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春这一觉感觉睡得特别的沉,她醒来的时候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坐着一个人,她微微笑着,轻声唤了一声:“北野,几时了?”
没有回应,等凉春完全清醒时,吓得缩了一下身子,“师兄,你如何在这里?”
这里是牧北野与她的卧室,这方年筹就坐在她的床边,她如何不吓得一跳。
方年筹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只是很关切地问了一声,“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畅的地方?”
凉春听他这么问,才想起自己中了迟暮的事,没想到这牧北野竟如此凶残,大年初一也不让她师兄稍稍休息一下,竟就这么被抓来给她诊脉了。
“没有,只迟暮也就这点比较好,中了它的毒,并不折腾人。”凉春叹了一口气,“倒是你,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凉春此时只觉得全身乏力,想着要做起来的,可却完全使不出力气来,“奇怪了,一丝力气都没有。”
方年筹听她这么说,方才的眉头松开了,朝着外头喊了一声,“端些粥过来。”
凉春这时候也觉得自己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师兄,你这是改行算命了吗?竟然知道我这是饿了。”
方年筹从药箱里取出一粒药丸,“先把这个服下,不要伤了元气。”
凉春乖乖吞了下去,闻着就知道都是上乘的滋补品,“师兄,是不是因为大过年的,你竟对我如此的大方,这里头加了不少好东西吧?说来也奇怪,昨天晚上,这牧北野给我吃的药丸是不是也是你给的,到底是什么做的,竟那样好闻。”
方年筹的额头又皱起来了,也不回凉春的话,凉春觉得今日这师兄奇怪得很,猜想着他定是为了自己中了迟暮而难受,“师兄,人各有命,或许上天怜悯我与北野,我们夫妇虽不能同日而生,但能同日而死也是一种幸运吧。”
“不要胡言乱语,”方年筹别过脸去,再回过头来时勉强有了笑颜,“可有力气些了?”
凉春试了试,果然是个不错得丹药,她缓缓爬起身子来,“有力不少。”
此时,门口有脚步得声响,凉春以为是牧北野来了,正探头去看,却不想方年筹抢先一步站起来走了过去,挡了她得视线。
只听方年筹怒斥了一句,“退下。”便听到外头有奴婢磕头得声音,凉春方要下床去看看,只看着方年筹端着东西就过来了,“你起来做什么,躺着去。”
难得听师兄这么高得嗓门,凉春竟吓得把腿缩了回去,“师兄,就算牧北野让你大年初一出诊,你也不必火气这么大,别吓找着了我府里得丫鬟。”
方年筹将手里的粥递给了凉春,“趁热喝了,就你如今这身子还有闲工夫管旁人。”
凉春不服气地白了方年筹一眼,“我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其实昨夜我也挺接受不了的,我便就要这么死去了,可是后来想一想,若是真的救不了北野,我独自一人活着也没有意思,能随他一同去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方年筹看着凉春一口口地喝着碗里的粥,不自禁叹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凉春抬头望了方年筹一眼,“不用安慰我,你应该听牧北野说了,断灵珠已经碎了,这迟暮之毒怕是天下再无解药了,想来他该是比我痛苦,空给了他希望……”
“凉春……”方年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答应了这差事,果真是憋得慌的。
一碗小米粥下了肚,凉春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了,看着方年筹别扭的样子有些觉得不对劲了,“师兄,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年筹不言语,这便是默认了,凉春想了一下,着急问道:“是不是牧北野出事了?”
凉春这么一问,方年筹的眉头都是一紧,凉春便知道猜中了,“他是不是犯浑去端木家闹事了?一定是这样的,昨天因为我在他有所顾忌,今日定是还觉得怒气不平……”
方年筹看着凉春着急下床的样子,想要拦着,可是他知道拦不住的,只高声喊了一声,“凉春!”
凉春立在那里,脸沉了下来,“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凉春,你听我说,今天不是大年初一,你已经整整昏睡了七日了。”方年筹一狠心,决定还是将一切告诉她,“你不会死,你体内的迟暮已经解了。”
凉春不敢置信,“我昏睡七日身上的毒就已经解了?”但是她看着方年筹的神情也不像是骗自己的,“如何解的?”
“迟暮之毒来自奉域,奉域除了有这样的天下至毒,自然也有能解百毒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比迟暮还要少见,叫做弥生。”
弥生?凉春从未听过,只听方年筹接着说道:“弥生是皇家之间的秘密,当年苍国国主重了奇毒,曾以一座城池为代价向奉域求一粒弥生,但是奉域已经没有了,普天之下也不过三粒,有一粒就在我们临苏。”
“你是说我吃了弥生?”凉春诧异,她何时竟吃了如此珍贵的东西,脑子里突然浮现牧北野喂她吃下的那粒药丸,还有唇齿间那奇怪的香气,“是北野给我吃的那一粒药丸,我就是吃了那个才昏睡了七日对不对?”
方年筹点点头,“服下弥生会昏睡,等体内的毒素消失淡尽才会醒来,我不知道你何时醒,你中毒不深,却也足足睡了七日。”
凉春已经听不进去方年筹再说什么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喃喃自语道:“他把弥生给了我,那他呢?”凉春一把抓住方年筹的衣袖,“那他呢!”
这一声咆哮让方年筹沉默了,“这世上只有这一粒了……”他最后只能这么说。
“他在哪里?”凉春看着方年筹,“他在哪里?”凉春再问了一遍,可是方年筹还是说不出来话。
凉春顾不得,只身就冲了出去,她的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往外冲去,耳边听到院外一人教训下人的声音:
“你这没记性的丫头,管家交代了,不许穿丧服戴白花入姑娘的院子,方才方大夫才训斥了宝珠一顿,你这不长记性的还敢往里面去,赶紧把发上的孝布摘了,姑娘已经醒了,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王爷已经死了……”
王爷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