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因病而死,宫中动荡不安,西梁刺史董卓乘机率兵进入洛阳,凭武力强行废去少帝,另立九岁的陈留王为献帝,为非作歹,掌握了朝中大权。
董卓字仲颖,是陇西临洮人,他手下有一名大将,也是他的义子,名叫吕布,字奉先,非常勇猛,不过是属于“有勇无谋,见利忘义”的人。吕布本来不是董卓的义子,是董卓用重金厚礼,以及一匹名叫“赤兔”的千里马,把他收买过来的。
董卓为人心狠手辣,又恣意残害忠良,激起朝中大臣的愤怒,人人都想除掉他。
有一天,有一个越骑校尉,名叫伍孚,在迎接董卓上朝的时候,突然拔出一把暗藏的小刀,奋力朝董卓刺过去。但是身躯非常庞大的董卓力气也很大,两手一挡,就挡掉了伍孚。吕布也大步冲了过来,只一下便撂倒了伍孚。
董卓喝问:“你居然敢造反?是谁指使你的?”
伍孚瞪着眼大骂道:“你又不是我的君主,我也不是你的臣子,何反之有?况且你罪恶滔天,人人都希望得而诛之!”
董卓大怒,立刻下令把伍孚拖出去处死。伍孚直到临死都还骂不绝口。
从此,董卓出入任何地方,都有甲士护卫,想要接近他,都不大可能了。
有一天,大臣王允在家设宴庆祝生日,很多大臣纷纷前来祝寿。酒过数巡之后,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都惊问道:“今天是您的生日,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这么悲伤呢?”
王允说:“其实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只不过是因为我有事想与大家商议,怕董卓会起疑心,才假借过生日这样的名目。董卓胡作非为,欺主弄权,社稷危在旦夕;想当初高皇诛秦灭楚,才有天下,谁晓得传到今天,居然眼看就要丧于董卓之手!我是想到这个才哭的啊!”
众官听了,也都非常伤感,跟着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却拍手大笑道:“就算满朝文武都坐在这里,从晚上哭到白天,再从白天哭到晚上,难道能把董卓给哭死吗?”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此人是骁骑校尉曹操。
曹操身长七尺,细眼长须,字孟德,小名阿瞒,是沛国谯郡人。
王允怒视曹操,生气地说:“你的祖先也是汉朝大臣,你不想想怎么报国,居然还大笑?”
曹操说:“我不笑别的,只是笑在这里有这么多大臣,却没有人能想出一条除掉董卓的办法,我虽然不才,倒是已经想到了一条计策。”
王允急忙问是什么办法。
曹操说:“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董卓手下做事,就是希望取信于他,以便有机会接近,然后设法除掉他。现在董卓已经相当信任我,我可以近他的身了。听说您有一把七星宝刀,请暂时借给我,我打算以献刀为名,乘机除掉他,虽死无憾!”
王允立刻转怒为喜,亲自替曹操斟酒,并且赞美道:“孟德果然是一个有心人啊!”
第二天,曹操佩着这把七星宝刀来到相府,拜见董卓。董卓正坐在床上,吕布站在他的身旁。
董卓问:“你怎么来迟了?”
曹操说:“我的马瘦,跑得慢,所以来迟了。”
董卓知道曹操是一个人才,想要拉拢他,就对吕布说:“你去从我的马群中挑一匹西凉好马来送给曹操。”
吕布领命出去。曹操心中窃喜,暗忖道:“吕布不在,事情就好办了,也算是这家伙该死!”
他恨不得立刻就拔剑刺过去,但因担心董卓的力气大,不敢轻举妄动。董卓太胖,不耐久坐,遂倒身而卧,并且背对着曹操。曹操又想:“机会来了,你领死吧!”正要拔刀,不料帐中有一面铜镜,董卓从镜中看到曹操拔刀,急忙回身喝问:“你要干什么?”
这时,吕布牵着马也已来到门外。曹操见已经错失了良机,仓皇之中急忙跪倒在地上,随机应变道:“我有一把宝刀,特来献给大人。”
董卓接过一看,这把刀一尺多长,上面嵌着七颗宝石,非常锋利,果然是把宝刀,便随手递给了吕布,然后亲自带曹操出去看马。
曹操对董卓表示感谢,说:“我想出去试骑一下。”
董卓就叫人替马配上鞍辔。曹操牵着马出了相府之后,就立刻飞身上马,加鞭朝东门而去。
吕布对董卓说:“我看曹操刚才好像有行刺的意图,被您识破之后,才推说是来献刀。”
董卓说:“我也有点儿怀疑。”
两人正在讨论,董卓的心腹李儒来了,董卓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李儒。李儒说:“曹操在京城并无妻小,现在不妨派人去找他,他如果坦荡而来,方才便真的只是献刀,如果推托不来,就是心里有鬼。”
董卓认为这个办法很好,便立刻派人去叫曹操。不料,那些士兵去了很久才回来报告说,曹操没有回家,而是骑马从东门飞奔而去,门吏问他什么事儿这么匆忙,曹操还说:“丞相差我去办一件紧急的公事!”
