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的空间,没有任知道着片黑暗位于何处,也许只有黑暗的主人,才能打开光明的门,照亮每一双身处黑暗,却用来寻找光明的眼睛。
鹿沁沁睁开眼,眼眸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她的左手和唐开放的右手紧紧交缠,明显能感觉到从唐开放身上传来的温度和脉搏跳动。
“开放,开放?”
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荧光,鹿沁沁的话语也在唐开放黑暗的世界中亮起,唐开放仿佛深睡海底,睁开了他的双眼,用力蹬腿,对着海面那一点希望游去。
“开放……开放。”
耳边的呼唤愈来愈近,就好像蝉鸣泣之时,不知觉间就到来,扰人静止。
唐开放睁开了双眼,却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的黑暗让他心中恐惧,他用力一拉扯右手,却将鹿沁沁拥入了怀中。
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唯有爱人的温暖才足以抚慰伤痛,给予迷路的人无穷无尽的勇气。
感受到被人紧紧抱住,悉心呵护抚摸发梢的鹿沁沁,安心地陷入唐开放的怀抱,她虽然失去了一条腿,可是没有失去一颗完整的心。
“沁沁,我们、我们不会是死了吧?”
唐开放环绕四周,入眼处分不清距离、长短、时间,若不是怀中有着一朵残缺唯美的花儿,他真怀疑此处是世界的尽头。
“瞎说什么呢?不都说死了就进地狱吗?这里看起来像地狱吗?”
鹿沁沁安心地微笑着,嗅着唐开放身上熟悉的气息,令人在黑暗之中放下警备的,不仅仅是世间第一缕曙光,还有唐开放这枚太阳。
“那谁知道呢?下过地狱的人,有几个能告诉活在现实中的人呢?”
唐开放右手抚摸着鹿沁沁的脑袋,青丝虽然淹没如墨深邃中,可触之却仍像银河流沙穿过指尖缝隙,缓缓流淌向遥远天边。
“我记得,我们当时貌似是对轮回仙帝的规则誓死抵抗来着吧?”
唐开放揉了揉额头,思考着事情前后。
他那时和鹿沁沁已经做好了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准备,所以大劫一开始便和鹿沁沁决定一同赴死,可是后来却两眼一黑,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不知何处的世界,不知是活着还是死去,也不知活着的是灵魂还是死去的是肉体。
不过他的修为得到了飞跃,如今也是元婴六阶的境界,感受到身体内充沛的灵力,看得见丹田处盘坐的缩小型的自我。
唐开放感受不到四周的灵气,除了鹿沁沁外,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似乎这片空间是终极之地,一切生死都没有了判断标准。
不过,对于长时间习惯了光明的旅人,黑暗总是让其入寐,让旅途时常半途而废,所以唐开放轻轻说话,就好像硬币掉落空旷的世界,在这黑暗的世界响起了第一道光亮。
“要有光。”
随着唐开放的言语落下,他的四周出现了一团团不过拳头大小的光晕,那些光晕像一只只萤火虫一样飞舞着,照亮了四周的一小部分,他看见了鹿沁沁,看见了鹿沁沁比萤火虫还要明媚的眼睛。
随即他认真观察四面八方,发现并没有站在任何东西上,却可以行走。
伸出左手挥舞着,也没有任何阻塞,头顶也是无尽的黑暗,轻飘飘的,仿佛与世无争。
这片空间看起来就仿佛没有质量,一无所有,却无意间闯入了两个陌生人。
唐开放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白,如果接下来不能从这里离开,他和鹿沁沁都会因为灵气枯竭而死,或者灰飞烟灭也说不定。
可是他并不知道身处何处,这个世界太过奇异,没有质量、没有重量、没有时间长短,没有前进后退。
他牵着鹿沁沁的手往前走,却因为没有参照物,不知道是在前进还是后退。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没有了衡量标准,能够确切感受到的一点,那便是体内灵气不停流逝。
可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动物,是追求真理和火光的,被上天眷顾的一族。不知走出了多远,唐开放的耳边传来了模糊的呼唤,就仿佛有一个被困在原地的人,对外界的永恒求救。
“来……快过来……”
唐开放左顾右盼,寻找呼唤的来源。
“沁沁,你听到了吗?”
“好像有人在说话。”
鹿沁沁蹙眉,也听到了这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呼唤。
“没想到这个鬼地方还能有人,说不定是和我们一样的前辈。”
唐开放纠结着,是否要去寻找呼唤的主人。
“开放,我们找找看看吧,毕竟,光凭我们两个人瞎逛,是找不到出口的。”
鹿沁沁劝导着,做出最好的决定。
唐开放认可了鹿沁沁的建议,于是点头说道:
“说的也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求一线生机,说不定就螚出去了呢?”
