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逼人气势,这片大陆的最强王者张开了它的爪牙。
而战事绵延数百年的西凉,也并不是吴下阿蒙,就在龙骧骑发动冲锋的一瞬间,白马营也动了。
马玲儿的副官举起深黄色的小旗看似随便的挥了挥,六百白马营骑兵瞬间动了起来。
五百白马营骑兵悍不畏死的兵分三路直奔龙骧骑,一路正面迎击,两路侧面夹击。
急速下的碰撞是致命的,哪怕是龙骧骑也不例外,交锋的一瞬间,令人牙酸的盔甲摩擦声和沉闷如鼓的撞击声骤然响起,血光飞溅,腾起的血雾瞬间就弥漫了战场。
龙骧骑长途跋涉没有带长兵,只有随身一把龙骧刀,此刀刀尖翘起,刀身微弯,极其适合劈砍。
龙骧刀比较适合分割战场后的步骑混战,而西凉北接匈奴东临月氏和羌族,故西凉几乎全是骑兵,兵器也是用长枪为主。
龙骧刀对西凉大枪!
长枪近身后几乎就是个烧火棍,没有什么杀伤力,龙骧骑自然也深知这一点,第一轮接触的时候都尽力缩紧自己的身子拼命闪避,只盼着拉近距离,到时候名震天下的龙骧刀就可以如砍瓜切菜般的尽情收割。
可哪里那么容易躲掉,西凉全民皆兵,小孩子幼时的玩具都是木杆子做的长枪。
靠躲闪就指望这帮西北汉子刺空,那还不如双手合十祈祷佛祖显灵来的有效。
盔甲在长枪面前犹如纸糊一般,瞬间破掉然后贯体而入。
交锋的一瞬间,龙骧骑就倒下七八人,白马营后面跟着冲锋的骑兵迅速转向,不求凿阵,只求杀敌。
骑兵最怕被人切断阵型,首尾不能顾,一个不小心要是被人从身后追来,那可真是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
可这帮西凉骑兵一反常态,并没有凭借交锋时占据的优势一鼓作气去切割阵型,而是愚蠢的选择了拉开战线,只图杀人。
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有出现在一边倒的屠杀中。
可,这是龙骧骑。
本以为可以用长枪占得便宜的天马营士兵,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天下第一。
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指令,接触的一瞬间发现不对的龙骧骑,瞬间收刀入鞘从腰上解下一根铁链。
铁链长约一丈,链子的两个尽头都绑着一个满是尖刺的铁球,这东西别说挨一下,就是看一眼也遍体生寒。
接下来就是天马营这些西凉大汉的噩梦了,无数根长枪被瞬间锁住,数颗大好头颅被后排从马上跃出的龙骧骑割掉,紧接着从龙骧骑的后方又丢出了一大片铁链。
两头沉重的铁链不管接触到任何东西,都会自行回旋并且死死的缠住,无论是你的枪还是你的人。
...
马玲儿双目微闭,浑身都在颤抖,她清楚的知道,从今天起天马营再也不复存在了。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背后的那个人。
马钰的大吼声不断传来,马玲儿知道那是暗号,压住心里的悲伤,挥出一声清脆的皮鞭响声。
瞬间,马背后背人的天马卫,迅速的退出战场,分头向各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远去。
...
西北大多是戈壁,但也不乏险峻大山,马钰的耳朵死死的贴在地上仔细听着动静。
在他的不远处,瘫坐在地的只剩下四个人,几匹马也口吐白沫,明显的体力不支。
“没什么动静,暂时安全,先休息,”马钰压根就没有起身,头一歪就那么趴在地上,已经累到翻身都是奢侈的状况了。
这个高大的西北汉子中了三刀,肩膀一刀深可见骨,大腿上的一刀还好不重,剩下脖颈处的刀伤险些致命,不过还好,都没有伤到主要血管。
马玲儿好很多,没有伤,只是有些悲伤有些疲惫。
李儒生坐在地上重重的咳了两声,嘴里全是血沫,后背的两处刀伤交错划出了一个个大大的X形状。
从桥上落下时就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十几天的修养根本不可能痊愈,再加上今天的刀伤,李儒生一度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大西北。
“那个...刚才,谢谢你,”马玲儿的声音很小,若不是李儒生拖着重伤之躯拼死挡下了那两刀,她当时就已经死了。
虽然天马全营士兵几乎死绝是因为他,但好歹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李儒生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摆了摆手,“我们巴蜀没有让女人挡刀的道理。”
“明言兄,”趴在地上的马钰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若今日你我皆死在这里,马某还望蜀山看在我西凉拼死相救的份上,救我西凉百姓于水火。”
李儒生沉默了,砸了砸嘴巴,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马钰的身边躺下,拉住马钰的一只手,握住。
“从此西凉既蜀山。”
李儒生并不是因为这几百条人命,就许下如此沉重的诺言。西凉地带三面皆敌,若不是靠着马家代代层出不穷的兵法大家和神勇悍将,别说撑三百年,就是三十年也撑不住。
如今马家悍然攻击龙骧骑,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要知道咸阳到西凉可是一点天堑都没有,一片坦途。
