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凹凸不平的暗红色皮肉纠缠凝结在一起，仿佛一条条暗红色的虫子，皮肉的表面，还长满了一层细密的黑色毛发。
这哪里是红斑，简直是恶性的皮肤肿瘤！
方子顾大学上了五年，皮肤病的病历也看过不少，但是如此恐怖的红斑，还真是第一次见。
“方方……医生，能……能看出什么来吗？”徐楠闭着眼睛颤抖的说。
方子顾没有说话，他神色凝重的观察了徐楠良久。
“你到底能不能看出什么来！”徐楠紧闭的眼角已经开始溢出泪水，一旁的司机小军见状忍不住开口质问。
“如果你还想治好你家夫人的病，那么从现在开始，请你闭嘴！”方子顾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形放大镜。
放大镜大概有五六岁儿童的手掌大小，边框和手柄皆是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上面刻着极为细腻的花纹图案。
手柄处的图案由于长时间的摩擦，花纹图案已经模糊难辨。只有从边框周围可以隐约看出，这花纹似乎是一朵奇怪的花。
方子拿着放大镜，站起身来，闭上右眼，用左眼透过放大镜重新打量了一番徐楠，特别是徐楠脸上恐怖的红斑。
在仔细瞧过之后，他的脸色慢慢起了变化，变的极为阴沉可怕。
紧接着，他深呼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开口：“徐楠女士，你的病，恕我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子顾委婉的拒绝让徐楠愣住了，她不知所措的看了对方半响，喃喃的开口：“方弟弟，这是为何？老瞎子告诉我，我的病只有你可以治……”
“徐楠女士，您还是叫我方医生。另外，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脸上的红斑，不是病，所以，我治不了。”
方子顾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徐楠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话中有一种不耐烦的情绪，甚至还夹杂着淡淡的厌恶。
徐楠开始慌了，她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年轻的医生。
“方医生，我不明白，我……你不知道……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红斑的影响，我的记忆已经严重减退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我……方医生，你帮帮我……帮帮我……”徐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情绪开始激动。
“方女士，你先别激动。”方子打断了徐楠的话，揉着太阳穴皱眉沉思。
徐楠脸上的红斑，并不是一般的鬼物附身导致，而是有一种叫做‘鬼蛭’的东西吸附在她的面部。
‘鬼蛭’这种东西，是由冤死后的生灵幻化而成。
如果被‘鬼蛭’吸附的人，生前做过什么恶事导致这个生灵死亡，那么死后的生灵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下就会化身‘鬼蛭’报复。
当然，这种‘特定情况’的发生概率还是非常小的，必须具备天时地利才可以。
正因为如此，方子怀疑，徐楠应该是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时，所以才会有‘鬼蛭’上身报复。这也是方子顾不愿为她治病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种原因是，这种冤鬼化成的‘鬼蛭’极为难缠，如果一个不慎，就会导致‘业火缠身’。
‘业火’说白了就是鬼物的怒火，如果自己帮了徐楠，那么冤鬼的怒火很可能会转嫁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方子顾的‘有缘诊所’开了三年多了。三年的时间，他除了给一些普通的病人看病以外，还接待了不少特殊的病人。
所谓‘特殊病人’就是像徐楠这样，因为‘鬼物附身’导致的身体病变。
比如：今年年初，一个严重鼻塞却查不出原因的患者通过小姨吴香找到他。等到方子顾见到患者本人，这个患者两个鼻孔已经完全不通气了，只能靠嘴艰难呼吸。方子顾检查过后找到了原因：原来，患者的鼻孔中有一个小小的‘飞虫’在作怪。后来方子顾经过询问得知，这个患者在一次上坟的时候，一个飞虫不小心飞入他的鼻孔，被他一下子按死在鼻孔内。但是由于用力过猛，他的鼻孔流血了。血液浸染了飞虫的尸体，再加上坟地本就属于‘阴宅’，导致飞虫刚要消散的魂魄产生了‘尸变’。
再比如：去年初冬，一个常年腹痛久治不愈的患者通过老瞎子找到他，方子顾检查过后发现，这位‘特殊的患者’曾经误食一只久经佛气熏染的‘蚂蝗’。
……
而这些被‘虫鬼’附身的患者，最终都被方子顾成功治愈。
当然，以方子顾现在的本事，也就能治一治这种“蝇头小鬼”，而比人鬼难缠的‘兽鬼’和‘人鬼’，方子顾是不敢去碰触的。
特别是‘人鬼’，这种人死后幻化成的‘鬼’，只要沾染上一点，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
……
徐楠脸上附身的这种‘鬼蛭’，专门通过吸收‘加害者’身上的“三魂七魄”存活。
徐楠之所以记忆严重减退，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鬼蛭’已经严重损害了她的‘爽灵魂’。
