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检查梗”发生于姜磊系里临时加课,他闪人以后。
起先楼道里一阵嘈杂,寝室里这几个人也没在意,接着吃火锅聊天。
忽然听见“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大伙以为是姜磊忘记拿什么东西又回来了,谁知开门一看直接傻眼。
只见Teacher Lily黑着脸,抱着胸,和几个学生会的学生站在门口,与寝室里的四位大眼瞪小眼。
四人一见到Lily,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唰”的一下全站起来了,她们是真怵自己系这个辅导员,凶神恶煞,没有一天好脸,被她盯上,不死也脱层皮。
Lily来“临检”,好死不死偏偏碰上她们在吃火锅,简直倒霉透顶。
Lily立马没收了违规锅具,四人站成一排,被她那不差样的刻薄话溜溜训了将近一个小时,好在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念及初犯,每人写份检查了事。
四人长吁一口气,可左等右等,也不见Lily有走的意思。
只见她一身黑衣,一张黑面,小黑高跟鞋磕得地咯咯响,足足盯了四人半盏茶功夫,才抬起贵脚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又停下了,头也没回,只听冷冷的声音传过来:“白茶,出来一下。”
寝室里众人无限悲凉地目送白茶出门,纷纷哀叹白茶太倒霉了,肯定又怵“灭绝师太”什么眉头了。
在空寂无人的楼道拐角处,Lily还是持着那种万年不变的双手抱胸姿势,白茶一米七几的身高对Lily来说是个麻烦,她必须得仰视自己的学生,显得威严全无。
和Lily面对面站着,白茶表现地不卑不亢,她早早打定了主意,只要Lily不开口,自己也绝不先说话,说多错多,不知哪里就会怵到Lily脆弱的神经,所以还是闭嘴为妙,省的招出Lily一个“王炸”出来,到时恐怕连尸骨都不剩。这就叫敌不动,我不动。
终于,“敌方”沉不住气,先开口了:“白茶,你……最近又见过那个人吗?”
“老师,您说的是哪个人?”白茶淡淡地问。
Lily开始不耐烦,“废话,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运动会碰上的那个人。”
白茶一下想起运动会上,Lily老师看见陶然时那一幅要吃人的表情。
既然不能装傻,只能避重就轻了。
“您说的是将进酒的老板陶然吗?”
一听到陶然的名字,Lily立马像炸了毛的猫,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本来就干瘦干瘦的,这面部神经一绷起来,更显得眼目欲裂,凶相毕露。
白茶没想到她反应居然那么大,非常诧异:“老师,您还好吗?”
Lily突然抬头剜了白茶一眼,“就是他,你,还跟他联系吗?说实话!”
这时候谁还敢说实话,白茶开始搪塞:“我们本来也不太熟,再说老师您也知道最近功课很忙,光学习了,哪里有时间联系别人。”
Lily在白茶脸上,上下逡巡,还溜溜围着白茶绕了两圈,好像在四处找寻白茶的破绽,就她这一顿死盯,不是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幸亏白茶一向有定力。
良久Lily才阴沉地说:“没撒谎?”
“没有。”白茶淡定的说。
“真的?”Lily凑近白茶的脸。
“嗯。”白茶表面仍然咬死自己所言。
白茶越来越觉得Lily像在循循善诱,寻衅逼供,而自己就是那个“打死也不说”的典型翻版。
“那就好,不许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也不许再去他的店,我外语系的女生统统不许去!听到了吗?”
说完她才哒哒地踩着小皮鞋走了,白茶心说Lily这是跟陶然有多大仇啊。
每次和Lily交锋都让白茶身心俱疲,Lily刚走,白茶就再也装不了淡定了,她软踏踏地溜回寝室,一头栽进被窝里,和Lily斗智斗勇了小半天,头都要炸了,她得缓缓。
这在床上一缓就缓到了转天中午,其实白茶早就醒了,她上午无事便懒懒地倚在床边看书,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听着轻音乐。
天气慢慢转晴了,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床上,又温暖又惬意。
白茶睡饱了,脸色也好了不少,正好攒足了精力,下午好去“将近酒”做兼职,她全然把Lily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最近白茶心烦意乱,做点别的事情还可以分散些精力,越忙越好。况且陶然带给她的感觉一向是轻松愉悦的,她很迷茫,迫切想找人聊聊,而这位颇有阅历的哥哥确实是最好的倾听者。
中午刚过,贝贝先回来了,手里提了一袋东西,一回来就兴冲冲地把东西都倒在桌子上。
“茶茶,茶茶,快来,看我拿回来什么了?”贝贝招呼白茶过来,急切地想献宝。
白茶懒洋洋地趿着拖鞋,慢慢踱了过去,打眼一看是四个不同的颜色的方盒子,盒子上分别写着她们四个人的名字。
“这盒子里是什么?哪里来的?还挺重。”白茶随便拿起一个盒子看看。
贝贝连忙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粉色盒子,里面滑出一个圆圆胖胖的电热宝,可爱极了。贝贝拿在手里,跟白茶炫耀:“这些是舒坦拿给我的,说最近春寒料峭,宿舍湿寒,对面友寝怕咱们冻着,给每位女生都买了一个热宝宝,感不感动?看,茶茶,我的这个漂不漂亮?”
