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眼之间,我和张扬已在一起一个学期。不过好像我都没有对慕毅提起。
记得那天,老二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老四啊,我看那小说里校园里的情侣隐蔽工作做得不好的一般都没啥好结果。我看你和张扬要小心点,小心哪个眼红的跑去告密。到那时老师出来调解你就是有眼也哭不出泪啊!”
不久之后,真的被她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那天上完课,老师点名:“慕然同学来我办公室。”
我的心一惊,跟在老师后边,路过楼道的时候望见正来找我的张扬。见如此情形他默默跟在我身后。
这个“爆潮”的老师在平时相处上也并不是不留情面,别的班都羡慕我们班有一个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师。按他自己的话说,自己年少读书时是个好动的主,少不了让老师批评,于是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以后绝对要做一个老师,教育学生但绝不束缚,说难听点,也就是对学生有些放纵。但是也绝不是盲目的放纵,必须是有理可讲的。
我一直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到了办公室他一改严肃的表情,笑着叫我拿把椅子坐。
我道谢,不过没有照他意思做。
也许见我有些小心,他扑哧一笑,“慕然同学,不必害怕,老师不是什么坏人。”
我被他的玩笑语气激起了兴致,心中的不安也放松了不少。我说:“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
他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咧开嘴笑着说:“慕然,你现在的年纪还未成年,搞恋爱有些早,毕竟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
他顿了顿,“按理说我该制止你,但是我并无这意思。”
我有些疑惑,我问为什么。他回答,“我不想你有遗憾。知道吗,我之前暗恋一个女生,后来知道她也喜欢我,但我们最终还是没走到一起过。”
他的表情有些释然,我像复读机一样问他“为什么”。
“很简单啊,早恋呗。她是个好学生。”
我仿佛读懂了他言语中的含义,我回答他:“老师,我知道的。我会注意,不会影响到学习,不会让你为难。”
他用肥嘟嘟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红色边框的眼镜,对我说道:“那就好!”
切~什么啊,原来只是怕学校怪罪啊。
我偷笑着走出办公室,张扬紧张的面部表情略微放松,他问什么事。
我好气的看玩笑说:“帅哥,我们太张扬啦!”
他扑哧一声也笑了,他问,“有事没?”
我说:“没,老师通情达理,哈哈。”
“以后还是小心点好。”他微笑不语,我小声告诉他。
呵,那个躲在角落看着好戏的人,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回到宿舍,晶儿屁颠屁颠的朝我跑来,说:“老四老四,要不要把那个告密者给揪出来?”
“就是就是,把她的脸打得想猪头一样!”林离也来凑热闹。
老大和老三拨开这两个人,询问我有什么事吗。我笑着回答没事。
“喂喂老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晶儿一直唠叨。
“我不太想......”
她马上皱起眉头说:“怎么不想啊!帮你出出气啊!”
“可是真的不必啊。”
“味精同学请住嘴,没听见我们小然说没必要么?”林离替我们堵住了晶儿的嘴。我们都知道如果不叫她味精然后被她爆打一顿她是绝对不会住嘴的。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味精”。
在这样的玩笑声里,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有些烦。
凌楠在隔天给了我电话,问我近况如何。我回答很好,没有再发过病。
“那也得好好注意,不能大意的。”他说,“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回来做一下检查。”
我认真会答他:“我知道,也快要放寒假了,等放假就去找你。”
他说好的,我们再闲聊几句,他问候慕毅,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好久没跟慕毅联系了。这样做兄妹,有点可悲。
我开始分神,无心应答,大概凌楠大哥听出了些,再客套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我想,该打个电话给慕毅。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机械性的音乐,没响多久,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一个令人久违的熟悉声音。
他有些紧张,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听完这后便笑出了声,我问他:“没事不能找你?”
那边一阵沉默,我也发觉这样说的不妥,于是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凌楠大哥今天打电话来了,叫我去做检查。”
做检查这三个字虽说出声但还是极小心,我不清楚他是否听见。“凌楠大哥还叫我跟你问好。”
他冷笑一声,说:“真没良心,居然等到别人问起你才想起你哥。”
我有点底气不足,得,谁让咱理亏呢。嘿嘿的笑,他说:“吃饭了没。”
我答:“还没,刚要出去吃。”
“那跟我一起去吃吧,我也没吃。”他许久没听到话筒另一边没出声响,便补充说道,“等一会就去校门口等我。”
我点头,也没想过他没能看见。
再跟老大她们磕叨了一会,便起身走下楼去校门口。
不可否认我有些急促,步子有些大,等到了校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一辆兰博基尼时有些微的气喘。
他向我走过来。当我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不能确认“他”指的是张扬还是慕毅。
因为慕毅用走的,而张扬是小跑过来的,自然在慕毅前头。
他摸着我因气喘而绯红的脸,担心的问我有什么不适。
我哪里还去顾张扬的关心,眼神直直透过张扬望着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慕毅,他的眼神有些不悦,还有些黯淡。
我僵直了背,手心渗出冷汗。张扬顺我的视线往回看,见慕毅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二人。
我忙用力摇头,作势要把消极的情绪从脸上摇走。
我拉着张扬说:“这是我哥哥,慕毅。”
他立刻乖顺的朝慕毅歉意一笑,为刚刚的无礼表示歉意,说了一句:“哥哥好。”
这一句话,让我的耳膜轰轰作响。
慕毅把我拉向身后,对张扬点头,道:“你好,我要带她去吃饭。”没有那句——你是否一起去。
张扬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很乖很有礼貌的。他说:“那我先进学校。”再换了一副表情对我笑着,“到了打电话告诉我。”
我“恩”了一声,点点头。
任慕毅拉起我的手往前走。
这是记忆里他第一次牵我的手,要知道,从各自懂事成熟以后,我们便看彼此不顺眼,说几句话不吵架就是谢天谢地,哪还妄想牵手?