身为三魂之一的‘爽灵魂’，具有掌管生灵记忆的作用，若是‘爽灵魂’有损伤，记忆里减退也是必然。
而这‘鬼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虫鬼’，但其实并不是。
它很可能是由‘虫鬼’、‘兽鬼’、‘人鬼’三类中的任何一类幻化成的‘复仇鬼’。
若是徐楠身上的‘鬼蛭’是‘虫鬼’幻化而成，方子顾还有绝对的把握收服；‘兽鬼’的话，拼了老命还有一点可能；如果是‘人鬼’……
死的十有八九就是他方子顾了！所以，他不敢赌。
“徐女士。”方子顾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
“并不是我不给你治，而是你这种病治起来的风险太大了……我……”
“我可以加钱！十倍！”徐楠迫不及待的开口。
“这……”方子顾闻言愣了愣。
干他这一行，特别是这种‘特殊的病人’，可谓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既然是‘老瞎子’介绍过来的病人，那么价钱‘老瞎子’肯定已经跟对方谈过了。
方子顾治疗这种病，对外的统一价格一直是十万元一例。
十倍的话……那就是一百万……
虽然徐楠的病风险很大，但是也要看值不值得投资是不，毕竟：这年头，钱是真的不好挣！
权衡利弊之后，方子顾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对面的徐楠一咬牙，说道：“二十倍！方医生，这，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再多……我，我就只有认命了！”
“我可以一试！”方子顾强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缓慢有力的开口了。
方子顾说完这句话，对面的司机小军和徐楠脸上分别闪过一丝鄙夷和一抹如释重负。
不过方子顾倒是无所谓，从他刚刚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徐楠因为这个病花出去的钱远不止两百万。假如自己真的能彻底治愈她脸上的红斑，二百万不能说少，到也绝说不上多。
长出口气，方子顾缓缓站起身子，他双手扶住桌面，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认真说道：“徐楠女士，在开始治疗之前，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虽然我答应为你治病，但是你这病是否真的能彻底治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而为。假如这病我能为您治好，谈好的钱我一分钱也不会少拿；假如最后我没能治愈您的病，该收的十万块诊费，您还是要如数缴纳。”
“当然，方医生，这个道理我懂。我相信老瞎子，更相信以方医生的医术，定能治好我的病……”徐楠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身患绝症的患者看着医生的那种祈求、挣扎之色。
方子顾闻言顿了顿，随即淡淡一笑：“不怕你笑话方女士，其实我也是个爱财的人。所以，你的病，我定会尽全力而为。”
方子顾这句话话一出口，徐楠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鄙夷，忐忑的内心反而有了些许安定。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怕不爱财，就怕不爱财。
爱财的人，做起事来，反而更加尽心尽力。
“太谢谢你了方医生！你放心，等到治疗结束，我的病不管能不能治好，说好的这200万，我明天都会打进你的账户！”
徐楠的话听起来满是诚恳，方子顾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钱的事先不提，不过方女士，在接下来我为您治病的过程，只能允许您一人在场，至于这位先生，还要麻烦他去车里待一会。”
“怎么治个病还要背着人？我不同意！”没等徐楠说话，司机小军便冷冷开口。
“这位先生，您可以把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当成手术室。当我在给病人手术的时候，有权决定家属是否能进手术室！当然，作为家属，你有权利奉劝您的家人是否来我这里进行手术！”
“你！”司机小军霍然起身，双拳紧握，喷火的双眼死死盯着方子顾，看那样子若不是有徐楠在，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小军，你先出去吧，我相信方医生！”
“可是夫人……”司机小军的神色有些急。
“我再说一遍，我相信方医生！”徐楠的话开始有了些许怒意。
司机小军闻言愕然愣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徐楠过后，他颓然松开了双拳，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诊所。
等到司机小军彻底消失在诊所，徐楠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对方子顾说：“抱歉方医生，小军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希望你不要怪他……”
“无妨。”方子顾伸手制止住了徐楠继续说下去的苗头，起身走向窗台，在那盆火红色叶子的奇花中停下了脚步。
再然后，在徐楠惊讶的目光中，方子顾抱起了这盆花，转头对她说道：“徐女士，跟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