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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英雄末路遭暗杀

吕臣追上张楚王,把董翳中埋伏的经过向他讲述了一遍。楚王非常高兴,就率领大家向东南进发。一日路过新阳,楚国君臣也不敢久留,就继续南下,前方到达汝阴县。这里有张楚的军队把守,将领们闻听张楚王来了,就赶紧出城迎接。大家进城后,因兵马不多,吕臣就把他们全部驻扎在了城中。到了晚上,后面的军士飞马来报,说上柱国已经殉难了,章邯也已经占领了王城。张楚王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悲痛欲绝,口里就不停地大呼:“上柱国忠勇!上柱国忠勇啊!”

这天晚上,张楚王和大家吃过晚饭后就睡下了。吕臣出去巡城,时间不大,忽然跑来向张楚王报告,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支兵马,到城下不停地叫骂。张楚王就率领大家来到城头察看。只听城下的士兵大叫道:“我们都是邓宗将军的部下,从寿春赶来,听说邓将军被大王杀了,这是真的吗?我们现在要替邓将军报仇,你们快把楚王交出来!”张楚王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吕臣就哄骗他们道:“我们是从陈城赶来的押粮官,前方战事吃急,不清楚邓将军的情况,城中哪有什么楚王?”军士道:“听说白天有王驾来此,肯定是大王的车驾,你们快快打开城门,不然我们就攻城了!”张楚王听着听着就来气了,便勇敢地站出来道:“竖子!堂堂楚王也是你们随便想要的吗?邓将军为国杀敌,真是忠义之士,而你们来到孤的面前,竟然如此放肆,简直就是盗贼,怎么会是邓将军的部下?”城下的军士一听这话,就不敢再放肆了,但是他们也不离开,还说要得到一些赏赐。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梆子响,呼啦啦又来了一支兵马,把九江兵围了起来。九江兵一看围他们人多,就灰溜溜地撤围走了。这支兵马见九江兵退了,就一起来到城下。他们中间领头的一人大叫道:“臣王植前来护驾,请大王快开城门啊!”张楚王一听是王植来了,真是感到意外,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惭愧道:“爱卿,孤没有听你的忠言,还将你驱赶,你为什么还来护驾?”王植道:“大王啊,臣自从离开您,每天都想着大王。今日听说有王驾来此,臣断定就是大王的尊驾,于是率领子弟兵前来护驾,不想大王果真在此!”张楚王听了王植的陈述,大为感动,就叫军士打开了城门。

王植进了城见到了张楚王,哭拜于地。张楚王将王植扶起来,也是激动不已。二人就携手来到府堂内坐下。张楚王就把马忠从颖川逃回陈城,还如何陷害邓宗的事情一一说知。王植见事亦至此,就安慰道:“请大王不要太自责,现在不能再去九江了。”张楚王问为什么。王植道:“九江全是邓宗的人,他们怎么会容纳大王,况且秦军还会追杀您,您的处境真是太危险啦!”张楚王就问不去九江应该去哪里。王植不假思索道:“大王应该改道向东,若能会合东南义士,同样能重整旗鼓。臣愿誓死保卫大王!”张楚王泪流满面道:“卿真是个忠臣啊!”王植又道:“大王来此,人们都知道了。明天章邯就会追到。若是秦军骤然杀至,我们将无处躲藏。现在就请吕将军率领所有人马往南引开秦军,而大王改道向东,就一定能甩掉秦军。我们应该趁天还没有亮就出城,走晚了就会被秦军撵上。”张楚王一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就吩咐庄贾立即备车,随后就悄悄地出了东门,他在王植的保护下就向东方走去。其余人马全部跟随吕臣,大张旗鼓地南下了。

