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无机已经重新跃上空中,他虽被打得跌落云头,倒也不是十分严重的伤势,至少,比阵法被毁的敌方来说,他的伤势算相当乐观了。
他原本只是觉得卫竞可能有那白虎的线索,可如今叫他一番操作,对卫竞身份的疑心已经大到无以复加了:
“我鲁无机虽未达融灵境,却也差得不多。御剑术,抬手碎剑这种事我自问也是做不到的,卫兄表露的修为不过辟脉第一层,却有此本事,更轻易破掉腾岚宗的招牌阵法,这藏拙藏得也太拙劣了。”
虽说心里犯嘀咕,鲁无机还是相当配合地依言回归战场,冷眼剑指大师兄。
大师兄连同坐骑已经一副筋疲力尽相,显然这番打斗他们已经不遗余力。
他抬眼扫一眼鲁无机,冷冷道:“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腾岚宗不产孬种。”
鲁无机冷笑一声:“哼,死到临头倒是装起光明磊落来了,这种伎俩,对我那哥哥有用,我可不信你腾岚宗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鬼话!”
话音刚落,大师兄右手已经被鲁无机渗入一道冷如九幽的寒冰剑气。
吃痛之下,他手掌一松,一枚血红的羽毛躺在掌心。
融灵妖鸩之羽!趁鲁无机卸下防备,近身上前之时,要他的命!
被识破伎俩,大师兄再无倚仗,他左手将羽毛擒住,奋力向鲁无机刺去。
却被鲁无机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而后,鲁无机稍稍一挥剑,透入大师兄体内的剑气猛烈爆发,将大师兄的右半边身体彻底搅碎。
而大师兄的左半边,则不等剑气到来,已经彻底化为化为脓水。甚至就连座下坐骑,也哀鸣一声,肠穿肚烂。
开玩笑!融灵鸩羽是那么好用的么?
此物平时存放都是层层禁制严严实实的,只有萌生同归于尽之念时,才会临时解封,将之刺入敌人体内,令其饮血。
而如若没能立刻成功刺出,鸩羽可是会噬主的!这左半边身体的脓血就是最好的证据。
见此一幕,余下众人均是亡魂大冒,谁还看不清当下形势力?
从安排三师兄假装离开开始,他们安排的后手连番失利,几乎步步被算到。
如今亲耳听闻,鲁无机有哥哥在腾岚宗吃过瘪,哪里还不知这鲁无机对腾岚宗怨恨极深,颇有研究。
一时之间,众人竟有些进退维谷:认怂没活路,暗算也被吃得死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有人先开口,多少有个方案出来。
鲁无机玩味地看着手足无措的众人。他们在阵法中受到大师兄牵连,各个兵器都是受损严重,几乎灵性全失,已经完全没有资格称为法宝了。
“欻”一声割破血肉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空气。在师兄们始料未及的眼神中,小师妹一拽缰绳,快步飞向鲁无机。
“多谢恩公为小女子报仇雪恨!”
小师妹一言既出,众人才回头注意到血腥的一幕:与小师妹感情甚笃的五师弟,和六师弟二人已经气绝身亡。
二人腰上,皆插一柄淬满融灵鸩血的匕首。
众师兄一愣,皆为小师妹同室操戈的行为大感愤怒,同时疑惑不解:小师妹为何叫此人恩公?
“恩公容秉,小女子家人被腾岚宗屠尽,只余小女子一人,因这几名恶徒垂涎我尚有几分姿色,将我抢占了去。我无依无靠,不得不委身魔窟,以求苟全。然日夜不敢忘家仇身恨,今日有幸得遇恩公,愿永随恩公,侍奉左右。”
小师妹泣泪如珠,一吐仇怨,向鲁无机躬身施礼道:“恩公此来,解小女子倒悬之苦,先父亡母若泉下有知,亦当鞍前马后,结草衔环以报恩公,恩公请受小女子一拜。”
小师妹哭得凄惨,师兄们却激愤不已:这小师妹平时看着清纯可人的,与五师弟打情骂俏毫不避讳,人前一副鸳鸯相,谁料临到生死关头,竟是翻脸不认人的主,狠得下心将情郎随手杀死。
师兄们义愤归义愤,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敢上前冒险上前,将小师妹清理门户。
原因无他,鲁无机在而已。
小师妹已经到了鲁无机身侧,一副低眉垂首的顺从样,当真是大仇得报,与腾岚宗划清界限的样子。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鲁无机一皱眉头。
“不敢欺瞒恩公。”小师妹低声回道。
“是么?”鲁无机不置可否。随后,他向小师妹伸出左手,晃了一晃,指向自己小腹。
小师妹面色娇羞,将手身了过去,顺从地说道:“恩公有意,妾身受宠若惊。”
众师兄惊得下巴都快掉一地:这小师妹平时端庄,生死关头也原形毕露了。可怜五师弟为之神魂颠倒,三日不见就茶饭不思,想不到短短片刻便被她杀了,还被她绿了。可悲,可叹。
鲁无机冷哼一声道:“我是想告诉你,我脖子上那东西不是摆设。我不是用指的这地方思考的。”
小师妹闻言哪还不知自己的说辞完全无法打动鲁无机,她大惊失色,夺路便逃。
不等逃离,眨眼之间,她已经笼罩在铺天盖地的剑气之中,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坐骑,驮着自己的下半身飞奔向前。
随即,他的下半身在剑气之下不堪重负,化作一身碎肉。而后是肋骨,脊柱在自己眼前飞速消失。再随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余下几人见逃生无望,纷纷一咬牙,又不愿如同小师妹屈辱而死,当场自爆,连同所乘坐骑,化作几团烟尘。
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鲁无机满意地点点头:“总算又有盘缠了。”
就是卫竞让他相当头疼,哪怕卫竞最终还是叫他补刀,可那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在前,他是怎么也不信卫竞真的只是个菜鸟了。
虽然一开始就猜测,卫竞身上有那白虎的线索,可如今他还表露出相当高的修为,该怎么相处就得好好定夺了。
该怎么跟前辈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呢?