他的掌心炽热,我的手掌冰凉。暖暖的,让人有些依靠的感觉。
见我没有抽离他掌心的意思,于是他加大力度把我握紧。
看他牵着我走过那辆显眼的兰博基尼,我问他,“不开车吗?”
“不开,走去就好。”
我们一路都沉默,仿佛天生就是这样寂静,自然的可怕。
一路上难免会招来许多目光,可我们都毫不在意。我由着他一路牵着我,为我暖手。
我们走进一家装饰简单的餐厅,我望了望头顶的路牌,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门口大大的白色底招牌上凹显出来的两个发着绿光的字——绿岛。
他还是没放开我的手。我跟着他一齐走进这间叫“绿岛”的餐厅。
这是一间直白简单的咖啡厅,我们捡定了靠窗的位置。服务生是慕毅的同学,在这里打工。他一脸暧昧的看着我,对慕毅说:“小毅哥,女朋友真漂亮!羡慕死你了啊。”
慕毅笑着捶他的肩,闹着说:“别乱讲,这是我妹妹!”
难得看见慕毅这样的动作,他做什么动作都好像闪着光,在我面前炫目。
他诧异的望着我和慕毅,口无遮拦的说:“毅哥,不像啊。哎呦,偷偷交个女朋友都不让我们知道,你也太神秘了吧!说出来又不会死,我们又不会跟你抢!”那个人说完朝我挤了挤眼。
我的笑容有些僵硬,慕毅忙说:“小然别在意,他开玩笑的!”
然后撇了他一眼,他识相的走开。
不久后他为我们端来两份牛排,我们都无言,静静吃完于是付账离开。
这餐饭如同嚼蜡,他给我什么我吃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见一个饰品店的橱窗内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相同的沙漏爱不释手。于是买了下来,大的慕毅说必须给他,我不争,反正我喜欢的是这个小的。
我拆开包装盒子把沙漏翻过,满满的沙砾从一个小小的缝隙一颗一颗倒下。
我把沙漏拿得高高的,怕慕毅看不见似的。问他:“慕毅,你说它多久流完?”
“不知道,你测测啊。”
我说好,到时你要告诉我那个大的时间是多少。
他点头。从来到回,我们对张扬只字不提,我有点小小的满足,大概从没见过这么温柔对我的慕毅。好像心被他的世界占据,很踏实。
我们走回学校门口时,那辆兰博基尼旁边围满了人,我轻轻捶打慕毅,说:“怎么没停好啊,现在都让人围满了,怎么挤进去啊?”
我力求的低调难道就要这样被这辆兰博基尼破坏?
我硬着头皮被慕毅拉着往前走,口中重复着“对不起,请借过。”
一个眼尖的女生大喊声:“看,是慕然!”
我顿时感觉好多好多的视线射向我和慕毅,人群里有人问:“慕然男朋友不是张扬吗?那身边这个是谁?”
多么尖酸苛刻的语气,我的手心渗满了汗水,微微发抖。慕毅握紧了我的手,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回答这个问题,话未出口,慕毅的声音一出,周围变得异常寂静。
他说:“我是她哥哥。”
“哇,好帅!”
“真好看,天哪我快受不了了!”
“神啊,救我!”
“慕然的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有没有女朋友啊?我又没有机会?”
