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一处老住宅区,黑色的车子融入黑色的夜里,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这车的存在。
车内,陆笕和宋晓波屏息以待。
在他们前方,紧闭着窗户上有人在走动,一个,两个,三个……光靠身形,平常人很难发现这几个人都不是同一个人的,但是陆笕他们不是平常人。
手中一转,望眼镜撤下,转头对还在观察的宋晓波道,“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分辨不出来他们。”
宋晓波举着望眼镜,认真观察窗户倒影的几个人。确实是那个几个人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他放下望眼镜,看陆笕,“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他话一落,陆笕斜睨他一眼,垂眼沉思了会,抬头看他,“叫醒他们。”说着,打开对讲机,撕啦声响了下,对面有人说:“陆队。”
“嗯,你那里安排怎么样?”他问。
“就等你下命令。”
“好,等命令。”陆笕说罢对讲机直接挂掉,偏头看宋晓波。
这会,宋晓波在叫刚眯眼休息二十分钟的队友,“赵刚李航,醒醒。”
陆笕瞥了眼手表,这会已是下半夜两点了。赵刚李航从今天早上一直在车上观察情况,到了晚上才换成陆笕和宋晓波。
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人口流动比较大,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认真观察每个路过的人。直到二十分钟前,陆笕才让他们睡一会儿。
这次直击城东贩卖人口老巢,是城东公安分局设局已久,也势在必得。陆笕作为队长,更不敢掉以轻心。
贩卖人口人员在城东这三个月,影响巨大。三个月十六起失踪案,全都是由这群人做的。
这些人员警惕性高,陆笕等人是一个月前顺藤摸瓜才摸到贩卖人口的老巢在城东老区,又经过便衣警察摸索,最终确定那些人在这栋老楼五楼。
因为不敢打草惊蛇,抓捕行动放在后半夜。
但是根据观察看来,这犯罪分子活跃点都在后半夜。
如果现在行动,必定引起慌乱。
就在陆笕沉思之间,叫醒的其中一人突然出声,“咦,这个点还有人送外卖?”
陆笕和宋晓波对视了眼,心跟明镜似的心有灵通。
陆笕还未发话,宋晓波发话,“陆队,我来,你指挥。”
短短几个字,陆笕懂了他的意思。他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说罢,宋晓波下车。陆笕对着后座两人道,“打起精神。”
亲眼看到宋晓波在楼下隐蔽处,与外卖小哥勾肩搭背时,又打开对讲机,说:“大武,让弟兄们打起精神。”
早已潜伏藏好的大武低声应了句,然后转达其他人。
陆笕听他转达完后,解释说:“我们这边看到有送外卖的,宋晓波打算利用这个身份进楼探探风。”
“会不会有危险?”大武一顿,后问,“送外卖的人会不会不可以配合?”
陆笕看了眼前方,宋晓波此刻已换好外卖小哥的衣服,手上也拎着一大盒外卖,有模有样的样子时,陆笕嗤笑一声,“他什么时候又让你失望过。”
大武一静。
陆笕挑眉,对讲机还开着,但是注意力全在单独行动探口风的人影上。
老区房子都是没有电梯的,不仅如此,楼原以为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灯,结果是真得坏了的。
因而,宋晓波人影顿时消失了。
陆笕心嗓子顿时提了上去,不仅如此,后座两个人也是如此。
宋晓波摸黑上楼,刚到四楼时里面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男人,拎着垃圾丢在门口旁,看到外卖小哥宋晓波,顿时面相凶狠。
宋晓波演戏演得入木三分,害怕的倒退一步,结巴开口:“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哥,这是几楼了?”
男人背着光瞪了他一眼,“四楼!”然后转身进屋,反手砰一声关门。
宋晓波提起的心顿时舒展了,拎着外卖继续爬上五楼。
到了五楼,宋晓波抬手敲门,本是热闹的里面顿时一静,然后有人扯着嗓子喊着,“谁啊?”
“送外卖的!”宋晓波回应。
有人来开门,接过外卖就想关上门,然后被宋晓波挡住,那人横眼看他。
宋晓波很快地扫了眼里屋,然后咧嘴笑,“是这样的,我跑了一个晚上渴的要死,大哥你能不能给我个水喝喝?”
他话一落,里面又走出个人来,手上拎着啤酒,直接塞进宋晓波怀里,口气挺大,“白开水没有,啤酒倒是有。”
宋晓波发觉那人更不好惹,只好拿着啤酒灰溜溜下楼,而他的身后是嘲笑声,“胆那么小还半夜送外卖,啧啧啧,某团也是够够的了了。”
随后笑声更大。
宋晓波三两步下到四楼,楼上的光暗了后,整个楼道里又暗了。他黑夜里皱眉,抬手敲了敲手踝上的手表。
没过两分钟,有人上来。
害怕惊扰到其他住户,陆笕他们也是黑灯瞎火的上来着,于是在四楼看到黑影时愣了下,然后就听宋晓波说,“是我。”
陆笕挑眉凑近他,一队人整齐安静的站好。
“如何?”陆笕问。
“里屋大概六个人,他们在赌牌喝酒。”宋晓波回。
陆笕点头,然后对着后头的人,“上楼!抓人!”
一队人静悄悄地快步上楼,陆笕打前锋,紧贴门框。门两侧站着大武和宋晓波等其余人。
陆笕举着抢后退一步,抬手至半空中,掌心向门,缓了口气后下令,“行动!”
