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惊天巨雷响在年儿耳边,撼动着她内心的脆弱。
她忍不住有些打着哆嗦。
雨水湿透了衣衫,打乱了她的头发,她还从未这样落魄。
元丰寻到她的时候,远远见她把包袱护在了她的怀里,她在风雨中,打着哆嗦。
元丰跑过去,直接拥她入怀。
她慌乱又羞涩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挣扎。
一声惊雷,几声惊雷,他抱的越发用力。
年儿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
他不能让她一直淋在雨里。缓缓放开,扶她走向前方。
天下第一庄里,万俟鼎峰等到了黑白无常的回复,说并未发现年儿。
兴许是放心了吧!看着大雨肆无忌惮的瓢泼在花园里,他在牡丹亭内,想起了上官蝶舞雨中抚琴的样子。就在这牡丹亭内。
多少年华过去了,记忆中的她不曾改变,自己也是当初那副模样。却找不回,曾经在一起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老了?
不,他看起来还是当初的少年……
元丰扶着上官年儿走到山脚下,本想利用高高的涯壁挡些雨,惊喜的是,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
进了山洞,仔细端详了几眼,这地方不大不小,正好是个容身的地方。洞口处有些干柴,正好供取暖。
元丰从口袋取出火石,撇到了风速丹,只好匆忙又藏起来。
看他把火堆点起来,年儿也帮忙搬了两块合适的石头,靠近火堆放下。自己就先坐了下来。
“你把衣服脱下来烘烤一下,我这就出去守着。”元丰没有入座,只是轻轻说了句,便向外走。
“等一下!”
“怎么?”
“你的衣服也湿了,还是一块坐下来吧!”
“不用了!”他走出去,靠着洞口旁边的涯壁坐下来。虽然也难免淋着雨,心中却是感慨,也感激。
年儿把外衣脱下,只剩了白色的绸衫在身上。
顺便小心翼翼的从淌水的包袱里取出了元丰的牌位,恭恭敬敬的放在一边。
哦,差点忘了,包袱里还有些干粮和点心。是她离开忠王府的时候,从桌上随意装起来的。竟被雨水都浸湿了。
她起身走到洞口,看着他傻傻的守在那里,淋着雨,心中有些不忍。只是温柔的称了声,“恩公!”
“啊?”
抬起头来,恍然瞥见了客栈里第一次见她穿女装的样子,心中的激动,仍是不减分毫。
“恩公,不妨进洞里吧!”她扭头就回去坐了。
元丰跟进去,两腿撇的很宽,大气的坐在那里,竟是来发呆的。
“你为何不把衣服脱下来?”她打趣道。
“不用了!”他低着头说道。
年儿走近他的眼前,低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故意说道,“恩公有救命之恩,莫非是想年儿来伺候?”
唉,看了她明媚动人的脸庞,心中起伏不已。更何况,她的声音越发轻绵,怎能令人不冲动?
真想去亲她一口,努力遮掩道,“你该不会又想耍赖?”
年儿爽朗一笑,轻轻回去坐了。心中想道,“看来,他果然是个正人君子!”
元丰顺手从她的包袱里拿起一块点心,吞咽起来。
毕竟是她的恩公,吃她的口粮并不为过吧!
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她的意思。
还好,她只是笑笑的看着他,并不发话。
“这点心,是你亲手做的吗?”
“才不是呢,以我的手艺,吃死人都不会偿命的!”她笑道。
“哦,是你买的吗?”
“是我从王府里面偷来的!”她随口开玩笑。
“你还去过王府?”
嗯,微微点头,却打了一口喷嚏。
“小心,这火都被你喷灭了!”他开玩笑道。
“若真是灭了,也是因为你这满身的雨水吧!”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自己的衣服果然在不断的淌着水,地上行成的水洼都渐渐流进了火堆里。
他看了她一眼,那嬉笑的眼睛也在打趣他。
元丰缓缓褪下了自己的外衫,顺手就扔在了她的衣服旁边。
光着臂膀,瞪了她一眼。
年儿这才觉得,场面有些别扭起来。
本来只是怕他会着凉,心中不忍心。现在倒好,脸色不知不觉就羞红了!习惯性的轻咬下嘴唇。
低着头去捋起了头发。
元风崩了崩嘴,痞痞的望着她。当初女扮男装的年儿,世间少有的清俊少年,如今竟是个娇俏女子,任谁都不能不动心。
他可是他的结拜兄弟呀,以后,难道要称她一声妹妹?