。。。。。。。。。。。。。。。。。
周围一阵乱哄哄,不禁胸口沉重,呼吸也变得困难,脚好像踩在软绵绵的被子上,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似地。
慕毅现在犹如一条柱子,我顺着他往下滑,蹲在地上,不断做着深呼吸。但这里人烟太多,空气并不清新,我忍着恶心胃在翻滚着。
慕毅慌忙学着我蹲下,用手轻抚着我的背,一边把我拉离人群。周围的人也觉察到我的异样,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令我的脑袋轰轰作响。
我难受得眼泪都滴落,我哽咽着说:“哥,我好难受。”
他把我横抱起来,往他的车上小心把我放下。我模糊的视线依稀流露出一个越发清晰的轮廓,张扬硬挺的身子出现在我眼前,他淡淡的体香充斥着我的嗅觉。
“让开,我带她去医院。”慕毅冷着语调对堵在车前的张扬道。
张扬慌张的对慕毅说:“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话毕他立即跑开,我说:“哥,等他一下。”
慕毅不语。
周围的人越挤越多,议论纷纷,我受不了索性闭上眼。胸口还是闷得厉害,但急促的呼吸还是缓和一些。
不久后,张扬开着一辆车,大声说:“把慕然带到我车上来,这个比较宽!”
慕毅打开车门把我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张扬的车后座。
这样的温柔心细让我瞬间觉得我就是他的公主。
他坐在我旁边,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细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虽还是很难受,但我在他的怀中睡得很沉。
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有安全感。
(2)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白色天花板,慕毅和张扬在旁边的椅子上小睡。
不想惊动他们,所以只好安静的一动不动。
病床上吊着的输液瓶有规律的滴答滴嗒响,我的手越来越痛,痛到有些麻木,凉凉的。
床头一大一小两个沙漏让我莫名的安心。
张扬的头因睡着渐渐往下掉,磕到手的时候发出一点声响,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和睡得不深的慕毅都醒来了。
我自然而然的闭上眼。
不知是谁来为我盖好了被子,冰凉的手被另一双微凉的手托进被子里的热水袋里。我的手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
我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慢慢睁开眼,在我旁边的是张扬,他见我醒来,用沙哑的声音说话喉咙却被堵住似的,轻咳一声后说,慕然,醒了?
我“恩”一声。
慕毅从门口走回来,询问我有何不适,我摇头。
他说:“张扬你照顾她,我去买早餐。”
我听这话的时候有些许欣慰,也许一夜的相处慕毅早已不对张扬有多排斥,我也不用以后夹在中间。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我告诉张扬,“我哥没带伞。”
他微笑着向我点头,然后跑出去。
不久,张扬回来。“放心吧,我在隔壁借了一把伞给你哥了。”
我有些无力的对他笑,他抬起手抚摸着我的头,坐下,问我手疼不疼。
我不知足的说:“疼。”
他起身帮我把输液管速度调慢,问我:“好些了吗?”
我点头。
睡了好久不能动,腰酸背痛的难受,我忍不住想要坐起。
张扬把我扶起来,我说:“无聊死了。”
他说,等等,等你哥买早餐回来。
我说好,问他:“你先走吧,快迟到了。”
“我请假啊。”
“干嘛请假啊,不用啊。这里有慕毅。”
“陪你不好吗?”
我无言,看着他在房间里忙忙碌碌,一边还跟我讲笑话,怕我无聊。
我很配合的笑,他见我笑,也跟着一起笑。
无声的笑。
大约半个小时后慕毅带着热粥、豆浆和油条回来,我刚好输完液。
手上有些淤青,张扬偷偷告诉我,“昨晚是一个实习的护士帮你扎的针,看见我们两个长得帅紧张得扎错好几针。你哥差点上前跟人家拼命!”
我忍俊不禁,想象慕毅那时搞笑的表情。不过那护士也真是无良啊,居然这样虐待病人!
张扬也在偷笑,慕毅有些疑惑。我们告诉他:“秘密!”
他便无再追问,可是我们还是无法忍住笑意。
十一点左右,老大带着后面的一群舍友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望我。
虹娜跟老大都很安静,只有晶儿和林离二人叽叽喳喳吵。
张扬与慕毅一同出去。
老大嘘寒问暖,虹娜在一旁安静的听,我无力说话,轻轻点头,轻轻摇头,再轻轻的笑。
老大说:“看你这样心真难受。干嘛不告诉我们呢,平时多点关照也好啊。非得等到出了事我们才会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
看陈晓眼眶里的几滴眼泪快滴出来了,我忙开嘴:“就是把你们当朋友所以才没说啊,我不想你们对我太过关照嘛!”
她把我手轻轻的打了一下,我忙喊疼。她打到我淤青的位置了。
她倒无一脸愧疚,虹娜笑着。
从她们进门开始,我真想不透晶儿跟林离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张扬慕毅的。
他们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跟,留我们三个人在原地翻白眼。
不久之后,晶儿与林离带着一群不相识的女生噼里啪啦的“闯”进我的病房。原谅我用这个“闯”字,事实如此。
弄得护士姐姐来清场,留下了无数束花和堆满墙角的礼物。
我知道,不就是来看张扬跟慕毅的嘛。我承认我吃醋不就得了。
慕毅张扬两个人在病房的时候,门口走过的人总会特别多。现在他们出去了人流量也减少,倒也落得个清净。
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个上午,医院的玻璃窗上注满了水珠,外面的时间一片模糊,依稀能望见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大片灰色的山峰,还有近处绿色的一片。
张扬回学校,剩下慕毅在医院陪我。
我们很久很久都寂静着,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慕毅的话开始减少了,记得之前我们,虽说没有共同语言,但相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然的寂静。
总想找个话题,我说:“哥,我可不可以出院了啊?”