董翳被吕臣的伏兵射伤回到陈诚,章邯就叫他暂时养伤。张楚王离开陈城后,大部分人员都逃走了,只有那些宫女没有地方可逃,秦军攻破城池后,就冲进了王宫。章邯便纵容秦军奸淫宫女和嫔妃,以此来报复张楚王。还有一部分没有逃走的官员就被杀掉了。城里的秦军又四处抢劫,秩序非常混乱。章邯还从张楚的国库里搜出了大量的财宝和奇珍宝玩,他把这些东西全部封存起来作为军费开支。次日,章邯就召集大小将领,杀猪宰牛,狂欢庆贺,又把占领陈城的事情写成奏章向朝廷报告。章邯感叹道:“真没有想到:一个在田间耕地的农夫,才做了五个月的王,竟然如此腐化堕落,真是闻所未闻啊!”过了两天,章邯觉得报复得差不多了,才下令约束军队。长史司马欣提醒章邯道:“现在还没有抓到陈胜,如果让他跑了,后患无穷啊!”章邯就立即命令副将司马夷和弟弟章平,率领三千铁骑,继续向南追赶。二人接受了命令,就一路狂追猛赶,他们一直来到汝阴城下。二人进了城,就抓来百姓仔细审问,得知张楚王向九江郡逃去了,就继续追赶。司马夷和章平快马加鞭,又追了几十里就追上了吕臣他们。

吕臣见追兵骤至,就止住阵脚,大呼回军应战。他们刚刚摆好阵势,司马夷和章平就杀了过来。吕臣和二人交战,双方杀了几个回合,吕臣怎能战过他俩,就败阵而逃。司马夷和章平挥军掩杀,张楚的好多官员就被秦军全部杀死在了这里。家人和军士四散逃命,哭声震地。司马夷与章平只顾寻找张楚王,也顾不得别人。二人搜遍各处,就是不见张楚王的影子,好不纳闷,就抓住一个人问张楚王的下落。这个人才告诉他们,张楚王不曾南下。二人才知道上当了,就急忙收军,原路返回。他们一路仔细察问,可是没有人知道张楚王去了那里。二人打问了好久,才返回陈城向章邯报告去了。章邯听说还是没有抓到张楚王,心中非常忧虑,就写出告示,在东南各地四处张贴。告示上说:得到陈胜首级者,奖赏黄金一万两,再封万户侯。

悬赏的告示贴出去后,整个东南就惊动了,人们都在议论张楚王的下落,没有人知道张楚王去了哪里。而张楚王在王植的护送下,他们一路颠簸,不敢走大路,就在偏僻的小道上行走,而且还是白天躲藏,到了晚上才敢行动,所以走的很慢。他们朝着东方走来,一路共话兴亡,真是悲喜交加,感慨万千。一日就到达了下城父,大家远远看到城池,也不敢贸然靠近。王植就派人先到城下去打探一番。过了一会儿,回来的人报告说,秦军已经在城门口贴了悬赏告示,百姓都在围观。王植闻言,心里很是震惊,就让大家绕城而走。这时,路上有人发现了王车,他们就怀疑是张楚王经过此地,都跑过来想看个究竟。王植怕引来麻烦,就吩咐庄贾不要停止,继续向前,而自己率领军士堵住百姓,向她们解释。正好有几个百姓是从楚王宫里逃出来的,他们见到了王植,就骂张楚王忘恩负义。王植趁机劝说百姓应该不计前嫌,保护楚王,还向他们宣讲了一番大道理。可是这些百姓根本就听不进去,还冷笑道:“楚王说‘苟富贵,勿相忘’,可他阔了后早就忘了以前说过的话,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时有人还从城里跑了过来,他们非要见见张楚王。王植就用好话劝说大家,好说歹说,那些人才不屑地离开了。王植见百姓们都不肯保护楚王,就只好掉转马头向前方赶去。这真是:

