好?”

管家点了点头,行礼道:“公子放心,小人一直待在府里守着,整个曲府一切都好。”

曲南江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歇着了。

羽清城虽然内乱已平,但百姓们仍就是惶恐不已,经历了那天的刀光剑影,更是吓得不敢出门。落梨莺听闻,又吩咐了几个士兵走街串巷的吆喝。一行人不停的喊叫着,告诉百姓们这支军队是死去的女城主“落梨莺”所托,不忍见到羽清城的百姓们遭此劫难,故而显灵在梦里托付他们一伙人重新接管羽清城。百姓们听了,无不泪流满面,举家老小的跪在地上磕头,十分感念“落梨莺”的恩德。几日后,百姓们终于放下心里的戒备,上街走动起来。而这支令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军队,果然就如告示上说的那样,对百姓们秋毫无犯,还帮着他们修理房屋,家中只有老弱妇孺的便帮着挑水担柴。转眼间,羽清城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百姓们深受感动,对这位陌生的外来城主也添了几丝好感。

城中局势渐渐稳定,落梨莺便召来几个将军问道:“羽清城各地情势如何了?”

“哦,回禀夫人,璐茵城和西国并没有什么反应。属下也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开仓放粮,把一些金银布匹给百姓们送去。”

“是啊,我们几个刚从几个边境巡视回来,羽清城各地的守将听说咱们打回羽清城的事儿后,纷纷向咱们投降。”

落梨莺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很好,你们几个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是,属下告退。”几个将军行了一礼,转身朝外边走去。

曲南江想了想,坐在一旁问道:“羽清城现在趋于稳定,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不知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落梨莺起身走了走,笑道:“先把各地的族长召来,今后治理羽清城,还得依靠他们。唉,无论如何总得打个照面不是吗?”

曲南江笑了笑,起身说道:“行,我即刻下去吩咐人把他们请来。”

这日正午,十几位族长从各地赶来,聚在落府的前厅交头接耳的相互议论着。

落梨莺一身素服走了进来,慢慢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笑道:“众位族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族长们纷纷抬起头来看了看落梨莺。这个神秘的女人看起来微风凛凛,眼眸中深不可测。

一个族长十分奇怪的问道:“敢问夫人是谁?为何要率兵攻打羽清城?”

落梨莺淡然一笑,看着他说道:“我是蜀侯南君华的夫人,与落梨莺城主曾是故交。至于说到为何进攻羽清城,那告示上说得清清楚楚,我也无需多言了。”

落梨莺话音刚落,又有一个族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讥讽道:“哼,这等无稽之谈也有人会相信?夫人莫不是把我等当成傻子,或是三岁小孩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啊……”

前厅里众人哄堂大笑,一点也不把落梨莺放在眼里。

落梨莺摇了摇头,十分镇定的说道:“众位族长只管笑吧,我在这落府备好了茶饭,无论各位要笑到何时都行。”

族长们赶忙止住了笑声,有些心虚的望了望落梨莺。不经意间看向门外,几百个士兵拿刀佩剑,十分凶狠的盯着前厅里所有的人。

一个族长吓得不轻,有些不安的问道:“夫人,夫人这是何意?”

落梨莺笑道:“从今以后,由我正式接管羽清城,众位族长可有异议?”

族长们吓了一跳,刚想反对,却又瞥见了门外的士兵,顿觉不寒而栗。在这节骨眼上,别人没说话之前谁也不敢出这个风头。

一个族长十分狂妄,跳起来高声吼道:“哼,你凭什么做这个羽清城主?哈哈哈,一个外来人没名每份,趁人之危夺取城主之位。唉,我奉劝夫人还是算了吧,免得惹人笑话。”

落梨莺低下头叹了叹气,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了。她朝前摆了摆手,几个士兵便冲进屋里将这个族长押到屋外,拔出剑砍了他的脑袋。一时间鲜血飞溅,这个族长的人头无声无息的滚落在地上。前厅里的族长们吓得汗毛倒粟,惶恐不安的看着落梨莺。

半晌后,一个族长结结巴巴的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落梨莺抬起头来看了看众人,笑着问道:“众位族长,我再问你们一遍,从今以后由我来接管羽清城,你们可有异议?”