他暗自撇嘴一笑。
无名的大森林里,玉剑等人因为雨水太大,又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在森林中粗简的扎了些营帐。
玉剑正在帐中烤火,庞杰庞柯便抱拳过来了。
“拜博通可有什么表示?”玉剑淡然问道。
“他说,遇见这种天气,只能如此了,并无太多怨言!”庞杰道。
“怨言不多,就是脸色不太好看罢了!”庞柯却抱怨了一句。
玉剑撇撇嘴,“无妨!先忍着吧!”
“这才刚出来,他就诸多怨言,在这么下去,恐怕要生出不少麻烦来!”庞柯道。
“出来之时,义父已经料到了,不必担心!”
庞杰庞柯听玉剑这么一说,先是惊又是喜,愁云散去……
雨下到半夜未停,年儿凑着火把,趴在自己的双臂上睡着了。
元丰似乎并无很多困意。只是绵绵盯着她,心中少挂着欧阳留,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醉仙楼一直等着他。唉,自己又失约了!
渐渐地,火堆快烧完了,她将两人勉强干起来的衣服轻轻罩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睡得很香,可还是警惕性的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若此时去偷他的面具,应该也很容易。只是她倦怠的很。
眼睛又憔悴的闭了过去。
本来动作就很轻,因为吵醒她而一脸尴尬的元丰,见她又晕晕的睡了过去,心中略有些侥幸。
近在咫尺,她的脸颊。像冬日里的雪花含着梅香,又像桃花映着朝霞。
突然脑袋一歪,就顺势跌落在他的怀里。
重新用两件衣服帮她盖了一下,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杵在那里,不敢再动弹。
这个怀抱很温暖,只是紧贴着他的臂膀,若她醒了,想必会更尴尬!
元丰的内心挣扎着,这不算是占她的便宜吧!自己可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呢!
想她能睡的舒适些,也就单跪在地上,硬撑着吧!
不过山洞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是下雨的声音吗?
应该是的!
毕竟是瓢泼大雨!
偶尔还夹杂着闪电雷鸣!
“三夫人,里面好像有人!”
“大姐受了伤,好不容易找到这山洞,进去瞧瞧!”是十八梅姬中的老三!
几个狼狈不堪的人走近山洞,令元丰吃惊不已。
“呦!来的不巧呢!”梅三一身雨水,直白着调侃道。
“三夫人快看,是白天那个美人儿!”有个下人激动的指着元丰怀里的人,色色的禀报道。
元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着围在洞口的几个人,既怕他们吵醒了年儿,又怕他们因为误会胡说八道!
梅三夫人很快就认出了元丰,那个从空中打伤她们大姐而救走这姑娘的人,她的脸色突然有些慌乱,“是你?”
年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羞涩,尴尬,还有面对那些访客时候,花容失色!
元丰突然站起身来,斥责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这么喜欢盯着男人看!”
“看不看,老娘自己做主,怕是有人在这洞里逍遥快活,生怕别人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
她直笑的有些猥琐。
“这小丫头有本事啊!救命之恩,那这一夜就报答完了,倒是很划算呢!”梅三夫人继续出言不逊。
那些属下也乱纷纷嘀咕起来,指手画脚的拿着眼前的美人儿开玩笑。
元丰确实不知如何解释,心中紧张着,被憋的脸都红了,“胡说八道!”
“敢作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梅三夫人柔声笑着,脸上越发显得阴暗。
“难怪,只有小人之心,总能做小人的构想!”年儿突然发话,理直气壮的站起身来。
梅夫人一脸的鄙夷,更貌似是出于内心的鄙夷,愤愤不平。“你这小妖精倒是不会害臊!”
“怪不得黄天虎丢下那么多美貌的老婆,转而投向了天下第一庄!”她伶牙俐齿道。
“什么意思?”那梅氏妇人顿时蹙眉,一脸怒意的揣测着,想必她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江湖上都说,黄天虎风流倜傥,见色眼开,我看姐姐们姿色不凡,那黄天虎当真有福气,只是,那么好色一个人,怎能突然就想不开,抛开了这么庞大的家业和这么美得娘子,恐怕啊,是姐姐们平时没积什么口德吧!”
看年儿一脸的娇笑,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梅氏的脸色铁青,大叫了一声“混账!”
手里的剑都拔出了三分。
“我劝你啊,不要动刀动剑的好!此处人多,,你暗害人家又不方便!最后,还是自己吃亏罢了!”
