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筹十八根，阳筹……十八根半。”
听到这戏剧性的票数，秦荒不由得一阵眼神放空。
这防止平票防得也太精确了点，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锻松侯是故意留这半票来作弄他人，不过显然这怀疑毫无依据。
不过人事已尽，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估计也得不到更好的结果，是天命不在他身。他没有沮丧，反而已经开始思考，未来几十年要怎么在天化宗山头这一小块地界活出真我了。
要不干脆学葛由，泡藏书阁吧。
这个做法好像可行。只要藏书阁里的书他没看过，就能消磨许多时间，更重要的是，天化宗藏书阁可找出过神秘的火袄教典籍，等他搜来看看，说不定能发现这些教徒的弱点。
藏书阁，这可是个人才辈出的地点……
秦荒无奈，退而重新规划未来，想得正起劲时，只听锻松侯又道：
“接下来宣读宗主票。”
他惊愕地望向锻松侯搜找票筹的手，满载他希望的宗主从箱底捞出最后一根，制作、款式都比长老用的精细许多，却遍布使用痕迹，像是支老古董了。
“阴，记五票，最终票数阴筹二十三根，阳筹十八根半。”
秦荒又一次怀疑宗主是在故意戏弄他人了。
不过再怎么说，他终于摆脱了没有到来的禁闭之苦，“多谢宗主、各位长老成全。”
“别急着谢，这只不过决定参考而已。”
虽然宗主这么说了，秦荒却还是抱着乐观态度，接下来的讨论也没有太多火药味，安稳地推进着。
天化宗的修习氛围，据长老们说是整个外境最自由的，如果在修行上有疑问，弟子可以抓住路上遇见的任何一位长老，乃至于宗主本人进行询问，拒绝解答甚至是违反宗规的行为。
如果被询问者手头有急事，一时脱不开身，就由他负责推举一名此时空闲，且有能力回答问题的人代为解惑。
以上是秦荒从宗长会的讨论中总结出的情报，而经过并不激烈也不算冗长的讨论，对他的保护方式基本敲定了。
概括来说，众人已经决定参考他的意见，那么为了支持秦荒的野心，长老们愿意给秦荒提供寄学的机会，经过申请之后，让他阶段性地跟随不同长老学习，到时给予他的会是特别安排的高强度功课。
一段时间之后，如果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外出，他就要接受全体长老会的考核，只有一次机会，考核过自在逍遥，考不过长期禁闭。
虽然他还是没能逃脱长期禁闭的阴影，但主动权毕竟是握了一部分在他手里，有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足了。
“接着……继续讨论公布袭击事件问题。”
全场为之一滞。
宋岂之站了起来。“劣者有话要说。”
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方才投票时，我投的是阴筹。”
对于自己的演讲能说服宋岂之，秦荒还不算很意外，此人儒生打扮，素服纶巾，看上去沉稳理性，却并不顽固，只要让他接受自己的道理，应该比较好沟通。
“从弟子秦荒的话中可以注意到，区区劣者，或者说在座各位，此前漏算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火袄邪教，仅仅是谋害我宗宗人么？不可能，他们会挑选人牲，给所谓的神献祭。今日会议将重点放在弟子的处置上，本就有所偏离，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是如何集全宗之力，将此教连根拔起。”
他这一番话令诸长老颇受震动。惩恶扬善的道理连三岁小孩子都会说，他们竟然一时间没注意到。其中也有秦荒发言时察觉到不对的长老，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甚至有必要怀疑，其首领故意用袭击宗门弟子的方式令我们警觉，从而松懈于对内境的暗访和保护，好让他们阴谋得逞。”
四周哗然之中，宋岂之巍然不动，“劣者收回方才的主张。我们必须有针对性地向一部分已有独立云游能力、最好神境通已有小成的弟子说明内情，同时通过针对筛选，减少不成熟的弟子的外出频率，如此才能更快挫败对方的阴谋，不负我宗祖训。”
这下，连刚才和宋岂之吵得厉害的凋风墨客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观点了。
以宋岂之的提议为基底，经过一番细节和讨论，宗长会上整理出一份暂名为“宋氏条例”的对邪教用专门规定草案来，散会后由宗主整理编纂，等改日再经过一轮投票确认，就可以投入使用。
秦荒觉得宗长会办事效率还挺高，可是对火袄教本身，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问题被他想漏了，难受得很。
不过他将情绪收敛得很好，散会以后，不少长老都特意留下同他打了招呼，说是欣赏刚才那番演讲中的志气，欢迎秦荒随时去他们那里寄学。
·
无论如何，秦荒的修炼生涯终于正式开始。
由于他入宗时出色的实绩履历，以及颇为高明的拉票演讲，宗长会上各位干事对秦荒也算寄予厚望，他的教育落在青云子肩头，竟然也成了一桩苦差。
虽然青云子本人不说，但他把自己塞进闭关室一连三天足步不出，平沙阁内几十号人可都看在眼里。
“六合徒孙儿，猜猜你师父今日出不出得来？”
“我看差不多就在今日。师父闭关只是一时受了刺激，三天过去，心情也该平复了吧。”
师徒孙二人站在禁闭室前面说着风凉话，秦荒手中还握了一卷书。这三天他一刻也没有浪费，在烈阳姑的指导下读了不少宗内典籍以打下修行。
至于青云子突然受到刺激，其实也算秦荒的错——谁叫他保密成性，忘记告诉青云子自己不用吃东西，青云子自己辟谷近两百年，一时根本没注意到这茬。
待到会议结束回阁时，烈阳姑随口一问：
“我这徒孙都不喊要吃饭，是不是已辟谷啦？”
青云子发着愣答不上来，听到秦荒回答说已不进食很久了，就觉得自己连这点细节都没注意到，真是枉为人师，当场发了誓抱着墨宝蒲团就往闭关室里冲。
时至三日后，青云子的学业安排还没出来，秦荒的自学倒颇有成效，至少他对此间的基本社会形态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