族长们擦了把汗,连忙跪下行礼道:“啊,在下拜见城主,愿上天保佑夫人平安康健。”

落梨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道:“嗯,如此便好。行了,诸位族长赶紧回去吧。回去后,尽心协助本地的官令治理一方,还百姓们一个太平安宁。我在这向诸位承诺,一定尽心竭力治理羽清城,让羽清城再次成为城富民殷之地,还是那个让天下人望而生畏的天下第一城。”

族长们再次行礼道:“在下一定尽心竭力辅佐夫人,让我羽清城再次扬威。”

第二日清晨,落梨莺很早便起来了。随意梳洗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赶往书房。站在书桌前叹了叹气,望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报和如今这个烂摊子一样的羽清城,思忖着该如何妥善处理?

落梨莺亲自下令废除了落木心当政时的各种苛捐杂税,全城百姓免交半年的税赋。对于鳏寡孤独者,也特意吩咐各地的官令和族长从府库里拿出一些钱粮布匹救济他们。羽清城百姓们欣喜万分,纷纷敲锣打鼓的庆贺,众人脸上笑意盈盈,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从前的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羽清城的天终于亮了。

这日清晨,落梨莺一个人来到祠堂,站在门外望了望。不知为何,这个地方既让她惶恐害怕又让她无比敬畏。她抬脚慢慢走了进去,望着桌上那些黑色的灵位转瞬间泪流满面。

落梨莺深吸了口气,笑着轻声说道:“羽清城的先祖们,爹爹,曲伯父,梨莺终于回到羽清城了。今日,我在这向你们郑重许诺,只要我落梨莺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便一定穷尽毕生心血治理羽清城,让羽清城恢复到以前的盛况,或是比从前更好,还是那个让天下人敬畏三分的羽清城。”她笑了笑,擦干眼泪说道:“他们说我凭什么做这个城主?哈哈哈,我会告诉他们我到底凭的是什么。我落梨莺既有补天之才,又有济世安民之责,理应傲视天下群雄。爹爹,曲伯父,当年一个方士曾预言梨莺与西国的白启明同为二日,辉映天下。既如此,那就且让我与他逐鹿天下,再定输赢。”

天下人闻此消息,纷纷惊叹不已。原本打算趁着羽清城这次内乱趁机捞些便宜的各个城池,也悄悄下令让各自的军队撤回边境。如今的羽清城百废待兴,人心思定,这个外来的城主也十分懂得顺应民意,让百姓们休养生息。百姓们人心归附,此时若出兵不但讨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激起民众同仇敌忾一同对付自己。思考在三,这些城主们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在一旁静静观望着羽清城何去何从?

夜深了,落梨莺走到窗边吹了会儿凉风,让自己清醒片刻。不知不觉间,她忽然想到了落木心。在落梨莺心里,落木心仿佛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十分依赖姐姐的弟弟。

那天在廊上躲雨,落木心就曾问过她:“若是哪天木心做错了事,姐姐会恨我吗?”

落梨莺回过神来笑了笑,对于这个弟弟,她是曾怨过,恼过,既生气又无奈的想着要如何教训他一番?可是,那日果真看见了落木心,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还一脸忧愁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曲南江忽然十分着急的跑进来禀报道:“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鄂风的亲信买通了几个狱卒,他们趁着天黑没人注意便把他放跑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落梨莺扭头看了几眼曲南江,并不着急的说道:“没事,鄂风这等人成不了什么大事。跑就跑了吧,说不定哪天还能帮咱们一个大忙。”

曲南江叹了口气,也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往各处盯着他了,有何情况随时禀报。”

落梨莺点了点头,两眼望着窗外说道:“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对了,木心这几日如何了?”

曲南江笑了笑,有些嘲讽的说道:“他呀,现在一心求死,送进去的饭食一口也不吃,还说什么宁愿饿死也不愿被人下药毒杀。”

落梨莺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南江,带上几个亲信把四周看管起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唉,是该由我亲自了结他了。”

曲南江点了点头,行礼道:“是,夫人。”曲南江转身出了书房,带上几个亲信士兵连忙赶往牢狱。

落梨莺在一个木盘里放了一壶毒酒,一把匕首,还有一段三尺白绫。亲自端着它慢慢走着,忽然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永远也走不完。路的那一头,曾今那个活泼可爱与她亲密无间的弟弟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落梨莺便来到关押落木心的地方。她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一个士兵让他端进去。

士兵接过东西行了一礼,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忙走了进去,把木盘放在落木心的面前。

落木心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问道:“什么意思?”