他不说话,我又说:“反正都没什么事啊,今天都没事了。”
他看了我许久,我有些不自然。他突然说:“那搬出宿舍,我们住一起也有照应。”
“不要啊,我都住了这么久了。跟老大她们都有感情了啊.....”
“每天上学不都是可以相遇的吗,干嘛一定要住在一起?”
可是,那真的不一样啊。我知道再与他争下去自己自然是争不赢他的,所以我沉默。
头望向窗外,即使什么都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多高的天空上有一个无忧国啊。
很久很久之后,他说:“我问过张扬,他也同意你搬出宿舍。下午他会把行李拿到我住的公寓。”
我依旧安静,撇过头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把头垂下,表示我同意了。
有了家属的同意,医院很爽快的放人。
只不过还要再输一瓶液。我换了病服,穿着张扬给我带的橘红色棉衣和一件厚厚的灰色棉裤坐在输液室里等哪位忙得晕头转向的护士来帮我扎管。
耗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有一个护士得空。
她抱歉的朝我笑笑,“现在这个季节的流感病很多,得病的人太多了,人手都不太够。”
我说没关系。
输完液已是五点多,慕毅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轻掩着肿痛的手在人群里寻找慕毅,随人群涌动,我被挤到了挂号室附近。想拿手机打电话,却发现手机还在病房里,于是又挤到住院区去拿手机。
雨下了一天,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断断续续的。昨天还是晴空万里。
打了电话给慕毅,他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我。
我问:“老大她们知道我不住宿舍了吧?”其实我有些明知故问,张扬去拿行李怎能不知道?
我顿时觉得少许伤感在心中发芽生长,第一天遇见她们的情形总在脑里挥之不去,那样的快乐显而易见,可惜现在好似遥不可及。
他点头,我又问:“那她们会来看我吗?”
慕毅拉起我的手,疼爱的摸摸我的头,把我带上他的兰博基尼。他说:“你可以叫她们来看你。”
我无应答,转头看这繁华的市中心人流滚滚。老人小孩围着花圃散步,青年情侣依偎在一起,在这寒冷的冬天相互取暖。一阵凉风透过车窗玻璃留下的小缝隙刺入脖颈,我把棉衣的领口拉紧,慕毅见了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扯下用右手递给我。我笑着问他,不冷吗?
他说:“不。”
我低头,用右手轻抚着左手倒侧的沙漏,看着它里面的砂砾流完,再翻转。这样子,反反复复。
到了慕毅租住的公寓,我打了电话给老大,她们说会跟着张扬一起来。
心情犹如现在的天空莫名其妙的放晴。
张扬他们到的时候天空上悬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一群女孩子都好兴奋,慕毅高举他的单反相机记录。
咔嚓一声后,大家都围上去看。只有我和张扬两人倚在栏杆上相视一笑。
张扬把我拉到身旁,拿起手机与我合照。
他把相片拿给我看。画面上的男孩不露齿的微笑,女孩苍白的脸上美丽得简单,眼神空洞却明亮,嘴角与男生一样的幅度。背景是那道淡淡的彩虹,即将消逝似的。
“真美!”他笑,我问:“是你美呢还是我?”
他揽着我的腰,说:“都美。”
我低头笑,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慕毅没任何情绪的目光,我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而周围的说笑声依旧,我当无事转过头。
他们全都退场,慕毅一直沉默,俊美的脸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后去找他,因为实在无聊。
我没有敲门就直布走入。他正在上传相片到博客,我喊他。他明显被吓了一跳,把显示屏关了。
我也不好意思叫他重新开给我看,毕竟人家是见我靠近才关掉的,显而易见就是不让我看啊。
他问:“今晚准备吃什么?”
“不知道啊,我不会做饭。”我索性坐上他软绵绵的大床。
他把读卡器从电脑上拔下,看都不看我一眼,说:“我知道。”
我手狠狠的抓紧他的枕头,极度忍耐着。我问,那怎么办。
他说:“之前你不在我还可以去学校食堂吃饭。”
什么啊,那就是怪我来这里之后害他没饭吃吗?“那是谁叫我和他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的?”