十五万龙骧骑,不会开玩笑。
更何况,秦皇虽死,可秦朝并未崩裂,马家占据的富有铁矿不知让多少豪门世家眼热,到时候别说龙骧骑,就是各路名为讨贼,实为占矿的各路诸侯都足以让西凉的地来回来的翻几遍了。
如此绝境,马家自然不会傻的自寻死路,而答案是什么,李儒生心里已经有数了。
“马某并非在为马家寻求后路,只求蜀山未来能关照一下我西凉子民,”马钰深呼吸一口,徐徐呼出,“起码,不要让他们再被饿死了,为了这块土地,他们已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绵延百年的抵抗外族,层出不穷的天灾人祸,西凉这块贫瘠的地,不知孕育了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多少豪杰葬身此处。
在西北,活着,太难了。
“马家不能留下男人,只有舍妹在蜀山庇佑之下能有一线生机,还望少主答应,”公然庇护弑君者,公然攻击龙骧骑,做了这一切马家就注定要消失在这块土地上,哪怕是蜀山,都不可能保的下来。
马钰的声音很轻,李儒生听的很认真,“我活着,她就不会死。”
马钰很意外李儒生会说出这样的话,外界传闻蜀山少主薄情寡义,可不是这么容易许重诺的人。
传闻是没错的,只不过马钰万万想不到,这个人可以说是蜀山少主,也可以说不是。
“世人对少主有些刻薄啊,”马钰幽幽的看着天。
李儒生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却感觉大地都在颤抖。
李儒生一惊,却发现旁边的马钰竟然是一副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
“若是大哥循着我留下的印记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到这里,”马钰转过身看着李儒生,“秦无双来了...”
马钰的话还没说完,李儒生飞快的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咬破手指飞快的写起东西来。
蜀地狂草,书法一绝。
马钰压根就没看明白那一个又一个的圈圈代表着什么意思,李儒生已经拿着布冲到了马玲儿身边。
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一把塞进马玲儿的怀里。
“逃出去后走蜀南道,拿着这块玉佩,你可以直上蜀山见掌门,到时候给他看这封信,”李儒生一把扯下脖子里贴身挂着的玉佩。
玉佩通体翠绿,阳光照射下里面的翠绿几乎要溢出来,什么花纹都没有,只刻了一把小剑在上面。
“你们两个,护着小姐走!”
马蹄声越来越大,马钰吼了起来。
战场生死瞬息万变,执行就成了最重要的一环,马玲儿拿着玉佩揣着布条和两个天马营士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翻身上马,扬鞭疾奔。
跑着跑着,马玲儿泪如雨下,回头看向三哥,却发现泪水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轮廓。
就连最后一眼,都真是没有瞧清楚啊。
...
三千八百龙骧骑,不,三千七百龙骧骑浩浩荡荡的从山谷里蜂拥而至。
秦无双甚至连汗都没有出,就那么歪歪斜斜的坐在西凉最名贵的宝马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西凉马钰,蜀山明言,啧啧啧。”
秦无双就那么嘴里啧啧着,也不多说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两人。
“天机这个好事老儿,没事干喜欢给天下英雄排排座次,马家四兄弟,三人上榜,啧啧,真是令人羡慕的血统。”
秦无双的脸上挂上了微笑,顿时看着有那么点慈眉善目的感觉,可李儒生知道这狗娘养的跟慈善一点边都沾不上。
“至于我们明言少侠,那就厉害了,青藤榜榜首,天下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不瞒你说,就连我那孙女都一直吵着要来蜀山见你。”
秦无双挺直了腰,活动了下脖子,“可惜啊,蜀山她来不了了,我只能等下带只你的手回去给她看了。”
“战神大人也不怕吓着孩子,”李儒生嘴角牵起一抹笑,可眼神里却冷漠的可怕。
“哈哈哈...”秦无双大笑起来,“如此乱世,若她连只人手都怕,那她就不该生在我秦家。”
“咳咳,你们秦家,呵,不生在你家才是幸运的事。”
突然有人清咳了两声,紧接着说话声传来。
声音空灵,回声震荡,似从天上而来。
声音清冷,乍一听还咂摸不出是男是女来,可秦无双脸色却瞬息变了三次,抬头使劲寻找着,却发现只听得见声音,和看见头顶上的一线天。
秦无双双目微眯,看似放松的身体其实手早已经悄悄摸上了腰中佩剑。
峡谷里交战,历来都是兵家大忌。
秦无双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来搅局,而且这个人他也不敢轻视。
“听闻,你要取我侄儿一只手来给你那孙女看,呵,”又是一声轻笑,“你孙女的一手一脚,我白鬼先预定了,等战神大人回到咸阳,自有人奉上。”
秦无双脸色铁青,敢明目张胆威胁战神,天下间虽然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但是白鬼,绝对是最有威胁的一个。
原因无它,只因他叫白鬼。
蜀山,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