唐开放紧紧握住鹿沁沁的手,寻找那茫茫无涯的呼唤之主。
可是在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的世界,行走和寻找看起来都像是原地转圈。
可是人总是需要希望的,因为有对光芒和希望的热忱,所以才能一路披荆斩棘,去到光明的地域。
呼唤的频率愈加频繁,并且貌似也越来越近。
也许这片世界并不是没有时间空间,只是比较薄弱,让人难以察觉罢了。
唐开放和鹿沁沁走着,慢慢看到了远处好像有一个灰白色的小点。
看不真切是什么东西,可是呼唤声确实从那个位置传来。
唐开放和鹿沁沁对视一眼,默契点头,身周的光晕,环绕着两人向着呼唤传来的地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走了多久,明明那呼唤声愈加强烈,可是并没有感觉一直在接近那个灰白光点,那个在这黑暗中异常明显的光点。
可是唐开放和鹿沁沁没有放弃希望,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现在没有放弃的追寻。
一直寻找,一直前进,不时困惑,又自我鼓励,上苍眷顾意志坚定的人,眷顾那些努力前进的人。
唐开放和鹿沁沁在体内灵气枯竭,即将倒地的时刻,从那光点处一条长长画卷铺成一条大道,到了两人脚下。
画卷黯淡无光,可刚一触之,唐开放和鹿沁沁就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力量,损耗的灵气瞬间回复。
唐开放看了看鹿沁沁,从鹿沁沁的眼中,他读到了劫后余生相同的喜悦。
不过呼唤声却在画卷铺成大道时戛然而止,不过唐开放却是知道,要往画卷主人的方向前去。
顺着画卷一路前进着,同时前进的还有修为,唐开放和鹿沁沁的境界不停攀升,直到最后到了元婴圆满之后停止,也同时见到了画卷尽头的人。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穷困潦倒跪坐在原地的人,衣衫褴褛,低着头不知透过黑暗在凝望何处。
唐开放静静看着眼前这人,看不见终点,看不见修为,一无所得的同时,又有一股晦涩的无穷无尽之感。
就这样慢慢注视着,忽然,那人却头也不抬开口说话了。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轮回的气息。”
这人的声音嘶哑,干枯,似乎因为太长时间没说话,显得生涩无比。
“轮回仙帝吗?”
唐开放有些困惑。
“轮回仙帝……”这人身上忽然涌出无限的哀伤,将唐开放和鹿沁沁都覆盖其中,眼眶红润,仿佛随时都要落泪。
“轮回仙帝真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谁?”
唐开放追问,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人很重要。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把此物给那个人即可。”
一枚黑色纯粹,却比这片黑暗璀璨的黑棋飞向唐开放,稳稳当当落入了唐开放的掌心。
变成了一枚黑棋的图案,烙印在他的掌心,可是如若心念一动,黑棋又会实体化出现。
“黑棋?”
唐开放疑惑不解,这到底是何用?又要给谁?难不成给刘海歌?
“前辈!我到底该给谁?”
唐开放追问,他明白,得救都是因为眼前这人。
“你见到了他自然就知道了,只是可惜,我今生再也无缘见到轮回仙帝一眼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人心神悌怆,大悲大哀感染唐开放和鹿沁沁,仿佛是对轮回仙帝有着无尽的眷恋,让唐开放觉得轮回仙帝貌似是一个有着大恩大德大智慧之人,可是苜蓿星轮回仙帝的所作所为又是那么穷凶极恶,唐开放忍不住发问:
“前辈,轮回仙帝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呢?”
那人听了此话,悲伤忽然哽住,只见他斩钉截铁地说:
“后来居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仙帝之巅,苍生之福,只可惜,吾再无缘见师尊一面!”
这人呜呼哀嚎,竟放声大哭,涕泗横流,唐开放和鹿沁沁也被影响泪如雨下。
直至半晌,痛哭才停止。
“我能送你们离开这里,送你们离开之后,我便会身死道消,除了黑棋,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能帮我做到。”
“前辈尽管吩咐。”
“如果,见到他之后,请告诉他,弟子无终在此地等他。”
这人言语一落,唐开放一点头,他和鹿沁沁都身周就被画卷包裹缠绕,飞向了远处,越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世界,飞向了一个正常的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