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源县人民医院,神经内科。
韦永芳神情憔悴的坐在看护椅上,两眼呆滞的看着病床。病床上的人带着呼吸机,连着心电监控仪。
“妈。”一声微弱的呼喊声让韦永芳猛地惊醒。她惊喜地看着病床上睁开眼的徐漠漠,惊喜地喊了一声:“漠漠。”不等徐漠漠回答,转身往病房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医生,医生......”
很快,韦永芳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走了进来。那医生也不说话,先是看了看监控仪,做了些检查,又抽了些血,才对着徐漠漠说道:“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徐漠漠。”徐漠漠茫然地回答着,“我是怎么啦?”
那医生也不回答,手指着韦永芳,继续问到:“你认识她吗?”
“当然。那是我妈。”
那医生又伸出三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三。”
......
那医生又持续地问了些简单的问题,确认徐漠漠没有什么后遗症之后,走出了病房。
徐漠漠已经摘掉了呼吸机,斜靠在病床上望着韦永芳。发现韦永芳原本的满头青丝之间居然夹杂着些许白发,眉宇之间愁绪交加,心底突生恍如隔世之感。
“妈,我躺多久了?”徐漠漠小心的询问着。
韦永芳偷偷地抹了一把泪,怜惜的说道:“你啥都不记得了吗?你已经昏了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徐漠漠惊讶地重复了一句,略一回想,终于记起自己要烧掉过去,记起那“金箔”,记起那钻入眉心的“金虫”,记起那撕裂般的疼痛。“那我脑袋里有什么鬼?”徐漠漠虽然没有感到头痛,但还是感到一丝恐慌。
“那医生怎么说?”徐漠漠有些急切地问道。
“医生给你做了什么CT、核磁共振等等各种检查,还找了邕州、古滇的专家来会诊,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医生还说,要不是时间这么久,都以为你在睡觉呢。”
徐漠漠心里更加慌了,那钻进脑袋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又不见了呢?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呀。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别让父母再担心了吧。徐漠漠拿定了主意,挤出一个笑容,刚想说话。
“哐当!”门被重重地推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站在病床前,星眸含光,见徐漠漠真的醒来,不觉地勾起嘴角,因为跑得急了,脸颊略微泛红。
“金玉儿,你怎么来了?”徐漠漠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略感吃惊。
金玉儿是柳盈盈的同学兼闺蜜,与徐漠漠的关系也十分近亲。在过去徐漠漠与柳盈盈分手的这一年多里,金玉儿也曾帮着四处打探柳盈盈的消息,并且还多次到武源县看过徐漠漠。
金玉儿还没有开口,韦永芳呵斥声就传来了:“怎么说话的。告诉你这次可多亏了玉儿,邕州和古滇的专家就是她帮着请过来的,连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她安排的。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谢谢,谢谢。玉儿同学费心了。”徐漠漠见母亲急了,连忙开口。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急忙四处环顾,被子上几个字写得清清楚楚“武源县人民医院”。
武源县人民医院距家里只有五六公里,老爸开车顺着沿江大道拐个弯,十分钟就到了,怎么还需要找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什么意思?我爸呢?”徐漠漠坐直身子,担忧地问道。
金玉儿微微一笑,先绕过床头,将徐漠漠按在床上,再帮他盖上被子,等坐在床边才缓缓开口。说道:“别急,叔叔没事,一会儿就过来。就是你们村发生火灾,你家房子被烧了。叔叔阿姨忙着照顾你,没有时间,我就帮着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房。”顿了一顿,向着徐漠漠嫣然一笑,“你不知道你昏迷期间,叔叔阿姨多着急,现在醒过来就好了。”
徐漠漠感激的点了点头,对着金玉儿郑重地说道:“以我们的关系我也不多说了,我记这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左胸。
徐漠漠转过头,看了看韦永芳,他知道房子被烧,自己又昏迷不醒,这三个多月,父母一定过得很不好,心底好生难受。关心地问道:“妈,那咱家都烧没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哎!”韦永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那天晚上,我和你爸都在医院,等我们接到电话赶回去时,房子已经烧了,啥也没拿出来。不止我们家,村里二十七栋房子全烧光了。徐强你知道吧,按着辈你得喊四爷,都被烧死了。”
“还死人了?”徐漠漠惊讶地问道。
“死了一个,还有好几个比较严重,现在还没出院。”也许是想着熟悉的邻居发生的惨祸,韦永芳语气有些低沉。
徐漠漠见母亲有些伤感,连忙宽慰:“祸兮福所倚。你们没事就好,东西可以再买。妈,放心吧,暂时委屈你们一两年,我一定努力工作,给你们盖一栋更好的房子。”
感受到儿子的关怀,韦永芳倒是笑了:“这就不用你了。因为全村都被烧了,所以村里出小头,政府出大头。免费,统一修建。而且是建三层半,比以前还多一层呢。现在都开工半个多月了......”
“哐当!”韦永芳话还没说完,就被重重地推门声打断了。三人回头一看,徐志勇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脸是汗,头上冒着薄薄的雾气,弯着身子,大口地喘着气。
徐志勇进得门来,先是两眼仔细的凝视着徐漠漠,直到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对着韦永芳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看上去没啥问题了,但具体还要再等几项化验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徐志勇如释重负。
感受到父母的关切,徐漠漠心生温暖。想到这一年多父母的焦虑,又充满自责。再一想到自己晕倒的原因可不能说呀,反正也没检查出脑袋里有东西,还是别让他们再担心的好。整理下思路,抢在父亲开口询问前,说道:“爸,又让你担心了。都怪我这么大个人做事毛毛躁躁的,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就这么解释吧。
徐漠漠停顿了一下,不等父亲接话,接着说道:“爸,房子被烧的事,妈也给我讲了,你别担心。也别干那么多活,以后该我养你们了。”说着又转过头看了看金玉儿,金玉儿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坐在床边,正两眼水汪汪的望着徐漠漠,见徐漠漠看过来,也不回避,只盯着徐漠漠的眼睛看。
徐漠漠对着金玉儿笑着说道:“玉儿美女,等我出院了,帮我安排个工作呗。”
金玉儿眼睛一亮,“真的?你真的愿意去帮我了?”
这金玉儿是古滇省景陇市人,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听说在全国中药行业具有相当高的地位。毕业后金玉儿留在邕州组建一个四塔集团邕州分公司。这一年多也曾多次邀请徐漠漠加盟,可那时候的徐漠漠还没有从分手中走出来,一直是拒绝的。如今徐漠漠同意进她的公司,她心里难免感到惊讶和高兴。
“就怕你不要我。”
“太好了,那过完元宵就去?”
“元宵?”徐漠漠有点吃惊,“今天是啥时候啊?”
对于徐漠漠能振作起来,去安心工作,徐志勇和韦永芳都是乐见其成的。不等金玉儿回答,韦永芳便抢着说话了:“今天2月5号,正月十二了。”
徐漠漠清楚地记得他是10月28日晚上晕倒的,今天2月5号,那就是说他晕倒了100天。那么也意味着他24岁的生日是在昏迷中度过的,也意味着阖家团圆的春节,他的父母是在医院陪他过的。
一念及此,徐漠漠心里更加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