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界本无内、外境之分,求道者与凡人混居,可不知从何时起,更不知何故,世间供大家修炼的灵气逐渐减弱,新修成的精怪异物没有修炼功法,难以寸进,于是接二连三害人性命,吞**魄以增长修为,一时间人世生灵涂炭,坊市中人妖难辨。
虽有修真者收魔伏妖,但已酿成的灾厄却无法挽救,因此当时的顶尖修士舍身取义,化尽一身修为将世间以结界分为内、外二境,将凡人集中到内境生活看顾,并改引内境灵脉至外境,如此一来内境灵气似有若无,很难培养出像样的化形精怪,偶有落网也能被入市历练的修士解决。为防止人间将外境当桃源来寻,一些修士有意将外境称作“上境”、“仙境”,暗示修真之境不在地界,上天无门,久而久之,内境就将此当成常识接受了。
而真正的求道者,存于世上的,没有一个算得真仙,大家会受伤、会死,境界寿数、领悟深浅各不相同。
至于境界划分,乃是上古先贤所命名,用以区分修行各个阶段,由下向上,共有炼气、筑基、结丹、抱元、炼神、出窍、伏食,共七个阶段,而秦荒已自行越过的“辟谷”期,是在炼气之前的一个预备阶段,能够辟谷成功,说明此人正式拥有了踏上丹道的资格。
女子则比男子更多准备一步,名为“斩赤龙”,意在只有抛却月事所累,才能修习无上妙法,除此之外,男修女修并无先天优劣。青云子学艺不精,虽然知道斩赤龙的方法,却终究纸上谈兵,祝烈阳就趁他闭关时带雀儿修习,省得多生事端。
另外各门各派修炼方法不同,有时对境界的称呼也不同,比如近来,就有许多修士称“抱元”为“元婴”。但无论如何,“伏食”都是所有求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距离大道可成只有半步之遥,与寰宇共感,寿数无穷。
除伏食以外,最重要的一境当属“结丹”。
人们将修行又称为修丹道,足以见得“丹”在道法中的重要性。
此处的“丹”,就是结丹期结出的元丹。如果说辟谷代表修道的准入资格证,那结丹就代表其人修行已有小成,可称之为一名独当一面的修士了。
值得注意的是,境界的划分虽适用于绝大多数修行之人,却仍有极少部分例外不用遵循这一规律,比如几种传说瑞兽,据说出生就有大神通。秦荒读的这本入门书里,还记载了一则习武炼体入道的例子,说是武学练到了极致,以肉养灵,自行培养出了元丹,一时传为奇谈。
撰书人在最后又注引道,这个故事当事者已无从考证,真实性未可知,收录进书中是要后人了解所谓“大道三千”,不可尽信典籍,忽视了实际修行感受。
他甚至大着胆子,按书中写法引气运行了一圈试试,不出意料没能成功。谁曾想此举被烈阳姑察觉到,两步闯进练功房将他斥责一顿,说拜师就是为了防止弟子独自修习未知功法,对身体造成损害,早晚两天炼气对漫漫丹道而言不值一提,自学出岔子的气血逆行之苦却不堪忍受,而没看顾好入门弟子,更会令青云子这个师父受千夫所指。
他只好抛下自己偷偷起飞的念头,翻翻书,和雀儿一道做做简单的日课,在师兄弟面前混混脸熟,四处乱逛熟悉宗门,老实等师父出关。
好在桩桩件件相加,生活也挺丰富多彩的,并不难熬,这就等到第三日了。
直到黄昏,闭关室终于“嘭!”地一声打开,独自奋斗三天两夜的青云子顺利结束战斗,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子,授课去。”
“求之不得。”
师徒俩言简意赅,一前一后往练功房就走。
雀儿的课程得从零开始,注定不能和她师兄一起上课了。
练功房摆好两只蒲团,青云子和秦荒相对而坐,表情如临大敌。
青云子给秦荒做了全方位测试,上至老庄易学,下至《参同契》、《悟真篇》,内至山海水经,外至白泽精怪图,从原文到后人的注引眉批,无一不对答如流。
“不愧是我。”秦荒严肃地自夸。
“你都学完了我教什么。”青云子也严肃地责问道。
传道受业解惑,他一条都没做到,整个过程中,他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出题法器。
实际上,秦荒也没想到自己记得这么多有的没的,他基本就是青云子问了什么,就从脑海中像按图索骥一样翻找出对应内容,他甚至怀疑,自己真正的能力可能是脑子里有个图书馆。
不过其中不少内容是他在烈阳姑的指导下现场读的,师祖由浅到深,把以前她教青云子的东西整理整理给秦荒拉了个书目。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她没想到秦荒阅读速度超乎常人,一下午就能翻三四本,还不眠不休,三天下来读完十中八九,进了青云子的摸底测验,堪称无往不利。
“得了,早知道你小子不是普通人。辟谷既已结束,心性也属上乘,教你炼气之法罢。”
前后加起来这么些日子,他对秦荒已有了一定了解,闭关那三天,就是做各类非典型情况的预设和心里建设去了。
青云子选择认命。
修道士多半懂得些鲁班术,通过风水引导和格局摆放,将四周灵气聚集在某间或者某几间房间里,以达到修炼事半功倍的目的,也算灵气衰减之后的一种对策,平沙阁就将这几间修成了练功房。
“最基础的炼气没有特殊功法,待到寻了玄关,筑基有成以后,不用主动控制,随时随地有真气运行周身。”
“不过初入门时,还需全神贯注,主动引气才行。”
“调息入定,心中无我。”
“吐气凝神,意在天灵。”
所谓“天灵”就是头顶的天灵穴,但凡灵气运行,都是天灵而入,沿任、督二脉过丹田流动,再由天灵而出,此为一个小周天,而炼气一词中的“炼”,不是炼天地灵气,而是借由灵气滋养,培炼体内的真气,排除杂质,最后彻底脱去凡胎。
青云子以为这对秦荒而言应该不难,秦荒自己也这么以为,可是灵气入体时还顺利,运行到一半就莫名消散了,没能完成一个小周天。
他上回自行练习时,也是这个毛病。
“怎么回事?”
青云子忍住了问这个问题的冲动,他现在身为人师,要为弟子排忧解难才是。
“不要急,可能入定还不够深。四肢要松而不散,精神随呼吸流动,集中于入体灵气的周围。也别害怕失败,师父护着你。”
以各类神通入道的修士,比后觉醒的修士更有优势,就是因为他们的体魄与精神更甚于常人。秦荒初入门就能跟上青云烈阳两人的速度,身体素质不用多说,精神之集中,在他用精血收服罔象时也有展现,入道炼气应该比普通的神境通再顺利一筹才对。
没想到,他一连又试了三回,没有一回能运行完这个小周天。两人决定暂时休息会儿。
趁此机会秦荒低头盘坐,左右手轮流打着响指——他一遇上想不通的问题,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帮助自己更高强度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