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莫开玩笑,人间传言道家入深山修炼,不过寻上界入口罢了,你就是将山头夷平也找不出半个人,若人人入山皆可寻得道士,人间岂不乱套?”
青云子一听她话就直摇头,招呼秦荒就走。
“可我不想秦大哥走……”情急之下,雀儿追出门去一把拉住秦荒的衣袖。
其实心中也明白,自己这样胡闹毫无作用,可不做些什么她就难受。
“我一走就没人差使你了。”秦荒不敢多说什么,怕惹雀儿哭,只好说了个自己的坏处,拍拍她的肩。
实话说,他自觉待雀儿不算太好。初见时她拿素不相识的秦荒拖陶斩他们的时间,秦荒一翻身,立刻吓唬她要卖人去青楼,后来集市上、石室里、崔府中,他更是拿这半大丫头使唤得欢,怎么省力怎么来,还老是不告诉她整体计划。他还以为雀儿相比自己,更喜欢和陶斩一道,至少陶斩给她发饷银,这些天里对她多有照顾,还知道用衣服甜点讨女孩儿欢心。
秦荒不知道的是,在雀儿心中,这些事迹又有了另一番解释。
一开始雀儿的确讨厌他,破坏她浑水摸鱼的逃跑计划不说,和陶斩打架时还把刀打到她面前来,吓得她魂儿都没了。
可这只不过是一开始。和秦荒一道行动时她觉得很轻松,她能大喊大叫,能爬上爬下,能踢秦荒的椅子报复他,而不用担心被谁说道不像个正经女儿。秦荒不过分保护她,却也会考虑她的安危,需要她帮忙做事,会神神秘秘地对她说“这事没你可做不成”,在她大哭的时候,他买两碗茶坐在一旁耍铜钱,帮她转换心情……
和与他同行感受到的舒适自如相比,秦荒偶尔戏弄她、偶尔卖关子、前后里外赶她当白工,似乎都成了无伤大雅的小事。
而现在,带给她这些趣味、安逸的人说要离开她了。
她还不满十六岁,但早早的就舍弃了童真,真正感受到“生活”滋味的日子也不过寥寥数天,其中半数以上的新奇体验,都是秦荒所带来。
他待她像个人,而且,他教她如何做人。
雀儿对失去这般生活的可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见秦荒的路走不通,雀儿又将努力的目标转向青云子。
“那,那要是你们非走不可的话,让我也跟去好吗?我什么都会,不会的都能学,大家都说我脑袋可灵了,我……”
她越说越急,终于失了声,瘪着嘴哭起来。
青云子这个人也没太多毛病,不太懂得变通算是一条,紧接着便是嘴硬心软,耳根也不怎么硬,受得了威胁见不得眼泪,所以在崔家时才那么急着走。
于是他主动给雀儿出了个比较折中的主意:“丫头啊,修行之事讲求机缘,不问脑筋机灵,你大哥有缘可去,道长替你测上一测,如若你也有缘,自随我们同去了。”
雀儿立即停下眼泪,“真……真的吗?”
秦荒就站在青云子身侧。他看出雀儿此次的眼泪有三分夸大,道家圈内的规矩他也不清楚,打算静观新拜的师父处理。
而青云子提出给雀儿测试资质,也不过是安慰她一下,测出来不行,走得也干脆些。
“说话算话。”
他闭着眼睛,握住雀儿的手腕,边探索边酝酿好安慰她的话术。
可随着时间流逝,青云子的表情逐渐变得精彩起来,秦荒拿眼角偷瞄着,估计事情有趣了,心中不禁暗笑,决心替雀儿添把火,附在青云子耳边,将石室中她舍命毁阵法、挺身救陶斩的事给说了,证明她品性可期。
“道长,怎么了?莫非……莫非雀儿果真与您无缘吗?”
听了这句问话,秦荒笑得更厉害了,不得不多眨眨眼缓解面部表情失控的趋势。
看来雀儿已察觉此事有戏,正准备开始发力。
她每次想要博得他人的好意,就会用一种极其熟练而自然的,楚楚可怜的态度说话,指向性也十分明显,秦荒自认通晓人情世故,识人也准,这才能判别出来,至于青云子能不能嘛。
“丫头倒不必如此,哪怕冲着秦荒小子来,也无甚丢人。”
青云子选手看破了对手的真实意图,顺利闪过初轮攻击。
“秦大哥是秦大哥,您是您,两回事。那天在当铺里,我就觉得您看起来面善了,可那天主要有事没办,才没找机会同您搭话。”
雀儿选手使用了无中生有,青云子选手看上去将信将疑。
“哪怕你说这些好话,探查结果也无从更改。”
青云子选手坚持一个中心一个基本点,打出了无懈可击。
“结果归结果,和我看道长面善也是两回事嘛。在崔家时为了等您回来,秦大哥赶我走我都不想走,不信您问他。”
雀儿选手使的好一手借刀杀人,面对青云子选手询问的眼神,秦荒思索一番,觉得也不能算她说错,便克制地点了点头。
青云子选手耽搁一回合重新入场,正好接受下一轮猛攻:
“那说了这么多,我到底能不能跟你们走嘛……”
这是一轮决斗邀请,比赛将在本轮决出胜负。
“这……照理来说……也并非……”
“太好啦多谢师父雀儿这就收拾行装去!”
噢,杀招出现,比赛结束。
青云子选手再起不能。
见了青云子如遭雷击的表情,雀儿忍着笑意试探了一句:
“怎么了?雀儿还不能拜师吗?”
“不是,能,能!就是,那个……再来一声?”
“哎!师父——!”
雀儿不愧为雀儿,一声声师父喊下来,把青云子喊得差点没找着北,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定下。
“只不过‘雀儿’此名太轻,不如秦小子本名起得好,压不住丹道坎坷,需得与你重新取一道号才行。”
“好呀好呀!”雀儿点头如啄米,还挺像只雀子。
“唔……‘雀’字随你多年,不可尽弃,你生于此地,背靠绥山,便取山岳之重克雀鸟之轻,从今起你便名‘雀绥娘’罢,如此平日爱称可不做变化,然今后若自报家门,一概以道号为准,记住了吗?”
“是,师父!”
雀儿目的达成,答话时都止不住笑。
“门后的小子,若实在眼馋,便也来测测机缘?”安排完雀儿的名姓问题,青云子忽然抬高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