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宁彻底清醒有了意识是在驱除蛊虫的第三日早上,对着晨夕姑姑说了一声:“姑姑,我饿了……”将晨夕姑姑逼得老泪纵横的,而好事成双,如牧北野所说的,莫怀宁爹爹的分封圣旨也下来了,因京城内莫家没有宅子,报喜的公公便来了端木府,莫志成封了兵马元帅,而莫怀宁封了郡主,一时间,莫怀宁的院子可热闹起来了。
那一整日莫怀宁身侧就没少了道喜恭贺的人,凉春按时来给莫怀宁请脉,除了正常的问诊也未与她聊过半句,莫怀宁想着之前与她说得话,此时心中有些打鼓了,若她真是小四,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呢?
入夜院子里的人才散了,秋生来给莫怀宁送药,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了,莫怀宁见她便开口问道:“凉春呢?她可在?”
“我家姐姐在些方子,明个就回王府了,有些事项姐姐说得写下来给姑姑留着。”
“她要走?”莫怀宁一个着急便要下床去,晨夕姑姑都有些拦不住,恰好凉春正进了里屋,凝眉呵斥道:“且躺回去,费了那些心力给你治了病,且好生给我养着,莫砸了我的招牌!”
莫怀宁吓得缩了回去,秋生拽了拽凉春衣袖,“姐姐,莫小姐如今可是郡主,你客气这些。”
“我哪里管她是谁,是我的病人就得听话,不然我给她药里多添些苦的。”秋生听凉春这话更是一头冷汗了,莫怀宁不敢言语有些委屈样,晨夕姑姑却扑哧笑了,“姑娘如从前一般,甚好。”
晨夕姑姑这话一语双关,这“从前”两字别有含义,显然莫怀宁所理解的便与秋生想的不同。
“秋生,你去寻花铃告诉她四全汤以及这两日给小姐滋补的药膳如何熬制。”凉春支开了秋生,晨夕姑姑与莫怀宁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凉春是要与她们说实话了。
“你是小四,对不对?”莫怀宁探出身子,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你是,你定是的!”
晨夕姑姑见莫怀宁掉了眼珠子,自己的眼眶也泛红了,“自从四小姐出事,我家小姐就不让我再做紫苏芋头糕了,因为那是四小姐最爱吃的点心,小姐说了得小四小姐回来才吃,这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见过我做的紫苏芋头糕,姑娘说出这个名字时我便知道姑娘定是端木府的旧人,当时却也没敢想姑娘就是小四小姐。”
凉春叹气一声,自己以为隐藏得该是很好了,却还是露了马脚,那里知道怀宁竟为了她断了紫苏芋头糕这道点心。
“那日你在院子里说念念不如她爹爹幼时种种我便觉得不对,让姑姑取了你的药方子来看,你的笔迹改了,却有些习惯并未改掉,杜仲的杜字你的土字还是旧习惯,你我一同读书习字,瞒得过旁人你如何瞒得过我?”
晨夕姑姑点点头,“那一日我家小姐就是看出了姑娘身份才会急火攻了心,姑娘就认了吧……”
凉春走向莫怀宁,这次共经过生死,知道莫怀宁绝非会加害与她,握着她的手像幼时一样,开口轻轻唤了一声“怀宁妹妹……”眼睛里就充了泪珠子。
莫怀宁扑进凉春怀里,声声哭的撕心裂肺,“姐姐,这些年我日日夜夜盼你回来,你怎么活着却如今才回来,回来了为何不与我相认呢……”
与莫怀宁的声声埋怨不同,晨夕姑姑却满是心疼,“这些年到底姑娘在外都经历了什么,竟让姑娘回府都不敢与亲人相认。”
这话说中了凉春的心思,凉春抹了自己的眼泪,也替莫怀宁擦了擦,将自己的衣袖扯了上去,“瞧见这疤痕没?当年是有人在我的吃食里动了手脚我才种了蛊毒,而怀宁也是因为与我同食才会染了蛊毒,不仅是蛊毒,买通杀手乔装成山匪取我性命,我能侥幸活到今日是阿爹阿娘用命保全来的,怀宁,我是小四,却也再不能轻易做回小四了!”
听着凉春的话,莫怀宁吓了一跳,连一旁的晨夕姑姑也一脸不可置信,但是旁的不说,莫怀宁的蛊毒的确是真的,“是什么人要害姑娘?”
凉春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但却是府里的人,不然谁能在我饮食中动手脚,谁又能准确算出我回淮南的路线与日程,如今这府里我谁也信不得,所以怀宁我不能与你相认,可却还是被你们认出来了。”
凉春的一半真一半假,她不是不知道那个要害她的是谁,而是不能说,那个人如今手中掌握这端木家,她说了,仅凭一人言辞如何服众,介时不过会被当作胡言乱语的疯婆子,她的仇得缓缓着来。
“我懂了,所以你的身份我们谁也不能告诉是吗?表哥呢?大公子与三公子这些年都未放弃寻你,他们不会是想要加害你的人……”
凉春断了莫怀宁要说的话,“我知道三位哥哥昔日疼我,如今我更不能与他们相认,为找出凶手之前不想他们卷进来,就像你一样无辜受了连累。”凉春未找些理由来搪塞莫怀宁的相认就是不想她将心中的猜测告诉旁人,不是信不过端木翎,只是过去快十年了,谁人可信,谁人不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晨夕姑姑也赞同地点头,“姑娘万事小心一些是对的,不管其他,姑娘还活着便是好的,我们盼着姑娘光明正大的回来。”
莫怀宁握着凉春的手,“幼时起就是你护着我,就是这一次也是你救了我性命,姐姐,你且记着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我。”
凉春摇摇头,“你大病初愈,好好休养要紧,如今你有郡主身份相护,我想在这端木府也算是安全,我的事我自有安排打算。”
“你明日真的要走?”莫怀宁心中多有不舍,才刚刚相认凉春便要离开,“你在北陵王府一切可好?那北陵王听说凶残野蛮得很,你在那里可会受委屈?”
凉春扑哧笑了,“北陵王行军打仗的确凶残了些,在王府还是……和蔼可亲的。”想起那夜她护她周全,嘴角不禁荡开了一丝泛着甜的笑容。
莫怀宁可没错过凉春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姐姐,你与那北陵王……”
“小姐,二公子来了。”突然屋外絮语通报,凉春与莫怀宁呼唤一个眼神,莫怀宁默契的点点头表示守口如瓶。
“我去收拾行李了,晨夕姑姑也随我来吧,恰好有些事要叮嘱姑姑,”说着略有深意地看了莫怀宁一眼,“让你家姑娘好好与二公子诉诉……心意。”
“姐姐!”一声娇羞,莫怀宁取被子遮住了脸,再露出时,凉春晨夕已去,只有那一张像是经历了更多风霜忧虑的脸立在门口,她浅浅笑着,唤了一声,“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