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颜，虽然是长孙，但是他是庶子所出，在端木家的地位是远不及嫡子嫡孙的，所以当他的死讯传来，在京都的端木府并未悬白绫设灵堂，对于此事，端木翎为此事与端木玉聪大吵一架，彻底离家出走了。
莫怀宁来寻凉春的时候，小璃正陪着凉春在药房，莫怀宁进门瞧了一眼凉春，像是止住了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姐姐……”
说着便扑进了凉春怀里，她大概猜到是她知道了大哥意外离世的消息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若是从前她会陪着哭吧，但是她的眼泪已经在雪银山那块无字碑前流尽了。
莫怀宁抬眼看着凉春，小脸哭得颤颤的，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凉春见她那般为难的模样，她便先开口了。
“我已经知道了，大哥的事。”
莫怀宁一惊，不是惊讶凉春先知道了这件事，而是奇怪他既然知道了，那为何竟一滴眼泪都没有，毕竟大哥与凉春感情甚好。
“你可知道念念如何了？”凉春一边替莫怀宁擦着眼泪，一边问道。
莫怀宁摇摇头，“我才知道此事，还未问及念念那孩子，想来i日后还是会由乳母照顾，可怜那孩子，如今父母都不在了，真成了孤儿了。”
凉春眉头微微皱了皱，“三哥在淮南料理大哥的后事，怕是此时他也不好受，无暇顾及念念那孩子，若是你方便，到时候让人去一趟淮南。”
莫怀宁点点头，“姐姐，若明日得空陪我一起去一趟菩提寺吧，我想给大哥诵经超度，也想着在寺里给他安个神位。”莫怀宁后面一句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凉春看着她，她是知道的，端木玉聪定不会给端木颜在府里设置灵堂的，这一来本就是端木家的规矩，二来他早就巴不得大哥离开端木家了。
“好的，明日一块儿去。”
凉春答应了，莫怀宁再小声说了说，“姐姐，你还是不愿意见表哥吗？”
自从除夕那夜过后，凉春昏睡时牧北野不让端木翎他进府，后来牧北野死了，卓盛不让端木翎过来，后来凉春醒了，还是不见端木翎。
凉春沉默着，莫怀宁不知道在她的佛堂上的那两块牌位，一块是牧北野的牌位，另一块上面没有任何字，她只淡淡回了一句，“再过些日子吧。”
莫怀宁还想着说些什么，小璃此时悄没声地过来，只轻声说了一句，“姑娘，莫小姐，该是用晚饭的时辰了。”
凉春知道小璃这是帮她堵了莫怀宁的嘴，借着他的话风说道：“怀宁，留下来陪我吃点吧。”
莫怀宁点点头，随着凉春从药房往外走去，姐妹两并肩在院子里走着，突然莫怀宁停下了步子，“姐姐，你瞧。”凉春被她这么一喊也停住了步子。
太阳早就下去了，天色昏暗所以不细看竟然看不出，这院子里的一棵树微微抽了新芽，凉春凑近了才瞧见，就那么小小的一点绿。
小璃在一旁轻声说道：“姑娘，昨个儿就立春了。”
凉春看着那小小的绿芽，“人若是像这树一般多好，从秋日里开始枯亡，可只要耐一个冬日过去，等来年春日到的时候，便就又能生出新芽来了，多好啊。”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凉春的话像是根刺一般扎进了莫怀宁的心里，她握着凉春的手，“姐姐，人与这树的确不同，可也有相同的时候，你以为是枯木了，可却还能逢春长出些绿芽来。当初我以为姐姐没了，可等着这些年不是将姐姐盼回来了嘛。”
莫怀宁见凉春侧目看她，接着说道：“我知道王爷走了，姐姐很是伤心，可人活着要怀着些希望，老天会给人些回应的。”
“我知道你这是宽慰我，”凉春轻轻拍了拍莫怀宁，“其实换着想想，有时候觉得命运也不薄，至少能让我有机会回来，瞧着你还在，他们也都还在，就很好。”
莫怀宁知道，这是凉春反过来在宽慰她，“姐姐，我虽不及表哥他们聪明，可也不傻，你与大哥那么深的感情，不会对他的死这般的平静……”
“莫要多想，怀宁，我希望我们那些人中能有些人是单纯快乐的。”凉春打断了她的话，“我其实哭过，在心里哭着，只是这眼泪啊，不知怎么地再也流不出来了。”
莫怀宁看着她，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知道自己是无法了解到那是怎样的一份痛楚。
“怀宁，我从来没有恨过，埋怨过二哥，”她知道莫怀宁此时夹在自己与二哥之间定是很为难的，“相反的，我一直很感激二哥，也很愧疚，二哥为我做过很多事情，可是端木玉聪毕竟是他的生父，而我已经发誓此生与端木玉聪不共戴天，我不想日后二哥再为难了。”
“我知道，他曾为难过，可如今他已经不为难了，他与姑父大吵了一架，搬出了端木府，他知道那断灵珠定不是你摔的，而是姑父摔碎的，他知道你很难过，这些日子他几乎夜不能寐，日日去我那里问你如何……”
凉春微微皱眉，这些莫怀宁不说她也能猜想，可是她见了他的面，如何告诉他他的生父不仅是摔了断灵珠，还在那上面抹了迟暮害她中毒，如何说得出牧北野为了她只能选择自己去死，她说不出口，却也再无力编些谎言去骗他了。
她也不想端木翎成为第二个端木颜，她觉得自己不配让哥哥们为她牺牲那么多。
第二日，凉春陪着莫怀宁上了菩提寺，端木翎藏在寺庙内，远远看着她，莫怀宁将凉春的话都转告了他，他尊重凉春的意愿，所以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正殿上完了香，莫怀宁去请高香，凉春出来了，发现小璃并不在外头候着，只见她步子匆匆从偏殿往自己这里来，手里还紧紧握着件东西。
“姑娘，方才七殿下派人送来了这个。”
凉春接过手，那是一个锦囊，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一块命牌，摸着上面那清晰的一个“泠”字，不禁百感交集。
是时候，做回我的端木令仪了，毕竟祖父赐我字清泠。
此时，小璃神色犹豫，半晌才说出口：
“姑娘，殿下还让人带了句话。”
“什么？”
“端木老太爷因长孙去世，忧思过重，已经……过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