李儒说:“曹操显然是心虚逃走了。”
董卓勃然大怒道:“好哇!我这么器重他,他居然想行刺我!”
于是,董卓立刻向各州府发布命令捉拿曹操:有谁能够抓住曹操,就赏千金、封万户侯;有谁若敢窝藏曹操,就和曹操同样治罪。
曹操逃出京城之后,就一路快马加鞭,飞奔谯郡。途经中牟县时,被守城的士兵抓住,送他去见县令。曹操诡辩道:“我姓皇甫,是一个商人。”
县令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说:“你是曹操,你骗不过我的;我之前到洛阳求官时,曾经见过你。”
县令叫人把曹操先关起来,说第二天再解送到京城去领赏,又给抓到曹操的士兵赏赐了丰富的酒食。
到了深夜,县令派人暗中把曹操从监狱里带了出来,送到后院。
县令问道:“我听说丞相待你很不错,为什么你还想行刺他,自取其祸?”
曹操说:“小小的燕雀怎么会知道大鸟的志向?你既然抓到我,把我解去领赏就是了,何必多问!”
县令叫左右退下,然后对曹操说:“你不要小看我,我也不是一般那种只知道做官的人,只可惜一直没遇到明主而已。”
曹操一听,这才愿意向县令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家世世代代都在汉朝做官,食汉朝的俸禄,我如果不想想该如何报国,与禽兽又有什么两样?我委屈自己,假装为董卓做事,只是想找机会接近他,再乘机除掉他,现在无法成功,是天意啊!”
县令问:“那你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曹操说:“我想回到家乡,发布文告,邀请天下诸侯共同起兵讨伐董卓!”
县令深受感动,解开绑缚曹操的绳索,扶他上坐,拜了两拜,说:“先生真是忠义之士啊!”
曹操也向县令回拜,并且问他姓名。县令告诉曹操,他叫作陈宫,老母妻子都在东郡,现在被曹操的忠义精神所感动,愿意弃官追随曹操,一起逃走。
曹操非常高兴。当天夜里,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各背了一把宝剑,连夜骑马往曹操的家乡逃去。
走了三天,来到成皋。
这时,天色已晚,曹操用马鞭指指前面树林深处,对陈宫说:“这里有一个叫作吕伯奢的人,是我父亲的结义弟兄,我们到他家去借住一宿,顺便问问我家里的消息,你看怎么样?”
“那太好了。”陈宫说。
两人来到庄前下马,进去拜见吕伯奢。吕伯奢见到曹操,颇为意外,说:“我听说朝廷已经发布文书,到处捉拿你,你父亲都已经逃走了,你是怎么来的?”
曹操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吕伯奢还郑重向陈宫致谢,感谢他救了曹操。
吕伯奢让他们先在前厅休息,自己就到后屋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才从后屋走出来说:“我家没有好酒,我现在就去西边的村子打些好酒,来好好地款待你们。”说完,就骑上驴子,匆匆地走了。
曹操与陈宫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屋后有磨刀的声音。曹操心中起了怀疑,对陈宫说:“说起来吕伯奢也不是我的至亲,他这一去,相当可疑,会不会是到官府去告密?我们偷听一下吧!”
两人轻手轻脚刚潜入草堂后面,就听见有人说:“绑起来再杀,怎么样?”
曹操小声说:“果然有诈!我们如果不先动手,就要被他们抓起来了!”
于是便与陈宫一起拔剑冲了进去,不问男女,见人就杀,一连杀了八个人。但是最后搜到厨房,却看见一头猪被绑了起来,正准备被宰的样子。
陈宫十分懊悔,不免埋怨道:“您太多心了,害我们误杀了好人!”
这里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两人便急急上马离开。走了不到两里,就见吕伯奢迎面而来;他的驴鞍轿上挂了两瓶酒,手里还拿了一些果菜。
吕伯奢奇怪地问道:“贤侄和陈县令怎么走了?”
曹操说:“我是被追捕的罪人,不敢久留。”
吕伯奢又说:“我已经吩咐家人宰一头猪来款待你们,你们在我家睡一晚再走吧!”
曹操不肯,继续策马前进,吕伯奢仍然跟上来好心劝说。
走了几步,曹操突然对吕伯奢说:“咦,你看,那边来的是什么人?”
就在吕伯奢一回头的时候,曹操竟拔出宝剑,一剑把吕伯奢给杀死了!
陈宫大惊,“刚才是误杀,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曹操说:“待会儿他回到家,看见我们把他的家人都杀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率众来追赶我们,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陈宫大大不以为然道:“明知不对,还要屈杀好人,这太不仁义了!”
没想到,曹操居然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陈宫听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夜里,他们一连赶了好几里路,然后在月光下敲开一家客店投宿。喂饱了马,曹操倒头就睡,陈宫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以为曹操是好人,才弃官跟他走,原来他和董卓根本是同路人,也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将来一旦得势,一定会危害天下百姓,不如我现在就先除掉他!”
想到这里,陈宫便举剑想要杀曹操,但忽然又转念一想:“我为了国家,才跟着他来到这里,如果现在杀了他,也是不义,倒不如——离开他,赶紧走吧!”
于是,陈宫插剑上马,不等天到亮,就独自前往东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