他拿出手机,看我,“叫外卖。”
我识趣的走了。
回到他给我准备的房里,拿起书本认真自习这一天落下的功课。其实我也不是个学习认真的人,只是眼前的无聊与寂寞让我不得不选择对着一个个方格字体。
不久之后便眼涩涩的,揉揉双眼望向窗外放松一下。
这件房间朝阳,对于我这种寒性体质的人是量身定做。透过窗户能看见对面的大嫂在楼下的院子里晾着衣物,旁边的一个小孩子面前摆着功课,头颈却伸得长长的在看不远处的一群小孩玩耍。中年的妇女呵斥一声,在责怪他不认真学习。
房间的左方摆着一架钢琴,他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房间,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我抽取一张纸巾轻轻抹掉琴盖上的灰。
床头是一张巨大的印在水晶上的照片,里面是一个清美的小女孩穿着舞鞋踮脚尖跳着《天鹅湖》。他从小就看我这张照片合眼,我们全家都知道的。
我听着他房里流出来的音乐声唱着——
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
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我要迎着这窗外的光线
牢牢的记住你微笑的侧脸
我说了离别不会伤悲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
因为我最喜欢你的双眼
那么美不适合掉眼泪
你要好好的去飞不需要对我想念
我会默默地留下右手边的座位
有一天当你看过世界
再决定你降落的地点
而我也会继续地奔驰在这长长的街
左手边是我的心右手边没有谁
为了你再寂寞我都可以成全
因为我相信说过了再见
一定会再见……
我听着他学唱,趴在床上,伸长了手摩挲放在床头柜的小号沙漏。一看里面的沙砾随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我总黯然神伤,忘记了该计算时间。
等待它这一趟流完,我将它翻转,心里默数1.2.3.4.……100.……200.……
5分20秒。
再将它倒转,继续的默数。
5分20秒。
哈,真有趣的数字。不知慕毅的那一个的时间是多久呢?
(3)
很早很早,张扬的车就停在了公寓门口。
为了不让他久等,睡过头的我匆忙的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奔。
慕毅在阳台上喊:“喂,还没吃早饭呢!”
我精神很好,向他挥挥手:“不吃了,你那是什么早饭啊!”
他白了我一眼,嘴里愤愤的说:“不吃饿死你!”可是还是把一包土司从楼上扔下来,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朝张扬傻笑着,说:“我们就这样,别见怪,呵呵。”
“不会,我看你精神好,心情也好。”
他拉着我进车里,我打开土司的包装袋,取出一片往他嘴里送。
他微讶,但还是张开嘴。看着他嘴里塞了一整片土司变得鼓鼓的,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可爱到极点。忍不住一直去盯着他看。他转过头,我偷笑着低头再取出一片土司,撕了半边往嘴里送。
因为一直噎着没水分的土司,喉咙堵得慌,我努力往下吞,想把那些堆积在喉咙里的食物排下。
也许窘态被张扬发现,他开车的速度放慢,从座位旁边摸出一包盒装豆浆递给我。
我不敢抬起头直视他,接过他递给我的豆浆。
喝了一口豆浆后变得舒服不少。他把手伸过来,目不转睛的专心开车。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迟迟不往他手里放任何东西。他清了清喉,说:“豆浆。”
“啊?”我露出一脸茫然,“我喝过的。”
“拜托那是我早餐,而且我没洁癖。”
一听是他的早餐,我忙把豆浆给他,连同剩下的几块土司。
他不接,朝我眨一眨眼:“你喂我。”
顿时的脸颊滚烫,耳朵都热热的。见我不动,他再催促,眼间满是稚气。
把土司撕半,他把头伸过来,我将土司拿到他嘴边。
他把车停在不远处的车场,与我一同走向学校。
我早已做好准备来应接流言,可当那些话语流入耳中还是有些难受,还好身边一直有他。
据林离的叙述就有三个版本。
其一:慕然同学的哥哥因听说慕然在学校与张扬同学恋爱,出于对妹妹的关爱,他就来到我们学校。而后由于一些未知因素,慕然的哥哥对张扬同学不太满意,慕然同学便与哥哥争吵,突然急病发作就晕倒了。
其二: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恋结,慕然同学口中的哥哥并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因为到了我们学校爱上了张扬同学,于是舍弃了她的前男友,她男友得知后平跑来学校,经过一系列争吵后,慕然同学发病被送去了医院。
其三:……
我听了太多都混乱了。而林离却兴致未减,依旧不屈不挠的任凭老大使劲使眼色看我扭曲的表情她还是不停。
陈晓安慰道:“MD,口才想象力这么好这么不去写科幻小说,浪费在这鬼方面!”
路过的人个个都带着看好戏的眼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不过这些流言倒也不全错,至少我发病进医院和那辆价格不菲的兰博基尼是事实。
时不时会有一两个男生跑过来嘘寒问暖,诸如“同学你身体好些了吗?”“要注意身体哦,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我很尴尬的回答,谢谢,谢谢。
那辆兰博基尼彻底推翻别人对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一说法,回到教室的时候,桌子下那翻了一倍厚的情书告诉那些看我笑话的女生,本小姐不会因为这些事而减少一丝人气!不过...我貌似对晶儿的口头禅“本小姐”运筹得十分自如。
虽说已经不住宿,但我依旧是她们的老四,午休的时候我总会跑回宿舍跟她们一起闲聊休息。
我大方的把那叠厚厚的情信啪的一声摔在老大的书桌上,说:“这个对你的作文有好处!看我这泼出去的水多有心,对你老大多好!”说完无视其他人头顶流出的三根黑线哈哈大笑。
她们酸酸的称呼我是“泼出去的水”。
老大抓起一叠朝我扔过来,“TMD要是不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早就抡起椅子砸过去了!”