白茶看着这个胖胖的茶饼大小的大圆饼,不仅能暖手暖脚还能暖被窝。
“友寝送的?”
“啊,千真万确。”
“嗯,漂亮。”
“茶茶,把你自己那个拿走。”
“这他们谁想的主意,还特意写上名字,有意思。买四个来每人分一个不就完了吗?”
白茶看着怀里写着自己名字的盒子,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茶茶,我觉得你有时比男生都心大,这样不才显得郑重嘛。”
“嗯,那我就笑纳了。”
“拿走拿走,珊儿和老大都还没回来吗?她们要看到了,肯定很高兴,尤其是珊儿,说不定还得发条朋友圈。”
白茶一下被逗笑了,“嗯,这倒挺像晓珊会干的事。不过她要发的话,这回我会给她点个赞。可惜呀,她没第一时间看到,估计这会儿还在自习室死磕那三份检查呢。”
贝贝狡黠一笑,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做祈祷状,“珊姐姐,能者多劳,拜托你了,谁让你会模仿八国字体呢。”
“舒坦给你两分好脸色,你就又活过来了?”白茶打趣贝贝。
“舒坦一直都给我好脸色,对了,我就回来放这些东西,得马上和舒坦去吃饭,可怜的小茶茶,你自己独守空房吧。”
“切~瞧把你嘚瑟的,昨天是谁半死不活的?”
贝贝冲白茶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看到贝贝又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白茶由衷地替她高兴。
白茶又裹回床上,随手打开了盒子,滑出来的不光是热宝,还有五颜六色的糖果,还还有学校对面那家顶好吃的粥铺的整整一打的代餐券,这些东西零零散散洒在床上,把白茶都弄懵了。
她立马起身去看宗晓珊和余芳的盒子,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热宝,随即又茫然不解地坐回床上。
忽然她发现糖果中间赫然夹着一张小纸条:给天冷畏寒的茶,早餐记得喝热粥,累了要吃糖果。
短短一行字,虽然没署名,白茶一眼便认出是史忆寒的字。
她终于明白在盒子上写名字的用意了,这完全不是什么“多此一举”,实在是有心为之。
一直以来,史忆寒总是能最大限度顾及白茶的感受,一直在白茶的生活中春风细雨般,默默地润物细无声。
说白茶不感动,那是不可能,史忆寒一直是白茶心里那个最能温暖到她的大男孩。
这礼物送的也太用心,太费心了。
白茶不由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史忆寒的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秒接了。
“喂?”史忆寒颇具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还隐隐夹杂着风声。
“学长,我是白茶。”
“嗯,我知道,天冷,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白茶边说边踱到窗边,一眼便看到了穿着大衣,站在公寓楼下的史忆寒,寒风裹挟着他的发丝,在额前翻飞,修长的影子打在地上,远远看去更显得清新俊逸。
白茶心下一动,披了件外套,顺势来到阳台。
两个人多日不见了,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四目相接那一刻都觉得恍若隔世。
史忆寒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眼睛始终追随着白茶,他本来有一腔的话想跟白茶说,最后哼哧半天,才挤出一句:“外面凉,快回去。”
“学长,你……其实不用那么费心的。我……”白茶很纠结。
史忆寒的眼神有些许黯淡,声音都有变得有点谙哑了,“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是低血糖嘛,我,我只是担心……”
听着听着,白茶心里涌起阵阵内疚,自己竟把史忆寒逼到了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史忆寒从始至终都在顾及着她的感受,而她在做什么呢?只是一味在逃避。
是时候,她该真正静下来好好想想了,也该好好面对了,不然对史忆寒来说是不公平的。
她心里原有的隐痛,也该好好理一理了。
不管结局怎样,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无视别人的心意,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的关怀也不能没有回应。
“学长,热宝很好,我会用,粥也会去喝,还有你的糖果,都谢谢。”
“什、什么?”史忆寒一时恍惚,有点惊喜。
“学长是不是故意装听不到,想让我再说一遍谢谢呀!”白茶瞬间放松下来,半开玩笑地说。
史忆寒看着白茶如宝石般璀璨的明眸,一下子笑了,他拿着手机顿了顿,“你就是这样,最好,无论如何,至少咱们还能像从前那样,我就很知足了。”
“……”白茶没再说任何实际的言语,但两人间眼神的交叠间已经给彼此流转了太多内容,不必说,也不需说了。
下午,宗晓珊和余芳回到寝室的时候,白茶已经出门去做兼职了,贝贝和舒坦去约会还没回来。
余芳给宗晓珊捏着手腕,颇有力道,宗晓珊连连喊疼。
余芳说:“别喊了,不用点力气,怎么能活血化瘀,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宗晓珊一脸郁闷,不停地抱怨:“老大,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今天在自习室奋笔疾书写了三份检查不算,还跟一个男生撞上了,我为了保持平衡,手直接怼墙上了,当时就听‘咔吧’一声,哎,我这个惨,手腕大概残了。”
余芳看了宗晓珊一眼,依旧给她揉着,“你呀,离残还远着呢。”
“我手要残了非让贝贝和白茶养我一辈子不可!”
