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外祖母的批准，出门的计划很快落实。
这天，一行人刚踏出杨府，此次出门被委以重任的大表哥杨志远是个出了名的书呆子，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姐妹欲言欲止。
“表哥你该干嘛干嘛去，傍晚咱们巷口集合。”姜晚宁抢先发话。
杨志远瞬间轻松不少，挥挥手与她们告别，掉头向书院的方向走去。
逢双日，街上的商家都出摊了，热闹得不行。前几日听下学回来的小表弟念叨，城门口来了一队杂耍班子，会在临安停留半个月，爱看热闹的姜晚宁自是不能错过。
姜明慧一向不喜人多的地方，说是约了小姐妹，带着贴身丫鬟去了茗香阁喝茶聊天。
剩下姜晚宁、杨志清、杨志轩三个年龄相仿的表兄妹，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杨志轩十一岁，和姜晚宁只差几个月，活泼烂漫，比起他的亲大哥杨志远来，真是天壤之别，两人的“丰功伟绩”也是数不胜数：曾经为了抓蛐蛐，硬生生拔光了家里园子里养了三四年的名贵兰花，正巧的几家太太上门喝茶赶个正着，惹得一阵笑话...
杨志清比姜晚宁年长一岁，脑瓜子比他俩高灵活多了，每次参与惹祸的必有他，到了最后被抓到时，他却总能摘得干干净净，看着姜晚宁，杨志轩两人受罚。用姜晚宁的话说，杨志清就是一只臭狐狸。小孩子记吃不记打，每次被罚不准吃饭，杨志清偷偷送来的小点心让他们瞬间忘记了前面发生的一切，日常找乐子，仍旧带着杨志清。
“晚宁你真厉害，居然能让祖母同意我们出来玩！”杨志轩兴奋地围着她转。
臭小子，表姐都不叫。“那当然了，你也不瞧瞧我是谁！”姜晚宁一直都是给她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嘴脸，昂着脑袋，一脸的得意。
“我听大伯母说，祖母只同意远表哥带着明慧表姐、晚宁表妹出来逛逛，可没说带着我们哟。”杨志清凉凉地说道。“你算偷溜出来的。”
“啊？”杨志轩脸色顿时变了，完全没注意杨志清嘴里的那个你。“那我们刚刚出府时还那般张扬，早知道先翻墙在外面等他们了。”
“是你，没有我，出门时，我已经向我娘报备了。”
“啊......”杨志轩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要不，我现在回去找我娘报备？”
“你觉得大伯母还会放你出来？若是我没记错，前几日你才被先生罚过，大伯母这几日对你的功课盯得正紧吧？”
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杨志轩已经开始磨牙了，准备反击。
“好了好了，出都出来了，就好好玩个痛快。等咱们回去，万一大伯母忘记罚你了呢？就算大伯母真罚你，你也痛快一天了，不亏。”
这话...还挺有道理。杨志轩似乎忘了，每次听完姜晚宁“有道理”的一番话，他的下场是什么样了。
“前几日刚领了月钱，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有了比较，杨志轩此刻的嗓门格外洪亮。
“正巧，广聚楼新招了位厨子，听说以前在燕京伺候过不少贵人，看完杂耍咱们就去那吧。”
广聚...楼...
杨志轩后悔自己刚刚撂下的豪言壮语了，一顿吃下来这个月月钱全搭进去了，剩下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瞄了眼小表弟精彩的表情，杨志清暗爽不已。
看完杂耍，三人手上提着好几袋吃的，走在中间的姜晚宁，右手抱着两袋红豆酥，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嘴里的桂花糖还没咽下，糖葫芦又送近嘴边。
“瞧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家平日没让你吃饱。”
“哼！”懒得理你。
广聚楼越来越近了，杂耍带来的惊奇开心随之烟消云散，杨志轩又开始纠结了。
“你先进去，我去把姐姐带过来。”姜晚宁踢了一脚身旁正魂不守舍的杨志轩，“你跟我一道去，省得被他捉弄。”
杨志清也不在意，跟着迎客的小二子进了广聚楼。
茗香阁的女客居多，听说掌柜是位长得很是俊俏的年轻男人，各家太太小姐姐多是慕名而来，可惜掌柜本人很少露面。
杨志轩在茗香阁门口不肯迈步，姜晚宁只好一人进去。询问小二是否有位姜姓小姐在这，思索片刻，小二确定地回答：“没有。”
姜晚宁并未死心，她绕过大堂上了二楼，楼上都是雅座，姐姐应该会在上面。小二紧跟其身后，见她未有什么僭越的举动，便也没做阻止。
茗香阁的雅座是用一块一块屏风隔起来的，每块屏风的空间正对向楼下的看台，客人坐在里头说着话，吃着瓜果点心，喝着茶，听着小曲，别有一番趣味。
绕了一圈后，姜晚宁没找到姐姐，倒是瞧见了站在说书台边上对着台上唾沫横飞的说书人听得正入神的姐姐的贴身丫鬟。
“我姐姐呢？”
“姑娘说去院子里逛会儿，让奴婢在这等她。”丫鬟吓了一跳，赶忙垂下头回禀。
“院子？”姜晚宁满是疑惑的扫了一眼大堂，问了小二后，她喃喃自语：“有什么好玩的吗？”
吩咐丫鬟继续在这里等着，姜晚宁去了后院，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便是一处坐落有致的园子，一路上也没瞧见几个人。蜿蜒曲折的石子小道尽头，再绕过几座高大的假山石，便看到园子中央装饰得很是精致小亭子。
还真是别有洞天，这样想着，姜晚宁朝着亭子走去，
亭子里，似乎有人。
一阵风吹过，亭子悬挂着的薄纱扬起，姜晚宁将里头人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一男一女正坐在男人揽住女子的肩膀，女子依偎在男人的脖颈，两人轻声说着什么。
真是...姜晚宁想躲也来不及了，男人敏锐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姐姐？”姜晚宁看着女子的侧脸，止住了步子，不敢置信的叫出了声。
听到声音的女子转过脸来，不正是姜明慧！
薄纱垂下，亭子内两个人已经站起身，男人显得很淡定，他牵起姜姜明慧的手，径直走出来，到了姜晚宁跟前。
“在下沈济川，这位便是晚宁妹妹吧？”
“嗯...是的”这下姜晚宁手足无措了，不过谁是他晚宁妹妹啊？
男人笑眯眯的望着她，笑容温暖似春风，眼神却很是锐利：“今日之事还望晚宁妹妹回去帮我们保密。”
我们？姜晚宁年龄虽小，脑袋可不糊涂。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官俊朗，眉峰凌厉，狭长的眼睛装着笑意，粗看上去似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微微凸起颧骨下方一道淡淡疤痕，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沉。
姜晚宁没接话，转脸瞧向了姐姐。
姜明慧脸上此时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挣脱了男人牵着的手，淡淡说道：“咱们走吧。”
绕过假山前，姜晚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自称沈济川的人，对方站在原地，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目送她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