我也不是吃硬的,明显听出她话里有话,旁边的人都笑弯了腰,好不容易有一次取悦了他人,自然要继续搞笑到底:“那是,您可千万不要跟我这有病的计较。”
老大似乎没想过我会这样回答,顿时哑了。
见她们笑得更欢了,摆摆手叹了口气:“忙着呢,不跟你扯!”
我穿着鞋直接上了晶儿的床,她倒是大方的很,还把偷藏起来的零食拿来给大家分享。
经过这些事之后,我和张扬对许多的事情都是小心翼翼。
我们的恋情静如止水,没有激情的陪衬,这跟我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况且我无法透彻我的心里究竟对他的感觉如何,所以只好一味的告诉自己,他爱我,我也爱他。
或许,我们在一起只是为了相互取暖,我是他的精神依靠,而他是我肢体的依靠?
就此打住!不能再继续幻想。
这样的生活,我有什么不满的呢。干净的友谊,富裕的家庭,和睦的亲人,还有一个对我那么好的张扬。全世界的幸福全都在我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我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我和张扬一起走,他送我回家。
低首看着和他同样的速度与同时出同时进的左脚和右脚。我已习惯了用食指勾住他的他的拇指,他似乎也习惯了用温热的手掌将我的冰凉的手包裹。这么自然得天衣无缝,谁还管它爱与不爱?
神绪游离得厉害,以至于到了家也无察觉。张扬轻轻的说一声:“到了。”
我笑着向他挥手,说再见。
慕毅还未到家,我便在这个有些陌生的地方来回走。
昨天墙角的画架上画的少女的轮廓已被添加上了精致的五官,咋一看有些眼熟,走进一看,原来画中人是我。
我慢慢走进,无意识的伸出右手,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一条条细致的铅笔线。
画中,少女双手托腮坐着依靠在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树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我不禁偷笑出声,何时我做过这些矫情的动作?慕毅的空间构造能力真是强到家了!不过还挺美的,我决定了,等他画好就让他送给我!
又转到书房,大大的书架上每一层都零零星星的摆放着几本书,据我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勤学好问的人,可是偏偏他的成绩就是那么好。从小到大,我从未见他房间里的书架上超出5本书,现在这里的情况,的确有些令人讶异。
随手抽出一本,真是好奇是什么书能让他摆放在书架上。每一本书都被用旧日历纸包起,有些小心细腻。
翻开一页,“哮喘食谱”这四个黑色大字印在鹅黄色的纸中,我的心像被猛猛的捶打了一下,饶有兴致的接着往下看。
“豆腐500克,麦芽糖100克,生胡萝卜汁一杯,混合煮开,为一日量,分早晚两次。”
呃,我明白了慕毅为什么昨天端给我一碗色香味都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恶心”二字的汤,逼着我一定得喝下去。
他终于做到了哥哥的样子。此刻我的心也暖暖的。为了防止接下来他还要制造垃圾食物给我,我忍着笑意继续翻页往下读。
“杏仁、麻黄6克.豆腐100克,混合加水煮1小时,去渣,吃豆腐喝汤。每天或隔天1服,此食疗方对哮喘病人也很有效。
“将干胎盘1只和干地龙100条共研细末,装入空心胶囊中备用。每天口服5-8粒,每天三次,空腹温开水送下。十天一疗程。”
虽然不知道干胎盘和干地龙是什么东西,但有种感觉就是很恶心。我在心里恨恨的想,慕毅,要是你弄这样的东西给我吃我被恶心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把书放回,跑到客厅里打开电视。
没过多久慕毅就提着大大小小的商场购物袋,我晕了。
我问他:“哥,干胎盘,干地龙是什么东西?”
他的表情呆渧得搞笑,“什么?”
我掩着嘴笑出了声,不说话。
我们泡了面当晚餐,吃完后他便进了厨房忙碌,我假装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嚷着要帮忙,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一个半小时后,他端着他的“作品”出现在我面前,命令我喝下去。
我赶紧求饶:“哥,下次要煮这些东西能不能让我自己来?我真不好意思去麻烦你。这个,您自己喝,行不行?”
“不行,这是我的心血!你听过有谁喝自己的心血的?”
