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孝春其实是跟宋宗勋同一年的,却生生比他高过半个头去,长得也壮实。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已然是美男子模样了。黄家在当地是响当当的巨富人家,产业遍布全国。在黄孝春5岁那年,他父亲黄才带着一家子老少落户了於卫。至于落户於卫的原因,黄父说是因为他祖上三代都是游商,受够了冷眼和吃够了目不识丁的亏,当他积攒了些祖产后,就希望自己的家族不再做满身铜臭的商贾,而当一个圣人门生,光宗耀祖。所以就来了於卫,干脆跟圣人门第做邻居,沾点书卷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被自己的举动感动,甚至绝得自己的苦心天地为之动容,唯有古代孟母三迁能与之比拟。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独生子一点也不争气,仍然是纨绔子弟一个,才让他开始相信人各有命不可强求的名句。
不过黄老爷这次千里迢迢的搬家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他竟然收获了与圣人学者宋志陶的友情。
听说黄老爷搬家后第一次拜见宋老爷便发现大名鼎鼎的宋志陶不仅没有恃才傲物,反而十分随和。他自己也并非草包无能之辈,经商眼光独到,游历甚广。两人第一次见面便觉得十分的投缘,一拍即合,从此两家来往密切,时常互相邀请家宴。就这样两个小辈自然也是从小混在一起,淘气使坏一样德行。
相约出行的两人先来到东街上的一家不起眼的的当铺-—典金当铺。这两位翩翩公子虽皆是富贵之人,可偏偏老有钱不凑手的时候,便成了这家店的常客。这家店的掌柜长得十分有特点,眼睛小且细,胡子稀疏的呈八字模样,人还有些驼背。宋宗勋初见此人时,觉得他活脱脱就是传说中的老鼠精,十分惊奇。不禁感慨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真是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
这会儿隐在柜后的鼠精掌柜瞧见是这两位到来,脚步轻轻却飞快的迎上前来。
“两位爷您可算是来了,让我好等啊。”这鼠精掌柜像看见了像见了救星似赶快的请了坐又张罗着伙计上茶。
黄孝春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了,冷起脸说“不是说了今天来赎吗,你还怕爷骗你不成。”
“不是,不是。就算不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当票出了门,咱收了东西买卖就成了。断没有上当受骗之说。只是。这铺子虽小,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家当,若毁在我的手里,他日实在是无颜见祖宗了。”掌柜这表情是平静了,嘴巴却停不住了。。听得这俩位来客糊里糊涂起来。。
“等等,等等。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我们跟你祖宗都关系上了。”,黄孝春伸手打断了掌柜的话,别看他年纪上小可“爷”范十足,气势慑人。每次遇到这种时候,宋宗勋都是站在一边等他处理,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难道是有人来跟你说过什么?”黄孝春问道。心里打起了鼓,可别是他父亲知道了他来这当东西的事,那可就糟了。
“那其中有块梧桐栖凤的墨玉玉佩,可还在?”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宋宗勋突然紧张得站了起来。
“在,在。我这就给您取来。二位爷放心,没谁来过我店里说些什么,也没人敢动您的物件。您二位能信得过我这家小店时常的来通融些银钱,是我这店三生有幸。只是我要说的正是这玉佩之事。”掌柜飞快从柜台取了单独装着玉佩的盒子,来送到两人的座前。“看看可是此物。”
宋宗勋拿起此物,点点头,赶紧放好了。这玉可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东西,父亲时不时就要警告他宋家不看重身外之物,可唯独此物万万不可失,还强调一定要戴在身上。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这么多年玉佩从来没有离过身。那天要不是他们实在输得红了眼,再有黄孝春那小子怂恿,他断是不敢把这东西当了去扳本的,这可让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呢。
'剩下的东西全是你的,我去前面的市集那等你。”宋宗勋转身欲离开这里。
“小爷留步,我有话要对二位爷说。”说话一直轻声细语的掌柜声音突然有些急促地叫住他说:“哪玉佩依我看来并非墨玉,墨玉敲击时声音应是清脆悦耳的,可此物件敲击时声音略微发涩。我连着看了几天,认为此物乃是以石墨雕成再均匀覆上一层薄薄的天然紫琥珀熔水,因琥珀的紫色极淡且薄,所以与墨玉外表无异。可淡紫色琥珀极其罕见珍贵,价值并非墨玉所能比及,当今也是仅供御用。且琥珀覆盖得如此华润,非非凡工匠所不能。”
宋宗勋看见掌柜这样默默唧唧地有点不耐烦起来:“行啦,既然已经赎回来的东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掌柜说话有些打结,连带着他的小胡须都颤抖起来:“小爷,您且听我说完,我家店子虽小,但宫里流出来的玩意也并不出奇,只是官家物件又刻着梧桐栖凤式样的只有凤佩。公子如何身份在下不敢多问,只望莫向人提起在本店出示过此物,求公子务必饶命。”说完倒在地上捣蒜似得磕起头来。
一旁听着的黄孝春这才猛地知道了情况不对,即刻板着脸骂道,“呸!混账东西,没得见过好东西反倒说这些胡话来唬人,我看你是看上爷的东西了想讹我们,瞎了你的狗眼!今儿有事,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敢四处瞎说,我拆了你的店。”说着也顾不得其他的典当物件,从袖里掏了一叠银票扔下便拉着宋宗勋走了。
两人几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当铺,许久才从惊慌中平复下来。
“你那东西,今后定要收好了。我可吓一回就够了。”黄孝春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腰带,将下摆抹了抹平整后,没有了刚才的厉害,虚弱带喘的说。
宋宗勋还是惊魂未定,愣在那只知道大喘气可歇过一会儿后又觉得他们两人这样狼狈的连滚带爬仓皇逃窜又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