“又不是她俩撞的你,你呀应该让那男生养你一辈子。”
“她俩是根儿,是祸头!要不是替她俩写检查,我还遇不到这档子倒霉事呢!你还别说,那个男生一个劲儿给我赔不是,还拼命要加我微信,就差没把我送回来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你这哪是倒霉,是又有桃花运了,说不定一撞撞出个男友来。他微信你加了吗?”
“加啊,他那么上赶着,当然加。我这手腕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得找他算账呢。这个男生倒是挺风趣,不过脸长得忒小气,他看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想撞一下就把我变成他女朋友,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谁啊,校花级的风云人物,我宗晓珊只要在学校逛一圈,花啊纸条情书什么的就能收一大摞,还用这样找男朋友?”
“看来这男生也不能幸免,又成我家外语系系花‘备胎’大军中的一员了,最后只能是炮灰的命。”
“说得太对了,外语系系花要找男盆友必须必找那个最好的!”宗晓珊大放豪言。
“切~死傲娇!外语系有双系花呢,人家白茶就不像你,成天介弄得后宫三千似的。”
“我这是正常交友好嘛,不接触你怎么知道哪个才最适合你。再说我可没白茶那种魄力,她是个狠人,能自断后路,你知道吗,她拒绝杨旭轩的事早就沸沸扬扬传开了,高冷人设的帽子扣得死死的,估计谁想追她都得鼓十二分勇气,做半辈子心里建设,怕被削,怕出丑,对她,男生们早就望而却步了。”
“你说得咱家白茶跟洪水猛兽似的,最近我用塔罗牌给白茶预测了下爱情运,上面显示她最近红鸾星动……”
余芳还没说完就被宗晓珊打断了,“老大,我看你呀也就是个抱着水晶球的假女巫,这还用测吗?明眼人谁看不见,杨旭轩轰轰烈烈的告白,茶儿可不红鸾星动嘛,可惜啊悲剧收场。她呀但凡不是这个性子,估计得有一堆男生前仆后继地追她,她完全可以慢慢从中选个最好的。哎,可惜明明长了一张明艳的脸,性子却那样清冷,把男生生生都吓跑了。”
“我觉得咱家白茶就这样才最好,不是这个性子,她就不叫仙女了。”
“我手都断了,老大还偏心白茶,我上哪说理去?”宗晓珊不忿地说。
“别贫嘴了,给你看样好东西,看完了,你肯定高兴。”
余芳递给宗晓珊一个方盒子,上面还写着宗晓珊的名字。
“这是什么?”宗晓珊只了无生趣般勉强扫了一眼。
“热宝。”
宗晓珊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不怎么高兴,我又不冷,你给我这个我也用不上。”
“不是我给的,友寝的礼物,咱们四个每人一个,你如果不要,好办啊,我给人退回去。”
“别别别,真是友寝送的?”宗晓珊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都要和太阳肩并肩了。
余芳点点头。
宗晓珊忙不迭地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暖手宝,一把抱在怀里,甜甜地说:“老大,你怎么不早说,谁说不要的,我要,我当然要。”
“我说是友寝集体送的,咱们都一样。你倒是听没听见?”余芳深恐宗晓珊弥足深陷,剃头挑子一头热,特意把集体两字加了重音。
“听到了,你都说了两遍了,我耳朵又不聋。老大,咱能清醒点吗?一句话不用反复说。”
余芳叹了口气,“我看最不清醒的就是你了。”
宗晓珊并不理会余芳,果然如贝贝所料发了条朋友圈,言语间净写些什么暖心暖手之类的暧昧不明的句子。
余芳OS:真应了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晓珊那么聪明,但凡跳出来好好想想,就不至于有现在这种念想。是,你不怕冷,所以不需要暖手宝。你也不想想那干嘛送这个,到底咱们寝室谁怕冷,一想不就明白了,快点清醒清醒吧。
随后,宗晓珊觉得还不够,最近和友寝联络都生疏了,她反手打开“八仙过海”群,借着表达谢意的机会就和友寝聊上了,宗晓珊发现自己兜兜转转聊了半天,她真正想聊的人也没上线。
她不甘心,又在“五朵金花”群里@姜磊,问他们寝室人都在吗,姜磊给出肯定的答复。
这个时间刚吃完晚饭,应该都会小小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看书学习。这段休闲时光明明不忙,也都在寝室,却不见史忆寒参与群聊,宗晓珊只能勉强劝诫自己,史忆寒确实不爱聊天。
最后,她也没兴趣群聊了,把手机甩一边,抹了药油又开始一下一下地按压自己的手腕。
在边上念书的余芳看到了,忙说:“别抹了,刚抹完,先晾一会儿。”
宗晓珊忽然又起了整人的兴致,好转嫁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她急急地问余芳,“哎,老大,你有医用纱布吗?在贝贝和茶儿回来之前,我得用纱布把手腕裹他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好裹成熊掌,非得好好吓吓她们俩不可,再讹她俩一顿大的,我就不信她俩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老大,你就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