扔在这里自己跑路是肯定不行的,而且以他的能耐,自己未必能跑掉。
若是主动解释,未免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坐实了自己对他有所图谋。
鲁无机心里直打鼓,卫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鲁兄,可否把那畜生留下,权作小弟代步之用。”
他说的自然是小师妹的坐骑,那是一只胡子长及膝盖的青羊,身形却不魁梧,,不过四尺来长。
相较于马鹿一类,这倒也更衬小师妹的娇小体态。
鲁无机一听他发话,当下也不作他念,飞到青羊跟前,一个眼神恫吓,将青羊震住。随后牵动青羊,来到卫竞的仙云跟前,收回仙云,将之接到青羊背上。
青莲界内,笑笑不满地对卫竞警告道:“我再说一次,此人看似口无遮拦,实则心思缜密,从你露馅开始,恐怕就已经有所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卫竞与她心神交流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他带我一路也未必就不单为言语投机。倘若当真是图谋不轨,你再出手,何况你我不识路途,能借他带路也不错。”
笑笑反驳道:“问路而已,搜魂便可,哪里用得着留此隐患?”
“还有,你敢不敢再心大些?我让你用手划船上岸,你就蠢得只用一只手划?怎么会留这么低级的破绽?”
卫竞理屈词穷,他在被店家夫妇擒住手腕时,腾岚宗众人当即色变,随后鲁无机带他追杀腾岚宗众人,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原委?
他与首山君一番恶战,身上不免沾染不少灵矿。
他在河中醒过来时,笑笑衔着他的脖子往水里按,其实就是在为他洗掉这些首山中的蛛丝马迹。
这些并不单纯是为了作弄他,作为一只杀人无数的虎妖,她没那么无聊。
甚至不留船桨,让他亲自用手划船上岸,同样是为了洗掉他手上的灵矿粉尘。
可好死不死的,他整整两天只用了那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只是草草洗过。
于是他的手指甲里,残存着极少量的鹃啼砂没有除尽。
腾岚宗众人那是想回宗门报信!如若放回,他的安生日子怕是过不了了。
至于鲁无机,在他吃霸王餐被抓前,那份善意不似作伪。带他来追杀腾岚宗众人,应该也有不愿他身处险境的意思在。
可他指甲缝里的鹃啼砂,恐怕也瞒不住他的眼。
他这个萍水之交,比起宗门利益,值得了什么价?卫竞心里也直打鼓。
他原本打算直接靠鲁无机引荐,拜入他的宗门了,现在看来,找到传送阵赶紧跑路才是王道。
“笑笑,有没有办法在不灭口的情况下确保他保守秘密?”
“简单啊,暴力搜魂,把他脑子搜得七零八落,白痴总是不会多嘴的。”笑笑不满卫竞心慈手软,出言讽刺道。
卫竞无语,修真界的白痴……怕是还不如给个痛快的。
“他一旦有点异动,我会将之灭口,你不要为一念之仁赔上你我性命。”笑笑很干脆地劝说。
这一次,卫竞并没有反驳。
二人一路跋涉,一天之后,一座城池遥遥在望。
不等来到城门跟前,鲁无机便让卫竞下地走路,至于青羊,则干净利落地就地斩杀,一把火烧作灰烬。
卫竞皱皱眉头,也不多劝。
二人随后来到城门之前,城门口树着十丈之高的一块石碑,上书二字:钟山。
城门之上则有另一块匾额,刻有城名:云淄。
简单接受一番盘问,鲁无机便径直带卫竞来到一处巍峨的建筑群跟前。
“不是找传送阵么?何以带小弟来这里?”卫竞作疑惑状。
他们所在处,是一座伏延数里长的巨廊出口。
而出口的阶下,是一整块昆山玉碑,刻有“黑市”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