是啊,说的有理!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确实不是对手。
梅氏妇人不甘心的拨回了剑刃,气势凌人的说道,“那好,若你们此时肯让出这个山洞来,刚才打伤我大姐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哦!年儿连着点了点头,听着洞外的瓢泼大雨发笑,“算盘打的不错嘛!”
元丰自知年儿可以应付自如,无所事事的去弄了些柴过来续上。
火光将山洞照得很亮。
梅氏妇人突然钻了个空子,一把枪起了地上的牌位。然后娇笑,“不知是哪位前辈叫做元丰,在此见证了你们二人的好事!”
也许是清者自清,看到年儿并不介意别人的误会,自己心中亦无多少包袱,干脆凭他们说去。
他投了年儿一眼,果然很看得开。不愠不恼,只是突然指着梅氏手中牌位,和声说道,“这牌位,正好也困扰着我多时了,你不知道,那个叫元丰的,可是个冤死鬼,我本想把他扔掉,他的魂魄却天天来吓我!谁要是对他不敬那可就遭了!”
元丰看着看着,听着听着,几乎要笑喷了。她有声有色的太能编排!
只见那梅氏吓得哆哆嗦嗦就把牌位扔进了年儿的怀中,被她正好接过去。
虽是活生生的元丰,眼睁睁都要羡慕自己的牌位了。这上官年儿不知眼前人,却把块木牌当成个活宝。
元丰心中还想,“亏得我冒着雨前来追赶你,素知你胆小的厉害。今日半夜三更,竟还主动拿出鬼故事来消遣!”
后来说了没几句话,梅氏突然便奸笑着带人出洞去了。
元丰心中还有些奇怪。这梅氏如此轻易就肯离去吗?
年儿脸上也有疑虑。
果不其然,那些人出了洞并未离去,而是听从了梅氏的指示,要毒死那对“奸夫**!”
紧接着,他们拿出身上所有携带的毒虫药粉,哗哗啦啦的向洞中抛去。自己人捂着口鼻纷纷就走了。
趟着雨,走的很落魄,又很是郁闷。遇到这种天气出来办差,怎比得上至尊盟中的生活快意?
元丰匆忙捂着口鼻,却突然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眩晕起来。
年儿一脸担忧的望向他,似乎忘记了采取任何遮掩。
洞中被药粉弥漫着,连火焰都只啦啦的响,似乎在告诉他,这毒粉很是厉害!
元丰不忍的看了年儿两眼,意识竟然越发觉得昏沉了。她似乎在冲着他说些什么,只是,他因为中了毒,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整个人都晕沉沉的又轻飘飘的。
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
但是元丰最后的意识告诉自己,如果他和年儿都中了毒,他倒下的话,那些人卷土重来,年儿的处境非常危险。
当然,包括自己也是。
但他想到的也只是她。
突然用自己最后的意识提起来内力去调息。
耳边渐渐恢复了正常。身体却不大对劲,突然狠狠的喷了口暗黑色血水出来。
年儿及时扶住了他,并苦口婆心的抱怨道,“我不是说了吗?这种毒最忌讳运功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我还以为……”想说,又停住了,含着满口血,脸上微微发笑。
年儿一边扶他坐下,一边很利落的拿了他的衣服帮他穿上。
“你怎么样?还好吗?”关心的看着她的脸问道。
确实,因她刚刚并未遮掩口鼻,按理来说会比他中毒更深。
她微微一笑,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外衣穿的很整齐,这才美美的回过头来。
“实不相瞒,我娘亲是个医女出身,对天下的药物颇有研究,所以,她从小就开始锻炼我,渐渐就百毒不侵了!”
“原来如此!”他捂着自己的内伤淡淡笑了笑。
心中更是嘲讽,自以为是的和她很熟,其实,对她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仔细想想,也并不怪她隐瞒,而是没有机会说出来过。以前她的风速丹神奇的有些不可思议,他亦是很好奇,只是被当时的事情耽搁,并未研究过。
她也坐下来,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由他的身侧伸出手,帮他擦拭了嘴上残留的炫红,帕子上有淡淡的香味,他觉得很熟悉。
他深遂的目光随着脸颊侧了过去,她却似乎有些羞涩。突然转过身去。
年儿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涩。不知为何,她的脸悄悄便红了。自他雨中追赶上自己,又拥她入怀中。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怪怪的!
“不用担心,我中的毒,调息几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