时未遇兮豪气存,富贵勿忘贫贱身。

一阔脸变古来多,再次落难无故人。

车夫庄贾赶着王车在慌乱中奔走了数十里,因为走的太快,竟然迷失了方向。庄贾回头看见没有人追来,才停了下来。张楚王问为何不走了。庄贾道:“前方道路狭窄,怕是不能通过,况且马匹也困乏了,大王就在此歇息片刻。”张楚王就对庄贾道:“孤口渴难忍,你去找些水来,我们就在此等候王令尹吧!”张楚王就下车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歇息。庄贾道:“请大王稍坐,我去找水给您解渴。”庄贾说着就去找水。张楚王坐下后,因为连日的困乏,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知车夫庄贾根本没有去找水,而是躲在隐蔽处偷窥张楚王。此时庄贾心想:章邯已经在四处贴出了悬赏告示,索要张楚王的人头。而张楚王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今后跟着不仅没有富贵,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况且眼下已经无处躲藏了,不如把他的人头献给章邯,说不定还能得到富贵,就起了歹心。庄贾又等了一会儿,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又见张楚王睡得很香,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张楚王的身后,这小子竟然丧心病狂地拔出了匕首猛地朝张楚王的后背刺去。张楚王怵然惊醒,起身一看,见是庄贾行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庄贾又连捅数刀。张楚王惊惧万状,瞪大眼睛道:“小人!你……决不会有好下场!”说罢倒地身亡。可怜这位反秦的大英雄,率先起义的军人领袖就这样倒下了,刹那间结束了他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后人有诗叹道:

曾为佣耕褴褛装,太息垄间不寻常。

王侯有种天翻地,竿木无芒慨而慷。

一旦风云四海怒,半载功业百代长。

亡秦终因涉首事,太平不忘祭隐王。

庄贾杀了张楚王,又割下首级,用袍子包裹起来,然后牵了一匹马,从小道径直向陈城奔去。

王植与百姓交涉了半天,见大家都不肯救助他们,只好离开了。他走了半天,不见张楚王的踪影,就急忙派军士四处寻找。过了老半天,忽然有人跑来报告,说发现了王车和王的尸体。王植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就赶到出事地点。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把王植惊呆在了那里,原来张楚王的头已经被割掉了,只有身子躺在血泊中。王植走近了仔细观察,发现张楚王的身上还有许多刀伤,又少了一匹马。王植就断定是庄贾害了楚王,无比悲痛,就爬在张楚王的尸体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大王真是死的悲壮啊!也死得轰轰烈烈!是我没有保护好您啊……暴秦无道,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大王您,身在卒伍之间,却能挺身发难,首举义旗,天下群雄便云集响应,您的首事之功,谁人可以相比啊?大王啊!……”王植哭得非常伤心,左右的人就一起劝阻。过了一会儿,王植就非常哀痛地道:“我本来要保护大王,现在反倒害了大王,这都是我的罪过啊!”又怕秦军盗尸,就让大家先将遗体草草掩埋了,然后把套车的马取下把车也烧了,最后拜别了张楚王。王植在马上悲痛道:“庄贾拿着大王的头必定到陈城邀功请赏去了,我发誓要召募一支军队,然后杀向陈城,一定要杀死那个贼子替大王报仇!”说罢就率领大家向蕲县奔去。

庄贾拿着张楚王的人头来到了陈城邀功。章邯听说真有人把张楚王的首级送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就立即命令庄贾进见。庄贾见到章邯后,就像狗一样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还把杀害楚王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章邯大喜过望,就把包裹打开查验,只见张楚王双眼圆睁,并不瞑目。章邯倒嘘一口冷气,就赶紧示意左右的人将眼睛合上,可是军士们怎么也合拢不上。章邯万分惊愕,就非常庄重地把头放在桌案上,然后跪拜道:“大王作为一个贫贱人家的子弟,起于卒伍之间,做王半载,称雄一时,富贵到了极点,您还有什么遗憾啊?”张楚王的眼睛依然无法闭合。章邯觉得非常奇怪,思索片刻又道:“怏怏秦国,谁敢造反?只有你陈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振臂一呼就反了,您可以说说胆大包天啊!还有什么不知足啊?”等章邯说完了这句话,张楚王的眼睛就慢慢地闭合了。章邯非常惊诧,又担心弄错,就让宫里的人都来辨认。辨认后都说确实是张楚王的头颅。章邯这才放心了,就吩咐军士做了一个木盒,将楚王的头颅放在木盒里拿到城外埋葬了。章邯又写了一封奏章,准备让庄贾担任陈郡的郡守,连同捷报就派人向咸阳送去。

二世听说陈胜已死,大喜过望,就同意了章邯的奏请,于是让庄贾做了陈郡的郡守。庄贾一下子由一个车夫变成了一个郡的行政长官,真是欢喜不已,就整天和秦国的将领们泡在一起,乐得屁颠屁颠。可是秦国的将领都对他嗤之以鼻,视同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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