我就知道争不过他,于是采取第二作战计划——逃跑!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了房间,还未锁上门一双大手就伸进来,用力一推让我受力不过直直倒下,门外的人也因为用力过猛朝我这里倒下。
我想尖叫,声音却被堵在喉里出不来,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地主爷保佑我不要摔到我聪明的小脑袋。
只觉得腰一紧,反而扑在了一个比地板软得多的东西上,我满心幸运的张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有种挖掉眼睛的冲动!我的天——我的脸居然砸在慕毅的胸口!
顾不得脸红,他依旧不屈不挠,把我拉起后直拖到客厅,固执的叫我把那脏东西喝下去。
我就差两行泪了,我说:“不要。再叫我喝我就告诉妈!”
他说:“少用妈来压我,这还是妈叫我给你弄的!”
看我这架势是铁定不喝的了,他把我按倒在沙发上,捏着我的鼻子作势要灌下去,我连忙投降,我喝!
看我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笑的合不拢嘴!人渣,恶魔!
(4)
在家被慕毅的“心血”折腾了几天之后,期末考如期而至。
这几天我总处于游离状态,虽然知道马上要期末考了,但总觉得还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当老师在下课之前对我们班说“同学们,祝大家考得好成绩!”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
虽然临时抱佛脚确实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与希望可言,但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跟张扬交代好了之后,我和晶儿两个人一下课就跑到图书馆拼书,放学之后我们拉着老大和虹娜一起去图书馆帮我们恶补,留下林离一人吵闹,她说她要去,我们都没搭理。最后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因为我的基础比晶儿好,所以她们讲解一次我就明白,但晶儿不懂,还要多讲几次。这样子影响效率,虹娜建议一对一辅导,这样速度真的快了好多。
我的恶补完成,虹娜大户一口气,肚子饿的呱呱叫,虹娜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嘴巴张成了O型:“9点10分!”
老大和晶儿还在拼命,我同情地看了她们一眼,说:“我给你们买晚餐去!”
图书馆10点钟闭馆,老大见我们快走出去,在后面说道:“别别,等我给她讲完这道题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我们再等了将近十多分钟,在林离哀嚎的声音里结束。
这一顿饭说什么都是我和晶儿请客,但是晶儿爽快,说连我那份她都包请了!
我突然想起还没有跟慕毅说我要期末考,他该不会还在等我没吃饭吧?
我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MD没电关机了……
对晶儿借了手机,打给慕毅。他接电话,我略带歉意的说:“哥啊,那个,我明天要期末考……”
还未等我说完,他说:“知道,我问张扬了。”
轻轻的“哦”了一声,跟他道现在在吃饭,吃完就回家,然后挂了电话。
走出考场,我们五个人如释重负的相视一笑,然后玩笑着一个对着一个叫:“解放喽!”
我们排成一列,老大对老二说:“解放啦!”
老二转过头对老三说:“老大说解放啦!”
老三忍着偷笑,笑得不成声对我说:“老二说老大说解放啦!”
我装出淡定的样子,转过头看晶儿的时候还是笑出了声:“老五,老三说老二说老大说解放啦!”
晶儿一直笑一直笑,我们看她笑成那样又想起刚刚滑稽的行为,也跟着一起笑。许久后,她没头没脑的说:“我要对谁说‘解放啦’?”
我们沉默了一秒,然后又是哈哈的笑声。
这样的快乐,来得很容易。假如光阴能在一段时间内停下,我希望我的生命可以永远停歇在这段时光里,不离不弃。
领取成绩后,慕毅很急的想要和我一起回家,本来还想再在这里和她们呆上几天,一听我要走了,她们便也散伙。
用林离的话说:“我们不能独自占有没有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快乐时光。”
呵呵,陈晓听她说这话的时候吓得下巴都快磕到地上了。虽然跟她们一样笑得人仰马翻,可是我心里真没有笑的,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们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们在同一天离开,我和陈晓一起去送她们上车,我们都微笑着挥手,虽知道还会回来,可是心中一抹伤感还是若隐若现。她们走后,老大和我一起走到公寓,慕毅已经把我收拾好的行李拖上车箱里。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明年早些来找我玩,我带你们去好多地方玩!”