“哼,落木心,你就是我们羽清城的千古罪人。羽清城差点就断送在你的手上,你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是罪无可恕?”

落木心看了几眼士兵,忽然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眼里只有姐姐落梨莺啊!哈哈哈,从小便有人夸赞她如何英明聪慧,果断坚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呀!可是你们的眼睛全瞎了,没有谁看得见堂堂落府的三公子落木心在寒谨城为质,每天忍受着别人的凌辱践踏,还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你们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啊?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我每时每刻都被人踩在脚下,生不如死啊!”落木心情绪激动,上前揪着这个士兵的衣领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同是落家的血脉,姐姐落梨莺就可以在羽清城安享荣华富贵,而我却要在寒谨城受尽屈辱?为什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士兵连忙推开了他,大声斥道:“落木心,你不配提你的姐姐。当初你因一己之私怨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就该想到会有如此报应。”

落木心十分不屑的笑了片刻,看着士兵说道:“我要见那个夫人,她如今已经得到羽清城了,为何不敢来见我?”

落梨莺深吸了口气,笑着走了进去。她看了落木心几眼,说道:“我来了。”

落木心瞟了她几眼,颇为讥讽的问道:“你是谁?”

落梨莺低下头笑了笑,抬头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夫人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落梨莺微微一笑,吩咐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是,夫人。”

众人连忙行礼告退,一前一后的快步走了。

落梨莺转过身坐在冰凉的地上,故意低着头不看落木心一眼。半晌后,她忽然叹了叹气,有些忧愁的说道:“木心,你还记得从前吗?那天呀,我抱着刚刚学会走路的你到后园玩乐。我折了枝桂花逗你玩耍,笑着问了你一句这花香不香啊?哈哈哈,那时的你也捏着这支花凑近我的鼻子,傻笑着说姐姐真香。我呢,还曾问过你到底是姐姐香,还是花香?后来,你的梨霜姐姐也来了。咱们姐弟三人坐在后园的亭子里,吃点心,说着一些玩笑话。唉,还有……”

落木心一脸狐疑的望着落梨莺,赶忙打断了她,大声问道:“你别说了,你到底是谁?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落梨莺笑道:“哈哈哈,你觉得我是谁呢?”

落木心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你是姐姐?”

落梨莺闭着眼不再说话,低下头静静坐在地上。

落木心惊恐道:“不,不可能啊!姐姐早已死在千寒山上,你不是她,你不是她。”落木心情绪大起大落,早已经失去神志。他跌坐在地上胡乱闹腾着,嘴里碎碎念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姐姐……”

心神错乱之际,落木心忽然拿起那壶毒酒一饮而下,脑海里迅速回想起与姐姐落梨莺的那些从前美好。姐姐对他关怀备至,无微不至的疼爱,还有那些欢声笑语,那些与姐姐待在一处的美好日子,都如潮水似的袭来。落木心头疼不已,双手捂着头大喊大叫。不一会儿,落木心口吐鲜血,身子也慢慢倒在地上。临死之际,又看到了姐姐笑如春风的面容,眼神十分温柔的看着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忽然画面一转,又是那个被绑着送往寒谨城为质的那天。落木心流着眼泪,十分惊恐的喊道:“姐姐,别松开我。姐姐,姐姐,我不去,我不去。姐姐,别放开木心呀,姐姐……”落木心惊恐绝望的闭上眼睛,两只手也迅速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声巨响让落梨莺全身心猛地一征,她捏着手指抑制不住的大声哭喊道:“木心,木心……”

落梨莺抽噎了一会儿,连忙站起身来跑上前去抱着弟弟,既心疼又自责的哭道:“木心,对不起,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害了你呀……”

第二日一大早,落梨莺便吩咐几个人抬着落木心的尸首赶往落家坟地,就葬在爹爹娘亲的坟茔旁。一切妥当后,落梨莺便让那几个士兵退下。待他们走远了,落梨莺便跪在爹娘的坟前磕头请罪道:“爹爹,娘亲,是我没有照顾好木心,梨莺在此请罪了,请你们原谅女儿的不孝。”

落梨莺起身望了几眼落木心的坟茔,笑着说道:“木心,在这儿好好的睡吧。这里有爹爹,娘亲,还有很多的亲人。你不会孤孤单单的,也不会再有人欺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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