随即抬脚用力踹开门。
其余鱼贯而入,嘴里喊着,“警察,举起手!”
“警察,不许动!”
……
昏黄灯光下,六个人嫌疑人举手蹲在椅子旁。陆笕把枪收进腰间,蹲下与其中嫌疑人对视。不过那嫌疑人不敢看他,光顾着低头。
“你们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么?”陆笕勾唇一笑,“根据我们所知,你们还有人吧。”
那人抬眼看了眼陆笕,闷声不响。
陆笕挑眉,无声笑着。
就在这时,有人从卧室跑出来,对着陆笕一顿说,后者边听边皱眉头。
报告完后,陆笕侧眸看蹲下的人,神色凝重,思索了会儿,再度开口:“毒品是谁的?从哪里得来的?”
穿着制度的其他人都是静住了,有些不可思议,但同事从另一房间捧着几小袋白色的东西时,脸上从不可思议转换成神色凝重。
一个城市,轻而易举地获取违禁物品,不重视起来后果严重。
陆笕倒吸一口气,“把人全部带回局里。”
把人带回局里后,便开始趁机审问。这几个人在贩卖人口问题上积极配合,但对于违禁物品上冥顽不化,无论怎么审一个字都不说。
于是,一直拖到次日上午,仍是没结果。
不能逼太紧,陆笕便让人停下审问工作,让那些犯罪人员缓一缓,想一想。
从审问室出来后,陆笕拎着水瓶出了大楼,走到警局大门口保安室旁的凳子坐着。几句打发保安的好奇心,一个坐在那儿发呆。
忽的,眼前窜出一只金毛,在他面前哈气。那哈气哈得像只二哈——面相有些熟悉。
陆笕想。
就在这时,金毛突然有凑近他跟前脚尖,拿着它脸蹭陆笕的腿。男人眼神诧异着看着。
这金毛也太大胆了吧,跟那个女人一样,额,那女人??
陆笕仔细瞧了眼这只金毛,眉尾一挑:
这不就是那女人的金毛嘛!
想着抬脚踹了脚金毛,金毛被踹了脚疼的哇呜了声,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笕,那模样跟那女人一模一样,然后继续扒着跟他闹。
陆笕啧了声,任由它闹,自己反而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撕啦几下烟卷便在他嘴含着。他低头,手上打火机凑近烟卷屁股,火苗蹿升,烟屁股登时猩红。
脸颊一陷,放好打火机后又抬手拿下烟卷,嘴唇微启,烟雾弥漫开来。
他又吸了口,烟雾呼出,烟雾缭绕。
正好周末,周溪休息。
昨晚赶进度,愣是用了五天时间把搁了去年的报表整理完。这几天忙都是在处理这件事的,于是把“大骨”在家拴了五天。她本人无所谓,但是“大骨”有所谓了。
从早上六点起,它便拿头去撞她卧室门,一直闹到七点半,周溪无奈只好起来带它出来走走。
可能是闷坏了,一出门的金毛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一样,在外面小店吃完早餐后,便撒开腿跑了。
周溪跟不上,任由它跑着。
就因为这样,半个小时后,周溪找不到它了。
不过周溪很乐观,“大骨”走散了自己会去警局。于是抬眼了眼周围,女人性感的唇角扬了下,不知怎么走的,都走到城东公安局这边来了。
周溪顿时笑了,天时地利人和嘛!
想着,脚尖一转走进自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咖啡味的奶茶。付完钱后,边喝边走。
陆笕吸完烟,把残烟丢进垃圾桶。过程中金毛紧跟不舍,有点陆笕去哪儿它便去哪儿的样儿。
陆笕嗤笑,又坐在原位上。金毛哈气冲他笑,男人笑得很开了,抬手揉揉金毛的头儿,嘴里念叨着,“跟你主人一样蠢!”
金毛咧嘴笑,陆笕顿时哭笑不得。
金毛好玩归好玩,但是也不能让它待太久。不过这只金毛实在太粘人了,陆笕完全招架不住。于是又跟它玩了会儿。
精力用尽,陆笕坐在凳子上又吸烟了。他边吸烟边垂眼看趴在地上看着他哈气的金毛。
正想着要不要给那女人打电话时,那女人踩着猫步摇曳生姿的走来。
无意抬眼,看到了女人后,陆笕勾唇暗笑。
一段平常的路都被她走出猫步来,啧,惹火!
女人走来,蹲在金毛面前摸摸它的头,白金毛特别硬气地嗷了声偏头不理人。合着不爽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星期。
本狗很生气!
“大骨”傲气想。
知狗若己,周溪怎么能不知道自家金毛那狗性,温柔着揉着金毛的头。然而,金毛蹭上脸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样儿,丝毫不理人。
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陆笕嘴里含烟,嗤笑:“啧,狗儿子!”
给点阳光就灿烂!
男人垂眼,眉眼带笑着。周溪闻着他呼出的烟味,咬了咬唇,然后抬头,笑吟吟地看他:
“大骨确实还缺一个爸爸,你要不要当它爸爸?”
“……”给狗当爸爸?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流下光彩,正好洒在她脸上,不施粉黛的容颜,没了妖艳儿,反而清新脱俗不做作的样儿。
这副样儿,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陆笕也是男人,只不过他忍耐力比常人更强些。
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叼着烟,眯眼看她,问:
“欠抽?”
周溪眨了眨眼,眉眼含笑,单声“嗯”了声,毫不惧怕地应着:
“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