我眼里满是雾气,对着她使劲点头。真是的,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干嘛要搞得这样煽情?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从衣袋里取出凌楠大哥送的那个MP4,戴上。轻柔的音乐从耳机中流入耳中。走了两步,我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情节那样回头看,陈晓还未离开,她在原地对我笑。我也笑,然后跑回去给她一个拥抱,她说:“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她也是这样跟她们说的。我真想跟她们一起坐车,连晶儿都和她们一起了,怎么就只有我例外?当然老大更是例外。
车子开过陈晓,我向她笑着挥手,慕毅也笑着向她点头,她笑着和我们大声说“再见”。
喜欢看着你单纯的眼神
那里有我们都懂的故事
不管走多远一回头还发现你
傻傻的站在老地方
这世界像残酷游乐场
请相信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
天再黑雨再大都不害怕
你的微笑一直在某个触手可及熟悉的地方
我相信无论多久我们都会看到雨后的彩虹挂在属于我们美丽的天空
有你在身边就不会彷徨你说的未来我能够看见
每一个片段都值得深刻怀念
温暖傻傻的你和我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
请让我抓紧你的手在你左右
天再黑雨再大都不害怕
你的微笑一直在某个触手可及熟悉的地方
我相信无论多久我们都会看到雨后的彩虹挂在
属于我们美丽的天空……
这是我们都会哼唱的一首歌。
我乏累的望着慕毅开车时俊俏的身形,头靠着窗户。这是一个特别温暖的冬日,前几天雨一直下,冷得人穿了两件厚外套还会瑟瑟发抖,现在一束暖暖的阳光透过透明的车窗惬意的照在人的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却又幸福的滋味萦绕在心上。
耀眼的兰博基尼在这条仿佛无人问津般寂静的高速公路上高速行驶,路过一座座矮矮的山丘,杂乱交错墓碑交替耸立在低矮的山丘上,有种说不出口得荒凉。坟墓旁的相思树发疯的生长着,郁郁葱葱,那是生人对死者无限的想念。
过了几座山丘,眼前一片开阔,公路被铁栏杆围起,路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是几亩农田,却看不到有人耕种劳碌。我问慕毅,他说现在是冬天。没有雪的冬天少了些许浪漫,却多了些暖,一种安详笼罩着这片田野。行驶了二十多秒后我们便远离了这一片地。
导航器里机械性的女声道:“前方一百里处有一个加油站。”
慕毅说:“我们到加油站休息下,你累吗?”
我慵懒的摇头,看着越来越大的一座加油车站出现在眼前,他开始减速。
我到便利商店买了一些面包和饮料,慕毅把油加满。
他无奈的摇头,“油价又涨了。”
我看他的样子偷笑。
我们继续出发,忘了过去多久,前面的收费站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慕毅说过了这个收费站就到了S市,我听了心中有难以掩饰的兴奋。
再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导航器的女声机械的响起:“距S市区还有五十里。”
慕毅说:“你给爸妈打个电话吧。”
我点头,掏出手机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报到。
黄女士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爸爸则在一旁嘱咐着要小心开车之类的话,两人说说着竟斗起了嘴,我把手机按扬声,慕毅听了也无奈摇头笑着。
入市区,熟悉的一切如之前,慕毅放慢了车速,我们缓缓的欣赏着这久违的风景。
开到家附近的市场门口,隔壁阿婆吃完晚饭出来散步,她眼力真的很好,看见慕毅这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就加快脚步走过了,我们把车停下,阿婆靠过来。我摇下车窗,礼貌的叫:“婆婆好。”
阿婆笑得合不拢嘴:“小然和小毅啊,去外面读书可好啊?回来过年啊?”
我们笑着点头说是的,然后道别回家。
爸爸和妈妈老早就在门外等候,看到妈妈的样子,亲切感油然而生,那个硬邦邦却略带幽默感的“黄女士”,以往是那么耳熟能详,但现在我只想赶快下去抱着她,叫她一声妈。
天色微暗,冬天深蓝色的傍晚看不到火红的大太阳下山。车头灯打出的亮光照在父母难以掩饰兴奋幸福的脸上。
慕毅把车停好,他们来帮我们搬行李。一不小心,我和慕毅的手同时被一大一小两个沙漏的菱角划过,被呼啸的北风刮得生疼的手背被狠狠的刺痛了,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划痕。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一瞬间就不痛了,是安心。
妈妈亲自下厨,和阿姨一起做出了丰盛美味的晚餐,让我们这两个饿得半死的人口水真的快要流下来了。
妈妈今晚特别的漂亮,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在内,外边搭配一件白色的长外套,看起来妖艳却不失气质。看起来她的头发被专门处理过,大波的卷发整齐慵懒的垂在她的肩膀。
我夸她:“妈,今晚真美。”
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说:“我家慕然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以前等你夸我一句估计等到半身不残都难!”
我,慕毅,爸爸和妈妈都笑着。
确实没错,只有离开一段时间后才会发现原地的东西是多么美。
晚饭过后,我们全部在客厅里坐着,跟爸妈诉说去X市之后发生了多少可爱的事情。当然,自动省略掉那些不好的,比如发过一次病。
我跟他们说老大,说老二,说老三,再说老五。他们都被我们的故事逗笑。
最后爸爸问:“慕然,去那里后身体怎么样?”
我看了慕毅一眼,示意他别说。我说:“没有,我在那里心情都那么好,怎么舍得发病?”
爸妈两个人都会心的笑了,如释重负。
慕毅也讲他在学校里的生活,自然,省略不掉煮难吃的“心血”给我的那些日子。
我苦着脸,撒着娇哭诉慕毅对我怎么怎么的不好。
爸爸笑着对我说:“你哥哥是疼你才给你弄这些东西。”
我故意把嘴撇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